元熙冷道:「哼!這二人會有什麼好的協議?你還是聽我的,這些日子少出門吧。」
靜依點了點頭,「知道了。這些日子我就在家好好讀書,哪裏也不會去了。」
元熙看了她一眼,問道:「對了,我送你的那隻小白虎如何?可還喜歡?」
「喜歡!」靜依笑着說:「我這兩日正想着給它取名字呢。你說叫什麼好?」
元熙搖了搖頭,「給老虎取名字?這種事情我可不在行!」
靜依輕笑道:「要不就叫小元?或者叫希希?」
元熙黑了臉看向她,靜依呵呵直笑,「逗你的了!我想着它這般可愛,就像一隻乖巧的貓兒一樣,不若就叫貓兒吧?」
元熙的嘴角抽了抽,看着一臉得意的靜依道:「貓兒?這算什麼名字?」
靜依聽了,臉一僵,一挑眉,輕道:「不好聽?」
元熙一看靜依要生氣,趕忙笑道:「哪裏?我幾時說過不好聽了?我只是覺得有些奇特罷了。」
靜依聽了,再次揚起笑臉,有些得瑟地說道:「那是!我起的名字自然特別!」
元熙輕笑了兩聲,「依依,你可是答應過我了,無論去哪兒,都是要帶着暗衛的。可不許再自作主張了。」
靜依吐了吐舌頭,有些不自在道:「我知道了。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快些走吧。」
元熙看了一眼,略帶了些倦意的靜依,輕搖了搖頭,向屋頂上看了一眼,終是沒有說什麼,飛身離去了。
靜依看着元熙的背影,笑了笑,更了衣,躺在床上,輕道:「你也睡吧。他不會再罰你了。」
房樑上像是傳來了一聲什麼東西被撞到的聲音!靜依輕笑了笑,不語,閉眼睡了。
一連數日,靜依都沒有出門。不過關於府外的消息,她卻是一樣不落,全都收到了。
先是那蘇靜微,聽說皇上將其冊封為『美人』。賜住翡翠宮,是賢妃的宮殿。這賢妃為人和善,並沒有皇子,只有兩名公主。一名已經出嫁,一名便是那八歲的李靜!這賢妃自今年開春便纏綿病榻,一直不見好轉,所以其女李靜,便一直是由皇后照顧。
靜依想了想,這給蘇靜微安排的宮殿倒是還不錯!最起碼,這個賢妃是個好相處的主兒。在這大淵,後宮的等級森嚴,自下至下,共分為九級:皇后,皇貴妃,貴妃,妃,貴嬪,嬪,貴人,美人,才人。而進宮後,一直未得皇上寵幸的,則是統稱為采女,有不少的女子自進宮到最終逝去,都只是一名采女,可見宮中女人之繁多。其中皇貴妃,位同副後,有協理六宮之權,因現在皇后康健,所以當今皇上,並未立皇貴妃。就連貴妃之位,也只有德妃一人!可見其對德妃的寵愛。而位分在貴嬪之下的,都不能享有一宮之主位。只能與高位的妃嬪共居一處!
靜依仔細想了想,這蘇靜微被封的位分實在是不高,按說,雖是候府的庶女,可是封個貴人,也是說的過去的,為何皇上會封她為美人呢?莫非,皇上是因為蘇靜微隱瞞了庶女的身分,皇上刻意冷落於她?
靜依笑了笑,蘇靜微,你不是擅長耍弄心計嗎?現在我可是將你送上了一個可以充分發揮你的才華的大舞台呢,你可要好好利用,別讓我失望啊!
柳杏兒手裏端着托盤進來了,「小姐,快嘗嘗這剛剛冰鎮過的西瓜吧?好去去暑。」
靜依接過杏兒遞過來的西瓜,問道:「海棠可回來了?」
「回小姐,回來了。這兩日正收拾呢。剛回府時,給夫人請了安。夫人讓他們先收拾妥當了,再來見你。」
「哦,還沒收拾好?」
「差不多了吧。本來按規矩,他們應該是一個住外院,一個住內院的,但是夫人體恤,讓他們住在了外院的一處小院子。那裏離後院兒只一牆之隔,海棠姐來伺候您也方便。」柳杏兒回道。
「哦?母親想的倒是周到。」靜依笑道。
「是呀!要不說夫人心善呢!一般人家的下人,哪裏有這般好的待遇?海棠姐和蘇華也是感激着呢。」
靜依聽了,沒有說話,輕咬了一口西瓜,「好甜!」
柳杏兒道:「好吃吧?這可是海棠姐從鄉下帶來的。給老太爺、夫人還有二公子那裏都送了呢。」
靜依吃完西瓜,淨了手後,「還是海棠想的周到。你去告訴她一聲兒,收拾完了,讓她和蘇華一起去前廳見我吧。我和二哥一道兒過去。」
「是!」柳杏兒應聲退下了。
靜依也起了身,到了院子裏,看着何嬤嬤正在指揮着眾人清理一些舊物。「何嬤嬤,你將我上次命你拿去裝裱的字畫拿來。」
何嬤嬤忙親自去了庫房找,不一會兒,便將字畫取了來。
靜依接過來,輕道:「嬤嬤,天氣也是炎熱,您也別累着了。一些個小事,交給她們去做就是了。你若是累病了,母親可是要心疼的。」
何嬤嬤笑道:「是,奴婢曉得。小姐這是要出去?」
「我和二哥約好了,要去前廳有事相商。嬤嬤還是休息一下吧。」
何嬤嬤道了是,送了靜依出了院子,便又回來開始整理了。
靜依拿了字畫,由司琴和司畫二人陪着到了前廳。
蘇明已經在前廳等着了。一見靜依進來,便問道:「妹妹這麼急找我來有什麼事?」
「二哥,這是我前些日子作的畫,您給品評品評,看看如何?」
說完,便將其中一幅打開,攤在桌子上。
蘇明一看,這是裝裱好了的。待蘇明細細看着,搖着頭似是有些難以置信道:「妹妹,這是做的畫?太不可思議了!」
靜依淡淡一笑,「有何不可思議的?就許你們男子會作畫不成?」
蘇明瞪圓了眼睛道:「妹妹,二哥不是這個意思。妹妹的才華,哥哥自是知道的。只是這畫風、這功夫可不是一兩日就能練好的!再說了,山水之畫,本就極難把握,可是妹妹的這幅山水圖,卻是將山中美景描繪的淋漓盡致!哪裏像是一個閨閣千金能夠作出來的?」
靜依淡笑不語,而蘇明又指着那山峰上的青松道:「你瞧這青松畫的長在岩石縫隙之中,鬱鬱蔥蔥、生氣勃勃、傲然屹立!這樣的大氣、剛強、堅毅、泰然!這樣的畫風,我是學不來的,更是畫不出的!妹妹,此畫當真是你所作?」
「哥哥,我騙你有何好處?難不成你會給我銀子?」
蘇明笑道:「我倒是想着給你銀子,讓你將這畫賣給我,你可願意?」
靜依卻是笑了笑,「這些畫,我沒打算賣銀子,我要留作它用的。哥哥,你再看看其它的字畫。」
說完,又隨手拿了一個捲軸,遞給了蘇明。
蘇明本就喜愛字畫,見自己的妹妹畫的這樣好,自然是喜不自勝,現在又能多看幾幅,忙樂不迭的接過來,慢慢品詳起來。
司琴輕道:「小姐,海棠和蘇華已經來了,候在廳外。」
「讓他們進來吧。」
海棠和蘇華進了大廳,給靜依施了禮,海棠已是離開靜依有兩年了。如今看見靜依已是亭亭玉立,一幅大姑娘的樣子了,不由得眼睛一紅,就要落下淚來。
靜依看她如此,便打趣道:「你可千萬別掉淚,否則我可就要將你再攆走了。」
海棠聽了,輕笑道:「小姐還是這般地會說話。這次奴婢能和相公一起回來伺候小姐,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求別的,只求能侍奉小姐左右便成了。」
靜依笑道:「海棠姐,你的兒子如何了?我聽柳杏兒說,都是會走路了。」
海棠聽了,喜笑顏開,「是呀!就是個小潑皮!奴婢的婆婆也是一起來了,和奴婢住在一起,平日裏就由她看着孩子,奴婢和相公為小姐分憂。」
靜依笑了笑,看向一旁靜立的蘇華。蘇華便是當年跟在大哥身邊,處置那彭嬤嬤之人,靜依覺得他可靠,辦事又穩重,所以才將他要了過來。
「蘇華,我有新的差事交給你去做。你可願意?」
蘇華,彎了腰,低頭道:「屬下能為小姐效力,是屬下的福分!」
靜依命司琴將一個盒子取來,交給了蘇華,靜依看了一眼正在一心一意研究那些字畫的哥哥一眼,輕道:「我手底下,有幾間鋪子,就由你來打理吧。」
蘇華一愣,小姐的鋪子?小姐尚未及笈,更是尚未成親,哪裏來的鋪子?
司琴看了蘇華一眼,輕道:「這是平日裏,用老爺夫人還有原來宮裏賞的銀子置辦的。老爺和夫人都是知道的,小姐看你辦事穩重妥貼,又是海棠的相公,自是信任你,才交由你來打理的。」
蘇華忙推辭道:「小姐,屬下一直是擔當二位公子的護衛的,哪裏會打理這些?」
靜依卻是笑道:「怎麼?你要做一輩子的護衛?再說了,你是海棠的相公,母親也是已經親指了你和海棠要做我以後成親時的陪房的,以後,你去做誰的護衛?」
蘇華一怔,是了!若是小姐成了親,自然是要有外男來替小姐打理她的一些陪嫁的,而自己也不可能跟小姐去只做護衛!再說了,小姐萬一嫁入皇室,哪裏還需要自己這個護衛?蘇華本也是聰明人,聽靜依這麼一說,自己腦子一轉,便明白過來了。趕忙拱了手道:「小姐放心,屬下雖不擅打理這些,但以前跟在大公子身邊時,也是看過大公子處理這些庶務的,屬下盡力去學就是。絕對不會讓小姐丟臉!」
靜依點點頭,道:「這才對!不過,不是丟我的臉,是丟你家海棠的臉!」說完,便輕笑了起來。
蘇華和海棠相視一眼,齊齊地紅了臉。海棠到底是伺候過靜依的,笑道:「小姐還是這般厲害!想來以後若是嫁了人,也不會吃虧了。奴婢倒也是放心了呢。」
靜依聽了一愣,遂反應過來,笑罵道:「好你個海棠!成了親,嘴巴也是厲害了,還敢與我頂嘴了!看我不打你!」說完,便作勢要打她。
海棠忙笑着福了身道:「是奴婢的不是。還請小姐手下留情,莫要打壞了小姐的纖纖玉手才是!」
靜依嗔了她一眼,「以後,你仍是到我屋子裏伺候吧。何嬤嬤年紀大了,有些事,還是要你幫襯着才好。柳杏兒雖然作事也算穩重,可是我身邊能用的也就這麼幾個人。別人我也不放心,到底是你們跟了我幾年,我心裏還是覺得你們最貼心!司琴和司畫雖是可靠,可是她們主要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像一些院子內的瑣事,她們也是不在行的。如今你回來了,我也算是放了心了。」
海棠聽靜依這麼一說,心裏又是一暖,小姐這個主子,是真真的不錯!自己成親時,小姐明着給了自己一百兩的銀子,可是暗地裏,又給了自己一張五百兩的銀票!五百兩呀!這可是夠普通百姓一家三口,五六年的生活費用了!
海棠將此事與蘇華一說。蘇華也是有些驚訝!這樣大方的主子,他也是頭一次聽說的。二人一商量,將這筆錢存了起來,暫且不用,畢竟二人都是賣了死契的,這輩子都是平南候府的人。這筆銀子便給以後自己的孩子吧。
靜依將事情安排妥了,便命她二人退下。靜依轉身一瞧,那蘇明又在研究一幅字了。
靜依上前幾步,輕道:「二哥覺得這幅字寫的如何?」
蘇明點點頭,「妹妹,這兩年,你的字進步真是快!若是不說,我真會以為這是哪位大師所作?」
靜依笑道:「二哥就莫要誇獎我了,否則我真是要飄到天上去了!我請二哥看看,可不是為了讓二哥誇讚我的,是想着讓二哥給指出一些不足之處。我總覺得這字有些地方不夠好,可是偏又說不上來。咱們府上就只有二哥對字畫還有些造詣了,所以才想着讓二哥給品評一下!」
蘇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不像蘇清酷愛習武,他平日裏雖也練武,但主要還要喜歡舞文弄墨一些。如今當面被自己的妹妹這樣一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蘇明又細看了看這幅字,半晌後,喃喃道:「這字筆酣墨飽,龍飛鳳舞!卻又透着美女簪花之感,令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靜依聽了,卻是猛然一驚,茅塞頓開!是呀!美女簪花之態!自己的字還是太過小家子氣了些!這美女簪花原是形容一個人的字寫的娟秀多姿。可是自己的畫風大氣,這字也是頗有大家之風!若是給人以娟秀之感,便是自己的不足了!靜依搖了搖頭,看來,還是自己的眼界太過狹窄,畢竟是養在深閨的女子,沒有開闊的視野,如何能夠作出大氣的字畫?
「我明白了。我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處在哪裏?二哥,我想着準備一下,去隆昌寺長住一陣,一來是為祖父祈福,二來,也可以暫時避開這裏的一些是非。」
蘇明一愣,遂明白她說的是蘇靜微還有那傳的沸沸揚揚的晉王和楊倩之事了。
蘇明點點頭,「可惜我現在身居要職,離不開身。不然由我陪着你去,是最好不過了。」
二人相視一笑,又談論了一番字畫,便各自回去了。
次日,靜依將自己的想法一說,老太爺和蘇偉便立刻允了。
顧氏有些不放心,便說要一起去。蘇偉也不攔着,便應了。
因是打算在隆昌寺住上月余,所以又在家中準備了兩日,顧氏和靜依便乘了馬車,向隆昌寺進發了。
馬車內,母女倆談着心,司琴和司畫跟她們在同一輛馬車內。其它的奴婢則是乘了另外一輛馬車,跟在後面。
顧氏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有些惆悵道:「你姐姐如今被封為美人,在宮中也不算是得寵,也不知她在宮中過的如何?這進宮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給家裏來個信兒?」
「母親擔心姐姐?」
顧氏嘆了一口氣道:「我倒是不想擔心她,可是她到底是咱們府上的人,若是她闖出什麼禍事來,還不是會連累咱們候府?」
靜依笑道:「原來母親擔心的是這個。母親放心,皇上心裏跟明鏡兒似的,斷不會因為姐姐有什麼過錯,而為難父親和兩位哥哥的。皇上,到底還是一位明君的。」
顧氏點了點頭,眉間的愁色,似才有了些許的好轉。
母女二人到了隆昌寺,稍作安排,便住進了寺內的一處三進的院子。護衛們歇在了外院,而顧氏和靜依則是住在後院兒。現在並非是上香祈福的旺季,所以來上香的人並不是很多,這裏倒也還算是清靜。
靜依早早地起了身,來到了隆昌寺的後山上。雖是七月天,可是這山間的清晨和晚間還是有些清涼的!
靜依站在山頂,向下看去,果然是有了一種俯瞰眾山小的壯闊之感!所有的煩心事,什麼蘇靜微、楊倩、白敏兒,統統都拋去一邊,不再想它!靜依深吸了幾口氣,伸平了兩隻胳膊,閉了眼睛,拼命地呼吸着這山裏帶着青草的香味兒的空氣!對靜依來說,這便是一種自由!站在這裏,靜依更加地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夠海闊天空、率性而為!不必拘於禮教,不必防備他人,那樣的生活才是真正的愜意!
司琴和司畫在後面靜靜地看着,不敢近前打擾。這樣的小姐,是她們從未見過的!
突然二人神情一凜,相視一眼,不着痕跡地動了位置,將小姐護在了中間。
只見不遠處的一棵參天大樹上,一名白衣男子,正手拿摺扇,站在樹枝上,看着那名正在用力地呼吸着山間清新空氣的女子!
男子看到她身後的兩名婢女的動作,眼神一黯,看來,這位小姐來頭不小,身邊竟是有這樣的高手相護!思及此,那人微微一笑,一個輕躍,便來到了司琴身前。
司琴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在此處偷窺我家小姐?」
靜依聽了,轉過頭來,好一個俊逸的翩翩公子!一襲白衣,墨發輕揚,那眉宇間透出一股灑脫之氣!當真是令女子一眼,便可魂牽夢縈,茶飯不思了。
靜依卻是看着眼前之人,微搖了搖頭,她自小與元熙相識,身邊的人又大多是俊美之人,特別是元熙,看慣了他那張臉,再看旁的人,還真是提不起什麼興趣來。
男子看她搖頭,不由得一愣,拱手問道:「敢問這位小姐,見到在下,為何要搖頭呢?」
靜依淺笑,卻是不語。
而就僅僅只是淺淺一笑,卻是讓這男子看了呆若木雞了!顧盼生輝,巧笑倩兮,美眸流轉,芳華絕代!等等,一大堆溢美之詞到了這男子的嘴邊,卻是說不出來!不是他不會說,而是在他看來,這些詞都不足以來形容眼前這個絕色的妙齡少女!男子的心一顫,丟了!
靜依看他只是呆看着自己卻不說話,不由有些不解,卻也不問他,轉身再次看向這青翠的山川!
男子看她轉身,這才回神,拱手道:「剛才在下有失禮之處,還請小姐莫怪。在下封城歐陽信,不知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靜依略轉了頭,朱唇輕啟,緩緩吐出兩個字,「不可。」
男子一愣,還是第一次有女子如此直接地拒絕他!想他歐陽信風度翩翩、學識淵博、神形俊美,哪個女子見了自己不是傾慕有加,何曾受過這等冷落?
歐陽信看美人兒又轉過頭去,不再理會自己,不由得有些暗惱。看這位小姐定是出身名門了,想來是來此上香的了。
歐陽信又笑道:「這位姑娘,在下無意冒犯,只是在下陪家人來此祈福,甚覺無趣,便偷溜了出來。不知小姐可會下棋?可有興趣與在下手談一局?」
靜依這次連頭也未回,只是輕飄飄地回了一句,「沒興趣。」
司琴和司畫不由得失笑!這個男子是想着打小姐的主意了嗎?她們小姐可是和主子是一對兒呢!你想橫插一槓嗎?休想!
歐陽信受挫,卻是輕挑了下眉,臉上毫無尷尬之色。輕輕揮動着手上的摺扇,道:「莫不是小姐對於棋藝毫無所知,怕在下恥笑,所以才會如此?」
激將法?
靜依眉角輕動,卻是轉了身,看了那歐陽信一眼。歐陽信大喜,看來這一招還是管用的。這京城哪家的小姐不是最怕被人說無知了?果然,她也是忍不住了呢。
誰料,靜依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蓮步輕移,越過了他,向着隆昌寺行去。
司琴和司畫二人趕緊跟了上去,越過那歐陽信時,還挑釁地一笑!氣得那歐陽信差點毀了自己經營多年的貴公子的形象!
歐陽信看着靜依的背影,原本有些懊惱的臉上,卻是忽地一笑,自己好像是動心了呢!既是如此,本公子又如何會輕言放棄?既是遇上了,便是緣分!我就不信我打動不了你!
於是,接下來的一連數日,無論靜依是在寺廟內,還是在後山上都會巧的不能再巧地與這位歐陽公子偶遇!靜依雖然不喜他,可是見他也只是創造一些與自己偶遇之事,並未對自己有何越界的言詞或舉動,便也就隨他去了。
這日,靜依命護衛帶了一張小几,讓司畫等人備了文房四寶,一大早,便出現在了後山上。
靜依站在山頂,看着天邊那一輪紅日緩緩升起,映紅了半邊天,那周圍的雲霞被染的如同是大紅的綢緞一般,光彩照人!而這山間的美景,也在太陽緩緩爬起後,呈現在了靜依的眼前。
靜依大為興奮!這樣的美景,自己果然是沒有來錯!
靜依提筆,在宣紙上快速地飛舞着!時不時地抬頭看看,有時,又咬關筆端,頗有為難之色!時而看看山下的景致,時而黛眉微蹙,時而滿意點頭,時而搖頭輕嘆!
而在那棵參天大樹上的歐陽信,自然是將靜依這入神的舉動收入眼底!不由略有些好奇,這幾日,他早已打聽清楚,她便是平南候府的嫡女蘇靜依!這蘇小姐的才名遠播,他也是聽過的。七歲之時,便可在殿前臨危不懼,出口成章。只是不知道她竟是還擅長作畫?
不知過了多久,那山間的太陽早已升起!整個天地也都清亮了起來。靜依終於放下筆,拿起了手中的畫,細細地看着。她這裏一拿起來,那藏身在她背後樹上的歐陽信,自然也是看到了那幅畫,雖看的不全,卻已是驚嘆不已,竟是脫口而出:「好畫!好意境!」
靜依聞聲看了過去,又是他!
歐陽信見她看來,也不再躲躲藏藏,自樹上躍下道:「想不到蘇小姐還畫得一手好畫!在下實在是佩服!」
靜依以眼神示意司琴二人退下,那歐陽信一喜,上前了幾步,總算是接近了夢中之人!
靜依輕聲道:「原來歐陽公子,也是喜愛書畫嗎?」
歐陽信一笑,「在下不才,略通一二。不知蘇小姐,可否將畫借於在下一觀?」
靜依看了他一眼,略一思索,便將畫遞於他,「小女子的畫技拙劣!還請歐陽公子指點一二。」
歐陽信接過畫,這畫還尚未完全完工。有的地方尚需上色,有的地方也只是畫了個大概的輪廓,可即便如此,歐陽信也是被靜依的畫技所折服了!他搖頭輕嘆道:「好畫!好畫!這樣的話,在下是做不出來的。哪裏還敢談指點二字?」
說罷,將畫還於靜依,拱手道:「蘇小姐,在下這幾日多有冒犯,還請蘇小姐不要見怪才好。」
靜依見他言詞懇切,不似那浮誇之人,再看他對書畫似乎也是頗有興趣,便道:「無妨。公子既然也喜書畫,那不如就請公子也在此畫上一幅,也好讓小女子開開眼界,如何?」
那歐陽信一愣,沒料到她會有此一說。見她眉眼間全無戲弄之色,便收了摺扇,拱手道:「既如此,那在下就獻醜了!」
說罷,便執起了小几上的筆,粗粗地看了一眼這山間的景色,提筆而畫!
不過短短數筆,已是將這青山的輪廓,描繪了出來。靜依一看他初下的幾筆,便知道此人的確是擅長作畫,便站在一旁,細細地看着他的一筆一畫了!
不多時,一幅清晨的山間美景,便呈現在了兩人眼前!靜依將畫輕輕拿起,細細品味,輕道:「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好畫!好畫!」
那歐陽信一聽,更是對這蘇靜依傾慕不已!「蘇小姐果然不愧為京城第一才女,出口成章!在下佩服!」
靜依看了他一眼,輕笑道:「歐陽公子過譽了。今日得以以畫會友,小女子着實高興。明日,小女子在此備下清茶,恭候歐陽公子。」
那猶如天籟般地聲音迴蕩在這山頂之上,歐陽信似是有此不相信一般,輕道:「蘇小姐,願意結交在下這個朋友了?」
靜依對護衛道:「將這些收了吧。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說完,對歐陽信道:「明日辰時,小女子備下清茶點心,在此恭候大駕!」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次日,那歐陽信果然如約而至。二人先是由書畫談至棋道,又由詩詞談至茶道。一連數日,一來二往,二人倒也是熟稔了起來。竟是險些棄了公子、小姐之稱,直呼姓名了!
司琴和司畫二人看了,是暗暗着急!這樣一來,小姐豈不是要成了別人的紅顏知己了?這可如何是好?
二人悄悄商議了一番,讓司墨偷偷溜回京城,向六皇子密報去了。
這日,二人又在山間手談一局,那歐陽信道:「蘇小姐的棋藝了得,在下甘拜下風!」
靜依淡淡一笑,如山間的點點青翠一般,讓人看了無比舒暢!「是歐陽公子承讓了!歐陽公子的棋藝,想必是得到過高人指點吧?」
這清麗的嗓音,如同這山中的清泉一般,直沁入人心肺,感覺清涼無比,渾身輕鬆無比!
歐陽信道:「也算不得什麼高人,不過是自小得家父指點罷了。」
靜依點點頭,「想來令尊定是棋藝高人!否則,不會教出你這樣厲害的弟子!」
歐陽信璨然一笑,正要開口自謙兩句,便見靜依的身後站了一人。
歐陽信不禁大驚!這人的輕功是相當了得,自己竟是渾然不覺有人靠近,莫不是自己剛才太過專心了?靜依正低着頭看向棋盤,並沒有注意到歐陽信的神色。
「歐陽公子的這步棋,下的可謂是絕妙!若是我,只怕是想不出這一招的。」靜依清麗的聲音再度傳來。
歐陽信回過神來,輕道:「哪裏,哪裏。蘇小姐過譽了。」話是說給靜依聽的,眼睛卻是看向了那名男子!這男子神形俊雅,比只自己是猶有過之而無不及!男子身形略顯消瘦,可是卻並未給人無力之感,反而給人以壓迫之感!男子明明生的俊美無雙,可是眉宇之間,卻是霸氣十足!一幅王者的氣派渾然天成!
這樣的男子,不是六皇子元熙,又會是誰?
靜依一抬頭,看歐陽信正看着自己的身後愣神,不由有些好奇,向後一看,竟是元熙來了!
靜依忙笑着起了身道:「你來了?來了多久?怎麼也不說一聲?」
元熙卻是看了她一眼後,沉聲道:「來的不算久,在你們下到一半的時候來的。可是很高興與他對弈?」
靜依點了點頭,看向歐陽信,「他是歐陽公子,是我在這兒認識的朋友。」
歐陽信卻是一驚,在他們下到一半的時候,這男子便出現了?這男子的身手果然了得!
歐陽信也起了身,拱手道:「在下封城歐陽信!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靜依正要替歐陽信介紹,便一把被元熙拉住了手,輕道:「雖是七月天,可是山間的天氣還是微涼的,怎的穿的這樣少就出來了?若是着涼了可怎麼是好?」
靜依正要解釋,元熙卻是轉了頭對司琴和司畫冷聲道:「你們是怎麼伺候小姐的?若是小姐病了,你們都要受罰!」
靜依聽出元熙的語氣中有些不高興,不過她卻是不知道元熙為何不高興,只是輕道:「你別怪她們,是我自己要穿的如此的。你怎麼會來?走得開嗎?」
元熙卻是陰陽怪氣道:「怎麼?嫌我來,礙了你的事兒了嗎?」
靜依一愣,這是什麼話?靜依從未聽元熙這樣與自己說過話,有些呆呆地看着他。
元熙看她這幅呆愣的模樣,又是一氣,自己被人惦記上了,都不知道嗎?元熙有些怒道:「你總是這般不會照顧自己嗎?非要讓我擔心不成?枉你自己平日裏聰明的緊,怎麼到了自己的頭上,又這般的蠢笨?」
元熙這話說的可是有些重了!靜依聽了,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好端端地正與歐陽信下棋,這元熙一出來,說話便陰陽怪氣的,現在居然還如此責罵自己!
靜依的眉一緊,臉色刷地白了,一把掙開他的手,怒道:「是!我就是不會照顧自己!我就是蠢笨!你聰明!你愛找誰找誰去!別再我眼前晃悠!」說完,便提出裙擺,一溜小跑地往回跑去。
司琴和司畫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這是什麼狀況?怎麼好端端地主子兩句話就把小姐給氣跑了?
元熙也是又惱又悔,對二人道:「還不快去追!仔細別摔了她!」
二人趕忙飛身而去,生怕小姐真的摔一下,磕一下的,到時候心疼的還不是自家主子?
元熙見二人去追靜依了,心下稍寬,轉過頭惡狠狠地瞪了那歐陽信一眼,道:「別再打她的主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歐陽信此時,已是明白過來了。這位公子也是蘇靜依的愛慕者!
歐陽信卻是打開摺扇,涼涼地道:「這位公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況且這蘇小姐尚未訂親。我打不打她的主意,似乎是與你無關吧?」
元熙一挑眉,眼中似是有着一抹狡黠之色道:「封城歐陽家嗎?歐陽寧是你什麼人?」
歐陽信一愣,「正是家父,你是何人?」
元熙卻是輕笑一聲,「歐陽信,這一次,我看在令尊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再有下次!我絕不輕饒!」
說完,也不看那歐陽信,飛身向靜依的方向追趕而去!
歐陽信呆愣在原地,貌似自己沒有惹到他吧?只不過是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追求一下,也不行嗎?歐陽信看了一眼那元熙已是看不清楚的背影,輕道:「怎麼?公平競爭也不行嗎?」
一個黑影飛身而下,在歐陽信身前站定,道:「歐陽公子,我家主子的話,你最好當真!與主子公平競爭?你先弄清楚他是誰,再說吧!」
歐陽信這回是半天沒回過神來,待他回過神來時,哪裏還有那黑衣人的影子?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甚至是趴到懸崖上,看了看下面的山澗,復又起身,喃喃道:「追求意中人也錯了?還有性命之憂了?」說完,竟是輕笑了笑,搖了搖頭,再度坐回那棋盤前,一個人發起呆來了。
這邊靜依並沒有回隆昌寺的院子,而是行至半路,對着一棵大樹竟是嚶嚶地哭了起來,邊哭邊罵道:「死元熙!臭元熙!我粗心!我蠢?我笨!好呀!你就去一個比我聰明的,比我體貼的人去好了!」
司琴和司畫追至靜依不遠處,見她一個人嚶嚶哭着,也不知是該上前勸慰,還是該在一旁守着,默不作聲好了。
二人正在猶豫着要不要上去勸勸,便見元熙飛身而來,輕飄飄地落在靜依身畔。
元熙看靜依真的哭了,自是心疼不已,不由得暗惱自己不該說話那般重了。他上前輕攬了靜依,輕哄道:「別哭了,是我不好!是我說話太重了。你莫哭了,可好?」
孰料,他這一說,靜依竟是哭的更凶了,轉了身,對元熙是理也不理!
元熙還從未見過靜依如此,大急道:「依依,我錯了。你莫氣,也莫哭了,好不好?若是你生氣,就打我兩下,解解氣,可好?」
靜依仍是不理他。
元熙無奈,只好悶聲道:「依依,我是因為氣不過他跟你一起下棋,所以才這樣說的。你莫哭了。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靜依瞟了他一眼,帶着哭腔,道:「你還說!是哪個說我蠢笨了?」
元熙嘆了一口氣,將靜依擁在懷裏,靜依掙扎了幾下,元熙卻是將她擁的更緊了,「依依,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有多招人喜歡!我不喜歡看到除我之外,你身邊還有別的男人來對你獻殷勤!我怕你會看到別人的好,就覺得我越來越不好,越來越讓你討厭!依依,我害怕!」
靜依聽到此處,止了淚,也不再掙扎了,只是還略有些抽泣聲。元熙見她不再掙扎,才又道:「依依,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你!我原以為你離了京城,來到這佛門清淨地,至少應該可以清淨一陣子,而我也放心不少。可是我今日一來,便見你與他有說有笑的。我不高興!我生氣!」
說到這兒,元熙略頓了頓,臉色也微微泛紅道:「依依,我吃醋了!」
靜依微愣,吃醋?靜依的臉一紅,輕道:「我不過是與他以棋會友罷了,你吃哪門子醋呀!再說了,我又沒說要嫁你!」說到後面,她的聲音已是壓得極低了。
元熙一聽,將靜依鬆開,雙手攬了她的肩,略彎了腰,與她面對面道:「依依,你剛剛說什麼?你不嫁我!你不嫁我,還想嫁誰?」
靜依臉一紅,別過頭去,並不答話。
不想元熙竟是用手輕鎖了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扳正過來,兩眼如火焰一般,直直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說!你不嫁我,還想嫁誰?」
靜依被他用手扣住了下巴,頭也再轉動不得,只好硬着頭皮道:「我,我還在生氣!」
元熙這次卻是沒有被靜依這樣給賴過去,仍是不肯放鬆,雙眼中的炙熱更是盛了許多,他沉聲道:「你先回答我!」
靜依臉紅的跟早上初升的太陽一般,低聲道:「我,我要你管!反正不會嫁你!」
這本是靜依的氣話,她原本就在生着元熙的氣,現在被元熙這樣扣着不能動,是又羞又惱,腦子裏都是元熙強迫自己,對自己不好的想法,而元熙偏要讓她回答!否則不肯罷休!靜依哪裏還顧得了那許多!所以這話也沒過腦子就這樣說了出來。
話一說出口,靜依就後悔了。
靜依略有些害怕地看了元熙一眼,見他眸子中有着濃濃的悲傷之色!
靜依有些急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可能是傷了元熙了。正欲說自己是故意氣他的,便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都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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