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正道這幾年養成了一個優點,那就是入鄉隨俗。
他可以盤着腿,坐在在安寧鄉百姓家炕沿上,美美地吃着大蔥蘸醬。也可是坐在高檔的西式餐廳,聽着優美的鋼琴曲細嚼慢咽。
薛藍這個大都市的女人,有着都市女子特有的品味。即便是吃飯,那也要選一個環境特別好的地方。
眼前這家西餐廳就非常的不錯,無論裝潢還是氛圍,都很符合薛藍的氣質。
凌正道穿的還算得體,只是身上的那件襯衣,總是皺巴巴的不太工整。這也怪不得凌鄉長,二十塊錢一件的襯衣,還能穿出什麼樣子。
不過凌鄉長雖然看上去很寒酸,但是此刻的言行舉止卻完全融入氛圍之中,完全沒有半分自卑的感覺。
薛藍一直很欣賞凌正道這一點,她還記得第一次請這個學生吃飯的時候,他就穿了一件廣告衫,卻是正襟而坐沒有半分失禮之處。
人靠衣裝這句話雖然很有道理,卻也並不是完全對。
一件大品牌的衣服,確實能讓一個人的外形增色不少,可是真正的特體,還是在自己的心中。
那些穿着高檔衣服,小心翼翼生怕弄髒衣服的人,其實看來是特別可笑。那穿的不是衣服,而且虛榮。
凌正道不是一個貪慕虛榮的人,並不是他有多高尚,而且他覺得很多東西都沒有意義,不感興趣罷了。
雖然在外人看來自己有些寒酸,但是凌正道從不覺得自己寒酸。衣服只要是乾淨的,就不會失禮。
正如那句話主要看氣質,可是氣質這個東西卻不是誰都有的,因為那是發自內心的東西,並不是外在的修飾可以帶來的。
人的自卑不是因為別人看不起你,而且因為你自己看不起自己。
凌正道從來沒有看不起自己過,不偷不搶,問心無愧,幹嘛會自己看不起自己。
也正是這種天生的性格,才吸引了薛藍對自己這個學生的注意。
「薛老師,那些年多虧了你的照顧,不然我這大學都上不去的。」回想往事,凌正道對薛藍更是感激不盡。
起初凌正道在燕京大學讀書時,雖然一直都很努力,但是在萬千精英學子面前,他並不優秀也不突出。
畢竟一個從農村走出的孩子,他的所學所識與城市裏的孩子所學所識,還是存在很大差距的。
對於一個農村的孩子來說,他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汗水,才能和城市裏的孩子所看齊。這其中的原因,就是教育的落後。
凌正道對此深有體會,所以他來到安寧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巨資建一所好的學校,不讓那些鄉村孩子像自己那麼累。
為了解決日常開銷,凌正道當年一邊上學一邊打工很是辛苦。而在第一個假期,正是薛藍為他介紹一份實習工作。
而後的幾年時間,也正是在薛藍的幫助下,凌正道才能順利完成學業。
凌正道一直都覺得,如果沒有薛藍,自己恐怕就沒有今天。哪怕是現在混的還不算盡人意,但是這份情意不能忘。
所以在面對薛藍時,凌正道心裏只有感激和敬重。然而他並不知道,老師更需要的是他的另一些東西。
「其實我一直挺懷念以前的日子,還記得那次我們一起從公司回來,路上遇到幾個混混。你為了保護我被打傷的事情嗎?」
薛藍含情脈脈地看着凌正道,她無法忘記被打頭破血流的他,為了保護自己,一次又一次站起來的情景。
「那都是我應該做的。」
凌正道淡淡地笑了笑,薛藍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崇高的,為了老師他會去做任何事情,這其中只為一個情意。
恩重如山!在凌正道心裏,薛藍對自己就是恩重如山,這是一輩子都償還不完的恩情。
「本來你畢業後離開燕大,我還挺為你遺憾的,不過我聽小沈說,你還挺不錯的。」
雖然學生沒有達到自己的預期,可是薛藍已經很滿足了,因為這些年他沒有怎麼變,還是那個認真刻苦的凌正道。
所以她也相信,他未來的路是充滿光明的。
凌正道心裏卻覺得慚愧,為自己當年執意而去而慚愧,他感覺自己辜負了老師對自己的厚望。
不過這些他卻默默地放在心裏,臉上始終帶着輕鬆的微笑,「薛老師你挺讓我驚訝的,沒想到你現在都是大老闆了。」
「畢竟是我的專業,當老師也不過是個實踐,其實我也不算個稱職的老師。」
「怎麼可能,在我心裏燕大的那些老教授除了會耍資歷以外,比起薛老師你來,簡直就是沽名釣譽。」
薛藍輕輕一笑,凌正道的樣子看起來似乎還是那麼衝動。磨練了這麼多年,性子還沒有變,也真是難得了。
心中如果喜歡一個人,即便是缺點,也會被視作是優點,此刻的薛藍就是這樣的心態。
薛藍是一個有精神潔癖的女人,她看不得任何人性上的醜陋。這些年她接觸過很多男人,畢竟她這樣的女人不乏追求者。
可是接觸的人越多,她卻越發現沒有人具備凌正道身上的這些優點。當然如果一個女人心有所屬,她也不會看到其中男人身上的優點。
這對師生最最初簡單的關懷到熟知,四年的時間裏沉澱了許多東西。可惜那時候的凌正道,對感情的事情還不是太懂。
特別是在凌正道心裏,對於薛藍也只有敬重和感恩,其他的東西在他看來,都是對老師的一種褻瀆。
兩個人之間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題,從回憶談到眼前,薛藍想起沈慕然說的事情,不禁又說:「聽說那個水鄉青縣項目,和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是嗎?」
「的確是這樣的,不過也不能說沒有關係,那裏畢竟是我的家鄉,而且我也是有目的的,主要為了解決旱情吧。」
「還是那麼喜歡為別人着想,不為自己着想嗎?」
「倒了不全是,其實我也坑了那位林縣長。」想到林建政,凌正道的臉上又露出那種怪異的壞笑。
正如凌正道所說,林建政此刻正在罵他,因為沈慕然剛罵完這位林縣長。
看到沈慕然的電話再次打來,林建政猶豫了半天才接通電話,「沈市長,凌正道他還沒有回來。」
「他沒回來,那你就給我過來!」
「我過去倒是沒關係,可是我身上沒有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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