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庶妃所乘坐的馬車車軸突然斷掉之事,迅速地傳入了宮中。德妃命人將晉王妃宣進了宮裏,同時將鎮西將軍府的楊夫人也一併請了進來。
「輕兒,你是怎麼回事?那個王庶妃你想要如何,本宮不管,可是她的懷裏當時可是還抱着本宮的孫兒!你別忘了,現在就只有晉王生下了一名兒子,其它的幾位王爺皇子,可是都還沒有!這種關鍵時刻,子嗣就猶為重要!你身為征兒的妻子,怎麼就想不明白這一點呢?」
德妃的指責雖然並不是很重,可是卻已是認定了此事是晉王妃所為。楊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可是卻是不敢對德妃有所不滿,看了晉王妃道:「輕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爺和我昨晚上問了昆兒一個晚上,老爺甚至還動用了家法,可是他卻是咬死了不肯承認此事與他有關!更是否認了是你指使的!」
「母親!」晉王妃眼淚汪汪的,便跪在了楊夫人的腿邊,「母親,女兒是當真沒有做過呀!女兒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昨下午正在屋裏為父皇準備壽禮,便見王爺沖了進來!一進來便破口大罵,說是女兒下計要謀害他的兒子!母親,女兒糊裏糊塗地便挨了一頓罵,還是後來派了嬤嬤出去打聽才知道,原來是王庶妃乘坐的馬車的車軸斷了!」
晉王妃這番話說的可是很有技巧的,楊夫人聽了,眼中也是含了淚,一臉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兒。而德妃的表情則是有些陰沉了!
剛才晉王妃的話里透露出來了幾個意思,一是這晉王妃當時並不知情,還是後來自己派人打聽才知道的。二便是這晉王不明青紅皂白,就痛斥了晉王妃。三便是最重要的一點,晉王妃正在為皇上的千秋節準備壽禮!
德妃將這幾層意思一想明白,便知道自己的兒子處理的有些過了!畢竟沒有真憑實據,就這樣污衊自己的正室,實在是有些偏寵那王庶妃了!而且剛才大嫂的意思分明也就是說出了楊昆也是被人冤枉的,能在大哥的家法面前不低頭,只能說明一點,那便是楊昆確實是沒有做過!
德妃的眼神閃了閃,語氣溫和道:「你先別哭了!堂堂晉王妃,像什麼樣子?還不快將你家主子扶起來?都是木頭嗎?」
晉王妃身後的婢女趕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大嫂,咱們都是一家人,千萬不能因為一個賤妾便傷了和氣!輕兒呀,你也真是的!上次征兒進宮就跟我說你處處與那王庶妃為難,你怎麼這般的糊塗?」
德妃說完,揮手示意,宮內的眾人退下,只餘下她身後的一位嬤嬤。
楊夫人一看宮人們都退了出去,這才有些為難道:「娘娘,不是輕兒不知道收斂,實在是那王庶妃太過分了!娘娘,輕兒有時嫉妒,這個臣婦都明白,也是常常勸導她要大度些,可是王爺在府里,那是一點兒臉面也不給輕兒呀!就說昨日之事,不問青紅皂白痛斥了輕兒還不算!竟然還下令禁足,讓那王庶妃來主持中饋!娘娘,若您是輕兒,如何受得了這種氣?」
楊夫人說完,也是拿帕子掩了面,輕輕地啜泣起來了!
德妃聽了卻是一陣氣悶!這個孽子!怎麼能讓一個庶妃來主持王府的中饋?簡直就是有損皇家的臉面!
「你去將晉王給本宮找來!本宮要當面問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是!」
德妃這才對晉王妃道:「輕兒,你先別哭,若真是征兒那個渾小子給了你氣受,本宮替你好好教訓教訓他就是!」
晉王妃這才抬起頭來,委屈地看向德妃。「母妃,輕兒能得以陪伴在王爺身邊,已是知足了。本來並未想過要與那王庶妃為難,可是她實在是欺人太甚!母妃,輕兒是什麼性子,您是知道的!哪裏會有那樣大的膽子去謀害王爺的兒子?兒媳是王爺的妻子,他的兒子,不也正是兒媳的兒子嗎?這一點,輕兒還是明白的。」
德妃點了點頭,面色有些緩和,眼角含了一絲笑意道:「好孩子,母妃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待會兒征兒來了,母妃自是會還你一個公道。」
「謝母妃。只是此事怕王爺也是受那王庶妃的挑唆,您還是莫要太過苛責王爺了。」晉王妃說這話時,聲音弱了些,臉也有些緋紅色。
德妃笑了笑,「到底你們是夫妻,親近些,本宮還沒罵他呢,你就先替他求情了。」
「母妃,您就別取笑輕兒了。」晉王妃有些小女兒之態地在楊夫人身邊靠了靠。
楊夫人心裏鬆了一口氣,也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只要德妃不信,那王爺就別想真的將輕兒軟禁,將輕兒的權利給奪了去!
「娘娘,這王庶妃既然有兒子要照看,以後,還是要讓她少出門的好。臣婦聽說,她昨兒從宮裏出來後,特地饒道去看了看她的兄嫂。若是她直接回府,許就沒有那些個事端了。」
德妃一聽,眼底微暗了暗,大嫂的意思,她哪裏會聽不出來?略一思索,也的確是不妥!帶着幾個月大的孩子,不好好地回府,卻是去看望娘家人了。若是真的因此而傷了她的孫子,十個王庶妃也是賠不起的!
「昆兒怎麼說?」
「回娘娘,昨天是吏部尚書的公子,還有武安候世子一起邀他去挑選一些玉器的。娘娘您是知道的,昆兒對玉器向來偏愛,也頗有研究,所以才會受他們之邀,前往那玉器行的。若是不信,可是傳那兩位公子前來對質。」
德妃是什麼人?那可是人精,自然是聽明白了楊夫人的話!這楊昆正在拉攏武安候和吏部尚書。這吏部尚書是什麼人?那可是皇上的心腹!是兩年前因糧食事件而將舊的吏部尚書革職後,新提拔上來的!這麼長時間了,可是一直是油鹽不進,只聽皇上的。現在看來!
德妃的眸光一閃,笑道:「大嫂不必如此解釋,我自己的侄兒,自然是信的過的!」
楊夫人訕笑了兩聲,她怎麼會不明白德妃的心思!是看到楊昆在為晉王做事,所以態度才會轉變地如此快吧?
德妃略一思索,才輕聲道:「大嫂,這輕兒老是沒有子嗣,這件事情還是要抓緊些的好!到底她才是正妻,征兒也不能總是沒有嫡子呀!」
晉王妃聽了,臉上便是有些不自在道:「是,母妃!兒臣這些日子一直也在用藥,只是王爺他?」
晉王妃說到這兒,便又像是要落淚一般,德妃是過來人了,哪裏會聽不出來?「好了!征兒那裏,我自會說他。可是輕兒,你也不能總是依靠我們這些長輩施壓呀?總是得想個法子將征兒的心給攏住,他才不會一個勁兒地往那邊兒跑!」
德妃看到楊夫人也是面有擔憂之色,又道:「輕兒,不論你是不是會有嫡子,這晉王妃的位子,哪怕是以後太子妃的位子,也只能是你的!別人要搶,本宮也不讓!你心裏還是要放輕鬆些。本宮聽太醫說,若是心理的壓力太大,也是不容易懷上的。」
「是!多謝母妃。」
楊夫人和晉王妃在聽到德妃的這番話後,心裏便覺得落下了一塊兒大石頭。畢竟有了德妃的親口保證,她們的心裏還稍微舒服一些。
「大嫂,輕兒,現在這裏沒有外人,本宮便將話跟您們直說了吧!輕兒,以為莫要再為難那王庶妃,她不過就是一個為征兒誕下兒子的賤妾罷了!終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本宮早已有了打算。你若是一直沒有子嗣,本宮自會想法子,讓王庶妃再不能出現在征兒眼前,而她的兒子,自然也就是要過繼到你的名下,成為嫡子!所以,本宮才屢次勸你莫要與她對着幹!你偏是不聽。現如今,可是想明白了?」
德妃的話將楊夫人和晉王妃是嚇的不輕!特別是晉王妃!她也知道德妃的這些打算都是為她好,可是一想到讓別的女人生的兒子成為以後的世子,甚至是太子,她的心裏就有些不舒服。可是誰讓自己生不出兒子呢?
楊夫人則是滿臉感激,起身對着德妃福了福身道:「多謝娘娘為輕兒着想了!想不到您早已是有了打算,是臣婦愚鈍了!」
「唉!說到底,咱們是一家人!本宮總不能將自家的親人扔到一邊兒,去關切一些個外人吧?輕兒,本宮今日的話,你只要記得就好,出了這道宮門,切莫再提。」
「是!兒臣謹遵母親教誨。」
「好了,大嫂以後沒事,也常來宮裏坐坐,陪陪本宮。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也無需着急,一切自有本宮為你們做主!征兒就是再寵愛那個王庶妃,也得看本宮是不是願意留她的命!輕兒,你是本宮的侄女,本宮還能委屈了你不成?」
「是!兒臣明白了。」
「對了,你說為皇上準備了什麼壽禮?」
「回母妃,兒臣為父皇準備了一幅繡品,不過還要再過兩三日才可完成。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日子心情不佳,這繡品怕也是早就成了。」
「繡品?」德妃的臉上有些不耐煩,這送繡品的太多了!後宮的一些個宮嬪們也是會準備這樣的壽禮的,怕是晉王妃準備的不會讓晉王府出彩的。
「回母妃,兒臣準備的這幅繡品與旁人不同。兒臣的繡品,乃是由王爺親手畫的福壽圖為藍本,再加上繡品的兩端,皆是繡了大小不一的壽字,兒臣將其繡成了一棵青松,一座南山。另外,這繡品的四周還用紅色的絲線繡了一圈的蝙蝠,取洪福齊天之意!」
「哦?」德妃的眼睛一亮,「本宮尚未見到,只是聽着便覺得是極為出彩了!不錯!本宮想起當年平南候府的蘇靜依,也就是現在的平王妃,七歲之時,便和兩個哥哥一同繪製了一座萬壽屏風給蘇夫人。當時可以說是震驚了整座京城!現在聽到你的這個法子,一絲一線的繡比那揮毫潑墨更為不易!想來,定是會在當日大放異彩!輕兒,你抓緊時間去做。千萬別誤了千秋節!」
「是,兒臣一定會抓緊趕工的。」晉王妃得到了德妃的誇讚自然是高興,眼角的餘光還睨了楊夫人一眼,見楊夫人也是面帶讚賞,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了。
「輕兒,你說這繡品是你親手準備的?」
「回母妃,正是!因為是獻給父皇的,兒臣不敢假他人之手,從選取絲線,再到繡制,皆是兒臣一人所為。」
「好!好孩子!就衝着你的這份兒孝心,皇上也定是會對你讚賞有加!明王妃以前不都是送些字畫嗎?想來今年也是一樣!若是往年,因為平王妃不在京里,這明王妃還能得了頭籌,可是平王妃回來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兒了!」
「娘娘說的是,誰不知道這平王妃是京城第一才女。臣婦還聽說,她親筆所畫的一套組圖《日出》更是被掛在了封城的一家書院,聽說極得文人士子們的推崇。想來,她也是會選擇字畫為賀禮的。」
「不錯!這一次,咱們就看她們兩個鬥法吧!倒是輕兒的這件壽禮,有些出其不意!想來皇上定是會喜歡。」
三人間的氣氛也因為談及了壽禮,而活絡了起來。直到晉王李征來了,德妃才讓楊夫人和晉王妃退下了。
「母妃,可是這輕兒又到您這裏叫屈了?」李征看晉王妃一走,便急不可待道。
「胡說什麼?輕兒是本宮宣進來的。你的性子怎麼還是這樣?凡事不問青紅皂白,總是先亂發脾氣!你這性子,遲早是要闖下大禍的!」德妃面色嚴厲地訓斥着。
晉王縮了縮脖子,有些不服氣,可是他向來懼怕德妃,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德妃哪裏會看不出來他心裏的不甘,深吸了一口氣,將心頭上湧上來的怒火強壓了下去!這是自己的兒子,再不成器也是自己的肚子裏爬出來的!
「你怎麼還不明白?也許你那個王庶妃沒有說謊,沒有那麼多的心機,可是你怎麼就能認為是輕兒做的?她是晉王妃!她如何會不知道這個孩子對於你的重要性?你若是被皇上厭棄了,於她有什麼好處?再說了,若真是她做的,又豈會做的如此明顯?你怎麼就這般的蠢?」
德妃的語氣有此犀利,臉色也是極為惱怒,可是聲調卻是不高,想來也是怕她斥責晉王的話被旁人聽了去!
晉王想了想,也是明白了過來,他的性子的確是衝動了些,可是不代表他蠢!「母妃教訓的是!現在兒子已經想明白了!能在這種情況下挑拔我與鎮西將軍府的關係的,也就是明王那個混蛋了!」
德妃見他想明白了,臉色這才緩了緩,輕舒了一口氣道:「征兒,你該明白,晉王府與鎮西將軍府那可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你舅舅難道會害你不成?再說了,你可知道那日出事前,還有一輛馬車也停在了那個路口,而且就停在了王庶妃所乘坐的馬車的前面!你不覺得太巧了些嗎?」
「母妃,兒子知道冤枉了輕兒!兒子回府後,自會向她解釋。」
「你知道錯了就好!還有,輕兒一心一意的為你,你就是再看不上她,也得記住她的身分!她是鎮西將軍府的嫡女,是晉王妃!在晉王府里,你要給足她臉面,這樣她才會更加地對你的事上心!」
李征的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不過因為低着頭,德妃自是瞧不見!
「征兒,輕兒為了皇上的千秋節,精心準備了壽禮,母妃雖還未看過,可是只是一聽,便知道定然是不俗!而且還會在皇上面前露臉!征兒,你要好好想想,是你的美人兒重要,還是你的大業重要?」
李征的身子一僵,德妃的話他如何不明白?只是一想到楊輕兒那一幅高高在上的樣子,他的心裏就有些不舒坦!想到她為難自己的愛妾,李征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高興的。可是德妃說的對!自己要記着她的身分!自己娶了她,不光是因為她是楊輕兒,還因為鎮西將軍府!
想想這些日子,舅舅和幾位表弟為他做的事,這李征的心裏對楊輕兒的厭惡也沒那麼明顯了!
「是,母妃!兒臣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征兒,你身為親王,怎麼可能一直沒有嫡子?所以,還是要多與輕兒親近些。若是實在不成,本宮已經想好了法子,自然是不能因為沒有嫡子而讓別人有機可乘!」
「母妃的意思是?」
德妃擺了擺手,「你不用多問了,只要知道母妃是為你好就成了。」
「是!」
「好了,本宮還要去坤寧宮,今日平王妃要進宮給皇后請安,你退下吧。」
「是!兒臣告退。」
德妃看着晉王出了大殿,眼中閃過一片陰鬱,「嬤嬤,本宮吩咐的事,辦的如何了?」
「回娘娘,奴婢已經打聽過了。武安候共有三女,其中二小姐為嫡女,今年十五,剛剛及笄。」
「嗯,千秋節時,這位二小姐定然是要進宮的,到時候替本宮多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兒的?」
「是!奴婢打聽到的是,這位二小姐才藝極好,特別是精於琴技!而且極少出來露面,聽說這二小姐為人純善,心思簡單,應該是個不錯的人選。」
德妃點了點頭,「心思簡單是最好的!這樣,將來做了征兒的平妻後,才不可能會越過了輕兒,對晉王正妃的位置也不會有威脅!」
「娘娘,這武安候極為寵愛這個女兒,怕是不會輕易答應的。」
「哼!不過一個小小的武安候,本宮肯讓她的女兒做平妻,已是抬舉了他!再說了,本宮要的是晉王府的嫡子,拉攏武安候!至於將來,本宮自有將來的打算!」
「是!」身邊的嬤嬤退了半步,這位主子的心思可不是誰都能猜的透的!堂堂武安候的女兒,怎會甘心嫁與人作妾?雖說是平妻,可到底是在嫡妻面前低了一頭,要行妾禮的!一想到主子以前對會宮裏頭那些個狐媚子的手段,這位嬤嬤,不禁打了個寒顫!
「一個歌姬的兒子做晉王府的嫡子,地位也太低了些。若是武安候的事能成,對征兒來說,可以說是如虎添翼!」德妃想到武安候手裏好歹還握着京城西山大營的五萬兵馬,對於這二小姐之事,便起了勢在必得的心思!
「娘娘,您如此地為費盡心思,還不是為了能讓王爺心想事成?您該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王爺才是!依奴婢看,王爺對於您偏寵晉王妃之事,怕是心裏有有怨言!」
「哼!這個兒子,一看見了美人兒,便什麼都忘了!好在他還不算蠢!他的心理再怎麼不喜歡輕兒,也知道顧忌着他舅舅就成!要知道,沒有他舅舅的支持,這個太子之位,他還拿什麼爭?」
「是!娘娘先別動怒,奴婢再給您重新梳妝一下,您該去坤寧宮了。」
坤寧宮裏,靜依和元熙都端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視,對面坐了賢妃和李靜。李靜今年已經十一,已是出落的一個小美人兒的模樣了!
李靜看着對面的靜依,那瞪圓的眼睛恨不得將靜依給盯個窟窿出來!那眸子裏熊熊烈火般的恨意,似是想要將靜依就這樣給吞噬掉一般!
靜依卻是唇畔揚起一抹笑意,看起來溫柔和順,可是看向李靜的眸子裏,卻滿是挑釁和警告之意!
李靜輕哼了一聲,扭頭看向了一邊。而賢妃卻是看似有些柔弱地輕咳了幾聲。
空蕩的大殿裏,一時倒是感覺極為寂靜,寂靜的有些詭異,近乎是讓人窒息一般!
一旁有位宮女燃了薰香,沒一會兒,便有一股淡淡地蓮香味兒傳遍了整個大殿。
很快便又聽到了一陣腳步聲,聽起來,似乎是來人不少,怎麼也得有七八位。
只聽珠串作響,環佩叮噹,進來了七八位妃嬪模樣的人先給賢妃施了禮,然後便是給元熙和靜依二人施了禮。靜依粗略一看,便見這最中間的,正是她的好姐姐蘇靜薇!
元熙一挑眉,不過一個貴人,沒有皇后的傳召,平日裏就是連給皇后請安的資格都是沒有的!這皇宮裏頭僅是嬪位以上的就有三四十位,嬪位以下的就更是不計其數了!若是人人都來坤寧宮請安,皇后豈不是得累死?
靜依自然也想到了這個,看來,蘇貴人的到來也許是德妃授意的。
果然,沒一會兒,德妃也來了坤寧宮。眾人依次見了禮,各自落了座。
德妃笑道:「不過才多久沒見,平王妃竟是生的這般的傾國傾城了!難不成是封城的山水格外養人?」
賢妃有些柔弱道:「德妃姐姐也想去那封城看看了?聽說封城這兩年可是建的不錯!」
李靜卻是有些鄙夷道:「就是建的再好,不也是窮鄉人僻壤?哪裏有京城繁華熱鬧?」
李靜這兩年因為當年的巔狂之症以及被用污穢之物解毒,所以極少出宮,甚至是連她自己的宮門也是極少踏出的。所以對外面關於封城的一些傳聞,以及民間百姓對於元熙和靜依二人的評價也是不知道的。
賢妃用手拉住了李靜的手道:「靜兒,不許胡說!」
靜依看的真切,雖然賢妃一臉的病態,可是握住李靜的手,卻是手勁兒不小!僅從李靜手的收攏程度,便看了出來。靜依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看了元熙一眼,見他的面上並無表情,便知道這傢伙定然是知道一些什麼她不知道的!
賢妃的這聲輕斥似乎是很管用,李靜果然不再說話。
而德妃又笑道:「皇后一向是早起的,今兒怎麼還沒起來?」
宮裏的一位宮婢道:「啟稟娘娘,皇后娘娘已經起了,現在正在做早課。」
賢妃嘆道:「皇后娘娘果然仁善,德妃姐姐,咱們姐妹們也該多學着些。」
「賢妃妹妹說的是!你可就好了,反正也是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可是本宮可不成呀!這後宮裏大大小小的事務,哪一樣不得讓本宮操心。唉!說起來,你是個命好的!哪裏像本宮這般命苦!」德妃有些明褒暗貶道。
賢妃的臉色不見一絲尷尬,甚至是連眼皮、唇角都沒有一絲的不悅,「德妃姐姐說的是,能者多勞。妹妹這身子骨不行!皇后娘娘要禮佛,這後宮裏自然是要多靠您管束了。」
德妃的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眼睛掃向了那群站着的美人們,「妹妹們也都坐吧。都是自家姐妹,也無需如此拘束。說起來,這平王妃和蘇貴人還是一家人呢!」
蘇靜微一愣,不過很快明白過來,笑道:「德妃娘娘說的是,奴婢的這個妹妹這是自小便聰明的緊!我們姐妹們在一起時,也是常常不及她的腦子反應快呢。」
靜依的眼中含了一抹笑意,看向蘇靜微,那眸子裏似是有什麼流光閃過,華彩流溢,直看得蘇靜微的心裏一驚!感覺看向自己的根本就是七彩寶石,哪裏像是人的眼睛?
而元熙在看到她的那抹眼神時,唇角微揚,看來,有人要倒霉了!
靜依輕輕柔柔道:「當年之事,蘇貴人還是莫要再提了。這宮裏有宮裏的規矩。本王妃記得類似的情況歷朝歷代皇室都有!而且就父皇而言,類似於本王妃與蘇貴人這樣的例子便也有幾例!只是,父皇極重規矩,蘇貴人還是要慎言的好!」
靜依的聲音不大,卻是剛好殿內的每個人都聽到,她說話時,又是和顏悅色,任人看了都會覺得這平王妃是為了蘇貴人着想!皇上的確是個極重身分尊卑的人,若是被他聽到了蘇貴人的那番話,怕是不妥!
蘇靜微聽了,氣便不打一處來!可是當着這滿殿的人,她也不好發作,只好打碎了銀牙往肚裏咽,對着靜依福了福身道:「平王妃教訓的是!是奴婢逾越了!」
靜依笑着點了點頭道:「蘇貴人能體諒本王妃的一番苦心就好!」
話落,便端起了身旁几上的茶盞,輕輕地啜飲了起來,不再理會眾人。
李靜到底是小孩子,忍不住出言諷刺道:「哼!真沒見過這樣臉皮厚的!自己的親姐姐對着她行禮,還要自稱奴婢,她竟是受的如此地心安理得!還說別人沒有規矩!依我看,她自己就是最沒有規矩的那一個!」
賢妃轉頭瞪了李靜一眼,李靜的眸子縮了縮,但終究是小孩子,有些個彆扭,遂將頭轉了過去!
德妃卻是笑道:「靜兒這話說的也是些道理的。平王妃,你說呢?」
靜依還未回答,便感覺到了自己身旁元熙的氣場有些不對了!她拋了個眼神過去,示意元熙放心。
「德妃娘娘說的話,靜依雖然不才,卻也讀過幾本書。聞得先帝爺在時,曾娶了姑侄兩人為妃。只不過,這姑姑只是個嬪位,而這侄女卻是後來到了一國之後!便是先太后!這姑姑每次見到先太后時,自然是要行跪禮。若是按照德妃娘娘和小公主的意思,這先太后豈不是成了不守規矩之人?不知道,靜依說的對也不對?」
德妃的身子一僵,面上一寒,看來這個平王妃還真不是個善茬!
而李靜則是嚇的打了個哆嗦!置疑先太后,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若是被父皇聽到,她豈不是要受到嚴懲?自從自己的巔狂之症好了之後,父皇便對她越發的疏遠,越來越不待見!若是再被父皇給罰了?
李靜想到這兒,臉上帶了哀求之色地看向了賢妃,賢妃則是恍若未見,只道:「平王妃說的有理!這後宮裏,也是代表了皇室的威儀,自然是以尊卑而論!那位姑姑見到先太后,自然是要行跪禮,並無不妥。」
賢妃的話落,那和蘇貴人一起進來的幾個人看向靜依的眼神里都帶了一絲的懼意!這個平王妃,不動聲色地便將德妃和小公主給打擊了一通!果然是厲害!
「皇后駕到!」隨着一聲太監的高唱聲,眾人齊齊離了座位,行至殿門處,行禮道:「給皇后娘娘(母后)請安!」
皇后落了座,「平身吧!都坐吧。」
靜依落坐後,看到皇后一身明黃色的鳳袍,只是那頭上並未佩戴過多的珠寶,只是戴了一支鑲有紅寶石的赤金鳳步搖,手上也只是戴了一枚紅寶石戒指。看起來威儀不減,可是卻是淡雅了許多!
靜依再看向德妃,和德妃這一身的明藍色宮裝,配上那滿頭的珠翠相比,皇后倒是給人一種雍容的氣度,雖不華貴,卻是端莊嫻雅!那骨子透出來的威嚴,可不是這德妃能比得了的!
再看德妃,身子一動,便是頭上傳來好聽的珠寶碰撞聲,宛若天籟。若是剛才,許是還覺得她的這幅打扮沒什麼不妥。可是現在皇后在這兒坐着,德妃卻是如此盛裝,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來請安的,倒更像是來示威的!
特別是她的身邊還有一位身子柔弱,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賢妃一比,更是顯得德妃像極了一隻驕傲蠻橫的孔雀!自以為是,囂張跋扈!雖然她只是坐在那裏,便已是讓人感覺極不舒服了!若是她再一開口說話,估計會讓人更加地厭惡!
靜依垂了眸子,想必現在元熙和自己心中的想法是一樣的吧?真不知道這樣的一個浮淺的女人,皇上怎麼會如此地寵幸於她?皇后的容貌雖不及德妃艷麗,可年輕時,也是個標準的美人兒,真不知道這皇上喜歡這德妃什麼?
「赫兒回來了?可是昨日抵京的?」
「回母后,正是!昨日回來先去福壽宮將賀神醫給的藥給母妃送了去,又去御書房向皇上復了旨。本來想着來給母后請安的,可是時辰太晚了些,又聽宮人們說母后一般那個時辰都是在誦經,所以兒臣便沒有敢前來打擾。」
「你有心了!依依呀,想不到你比大婚時,更加地明艷動人了!」
「謝母后誇獎。」
「啟稟母后,兒臣回京前,命人備了一些封城的土特產回來,已經送去內侍省了。」
「好孩子,你有這份兒心就行了!一路上可還順利?」
「回母后,一切順利。」元熙和皇后的這一問一答,看起來就像是親母子一般,溫馨感人!可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戲演的有多累!
「德妃妹妹今日也有空過來了?」
「是!姐姐最近一直忙於禮佛,妹妹也是有些日子沒見到姐姐了,所以才過來給姐姐請安。」
靜依聽了,微抬了眼皮看向皇后,見其的臉上一片平靜,毫無波瀾。心裏暗驚,這德妃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直呼皇后為姐姐,可是皇后並無不滿之色!可見皇后的心思比之幾年前更是深沉!
「本宮最近痴迷於佛法,倒是這宮裏的一些個瑣碎之事,要勞煩德妃為本宮憂心了。」
「能為姐姐分憂,是妹妹的分內之事,姐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了。」德妃略低了頭道。
「本宮看你將這六宮打理的很好,可見你做事也是極為用心的。如此,本宮也就放心了。」
「謝姐姐誇讚。」
靜依聽了是有些膽戰心驚呀!這二人的話里話外,無不是刀槍劍雨呀!皇后痴迷於佛法?德妃主理六宮倒成了分內之事了?這宮裏豈不是要大亂?
靜依強忍了心中的震撼,終於是捱到皇后說了一句,「散了吧!」眾人才各自離去。
靜依和元熙二人則是前往福壽宮去給淑妃請安。
一路上,靜依的手都是被元熙給緊握在手裏,「怎麼了?天氣這樣暖了,你的手卻是這樣冰?可是剛才的那番嚇着你了?」
靜依臉色有些差,嘆了一聲,「這宮裏頭的勾心鬥角,真是讓人擔驚受怕的!」
「你呀!別想太多了。反正咱們又不住在宮裏頭,今日給母妃請了安,便出宮了。三兩日內,是不會再進宮了。」
「你不進宮看你母妃?」
「我來就成了。你就安心待在府里吧,也可以到平南候府去轉轉。」
靜依聽了,臉色這才有些好轉,「我也是這樣想的呢!」
元熙壓低了聲音在靜依的耳邊道:「你瞧着吧,皇上的千秋節,怕是會熱鬧的很呢!」
靜依收住了身形,「看這情形,皇后是想着將德妃治個狠的,這是想着要捧殺她了?」
「千秋節的盛宴,可是交由德妃打理的。」元熙意有所指道。
靜依聽了,有些難以置信道:「這德妃也是個聰明人,從剛才皇后的話里難道就聽不出來,這皇后若是真的誠心禮佛,哪裏還會知道什麼德妃做事用心不用心?」
元熙卻是冷笑了一聲,眼睛看向了遠處,眼神有些幽遠而清冷,「有時候人太得意了,是最會容易忘形的!何況,這人還得意了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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