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戶出山 第1916章 大海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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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浪拉了把椅子坐在旁邊,怔怔地看着陸山民,心疼。

    年少時沒有父母在身邊,長大後面對失而復得的父親,沒有相聚多久再次得而復失。

    身邊的親人、朋友,乃至親生骨肉,死的死,離的離。

    看着陸山民一頭黑得不自然的頭髮和髮根處的白髮,他突然不知道待會兒該怎樣跟這個苦命的孩子談話。

    「風叔」。陸山民睜開眼睛,看見風浪眼眶微紅的看着他,趕緊準備起身。

    風浪抬手壓在陸山民肩膀上,「躺好」。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沙啞。

    陸山民重新躺回長椅,笑道:「風叔等了多久?怎麼不叫醒我」?

    風浪沒有取下口罩,不是為了遮住他臉上的那道刀疤,而是為了掩蓋他心痛的表情。

    半步化氣兼半步金剛的武道高手,竟然感知不到有人靠近,可想而知,重傷到了什麼程度。

    陸山民從風浪的雙眼中看出了擔憂,笑着解釋道:「風叔,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有海東青在身邊守着,我就大着膽子放下所有防備,睡得沉了點」。

    風浪沒有深究陸山民的傷,沉默了半晌說道:「你爸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陸山民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但也看不出明顯的悲傷。

    「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給您和紅姨添麻煩了」。

    風浪說道:「你這話要是讓你紅姨聽到,該傷心了。骨灰寄存在江州的殯儀館,等你空了過去一趟吧」。

    陸山民嗯了一聲,「到時候請老神棍在村里選塊好地」。見風浪眼中帶着疑惑,才想起老神棍是風浪的師傅。

    「咳咳,也就是道一爺爺」。

    風浪哦了一聲,他不擅長說話,更不擅長安慰人,肚子裏那些安慰話是他想了一整天想出來的,但現在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陸山民了解風浪的性格,反過來安慰道:「風叔,別擔心,我沒事」。

    「真沒事」?風浪眉頭一抬,他有些不相信。

    陸山民嘆了口氣,緩緩道:「說完全沒事肯定是假話,但這麼多人關心我、看着我,有你們作為強大的後盾,這世界上再苦、再難、再痛的事,我都能扛過去」。

    風浪哦了一聲,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我就知道,作為他的兒子,沒什麼事情能夠打倒你」。

    陸山民說道:「所以請您放心,也請紅姨放心,只要不死,我就不會倒」。

    風浪嗯了一聲,眼裏滿是欣慰,岔開問題問道:

    「我那小師妹到底是何等境界」?

    陸山民疑惑地瞪着風浪,「風叔,您什麼時候收了個小師妹」?

    風浪指了指樓下,「海東青原本的松溪太極內氣全部被太極游同化,不管她承認不承認都是同門同宗,她的太極游又是師傅親自教的,當然是我的小師妹」。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了皺,「這輩分不對啊,我的太極游也是道一教的,那我豈不是要喊您師兄」?風浪搖了搖頭,「師傅教你的太極游只是基礎的吐納練氣,關於氣機的運行、招式的運用,還有七星步,這些都是我教你的。但師傅教海東青的不僅僅是吐納練氣

    ,更多的是太極游的氣機運行法門,包括七星步也是師傅親自教的,她妥妥的算是師傅的關門弟子」。

    陸山民還是覺得不對,「那小妮子也是道一爺爺教的」。

    風浪再次搖了搖頭,「小妮子喊師傅爺爺,那是爺爺教孫女,不一樣」。

    陸山民撓了撓頭,「那您的意思是,我得叫海東青一聲師叔」?

    風浪這次點了點頭,「原則上是這樣的」。

    陸山民嘆了口氣,一臉的惆悵。「這輩分有點亂啊」。

    風浪解釋道:「一點都不亂,去年我去東海見過師傅一面,他讓我告訴你,武道傳承最講究輩分,不能亂」。

    陸山民眉頭一皺,「他跟你講的」?

    風浪點了點頭,「我覺得師傅說得對,咱們華夏五千年的傳統,長幼尊卑還是得分清楚的」。

    陸山民笑而不語,看來老神棍當初親自教海東青的時候就沒安好心啊。

    「他是不是還說讓我跟海東青保持合適的距離,免得惹人閒話」。

    風浪點了點頭,「他老人家確實這麼說過,說這不是件小事,叫你別不放在心上,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陸山民哭笑不得,「我覺得還是各論各的好,我要是叫她師叔,她會打死我的」。

    「為什麼」?

    「您不覺得師叔這個稱呼把人喊老了嗎」?海東青在賓館樓下來回踱步,時不時抬頭看向房頂,內心焦躁不安。風浪和陸山民能談什麼,最主要的肯定是陸晨龍的後事問題,陸山民好不容易熬過那悲痛的

    一關,要是再被挑起,她很是放心不下。

    她很少會有這種焦躁情緒,陸山民痴呆的那段日子,她是真的被嚇着了。

    帶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最終還是沒忍住上了樓,剛走到樓頂,就看見陸山民在那裏有說有笑,想到剛才自己還一直在替他擔心,肚子裏就升起一股無名烈火。

    正在她不知道是繼續待下去還是下樓的時候,那傢伙笑着朝她揮了揮手,喊了聲:「海師叔」!

    海東青眉頭一擰,臉色一黑,「有膽量你再喊一遍」!

    聲音不大,但氣勢不弱,房頂上無風起浪,把晾曬的一件衣服都吹掉了。

    「沒膽量」。陸山民果斷地回了一聲,然後壓低聲音對風浪說道:「看吧,這個師叔我可不敢認,會出人命的」。

    風浪眉頭跳了跳,海東青有多強,他剛才還在樓下領教過。

    「咳咳,那就各論各的吧」。

    海東青站在那裏沒有走的意思,那就是有逐客的意思了。

    風浪對這個強大到沒邊的小師妹有種本能的發憷,很識趣地起身說道:「周同安排得還有任務,那我就先走了」。

    陸山民點了點頭,「那就辛苦風叔了」。

    風浪拍了拍陸山民的肩膀,「都是一家人,別說這種見外的話」。

    走出去兩步,又轉頭說道:「染髮劑我推薦施華蔻,植萃染髮、色澤飽滿、沒有色差,染出來更自然,你用的是什麼牌子,太不自然了,一看就是染的」。

    陸山民尷尬地笑了笑,騙過了秦風,卻沒能騙過風浪。

    「想不到風叔對染髮劑這麼有研究」。

    風浪說道:「你紅姨也長白頭髮了,都是我親手染的,為此我專門研究過各類染髮劑」。

    陸山民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段一紅那溫和又溫暖的笑容,他從小就沒有母親,在他的認知里,母親的樣子,大概就是段一紅那個樣子。

    「風叔,你對紅姨真好」。

    風浪沒有再說什麼,走過海東青身邊的時候向她點了點頭。

    海東青走過去,瞥了眼風浪坐過的椅子,重新拉過另一張椅子坐下。

    陸山民嘆了口氣,「不就是開個玩笑嘛」。


    海東青冷冷道:「你覺得我對你不好」?

    陸山民瞪大眼睛,「從何說起」?

    海東青質問道:「你剛才說風浪對段一紅真好」?

    陸山民不解地盯着海東青,「怎麼了」?

    海東青冷哼一聲,從風衣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買一箱施華蔻染髮劑回來,記清楚了,是施華蔻,不是珍草堂」!

    、、、、、、、、、、

    、、、、、、、、、、

    陳然掛完電話,一臉的茫然。

    一旁的李國章笑問道:「又被青姐罵了」?

    陳然放好手機,一臉的不高興,本想罵幾句陸山民,但想到秦風還在後排坐着,冷哼了一聲。

    「下車,幹活兒了」。

    昌平區不算是市中心,東北土地廣袤,以嚴昌平的身份地位,批一處風水寶地建一棟獨棟別墅並不是什麼難事。

    他住的獨棟別墅背山面水,高大的院牆,恆溫的游泳池,露天停車場,單單是院子裏的草皮就有近千平米。

    在昌平區,絕對算得上一等一的豪宅。

    但豪宅里的人住得不僅不舒心,還提心弔膽。

    嚴昌平看着滿桌子的菜毫無胃口,喝了兩口湯就放下碗筷。

    「乾爹,再吃點吧」。還留在身邊的唯一一個養子嚴俊面色憂鬱的說道。

    嚴昌平淡淡道:「你也走吧」。

    嚴峻搖頭道:「連我也走了,您身邊就沒人了」。

    嚴昌平說道:「對方遠超我們這個層次,你留下也沒用,去米國,照顧好你乾媽和小誠」。

    兩人正說着話,一個年輕男人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嚴爺,門外來了兩個人要見您」。

    嚴昌平眉頭緊皺,「有沒有說是什麼人」?

    年輕男人說道:「沒說名字,但他們說是來幫您的」。

    嚴昌平起身在大廳里走了一圈,問道:「確定只有兩個人」?

    年輕男人說道:「一共是三個人,但要求進來的是兩個人」。

    嚴昌平想了想,說道:「讓他們進來」。

    年輕男人走後,嚴峻擔憂地問道:「乾爹,會是誰的人」?

    嚴昌平說道:「過江龍的手段太過迅速,一個星期的時間足夠短,他們的反應不該會有這麼快」。

    「沈爺呢」?嚴俊繼續說道:「我們在昌平區也幫了他不少忙,知道不少他的底細,他也有殺人滅口的動機」。

    嚴昌平搖了搖頭,「別墅里里外外四十多個人,兩個人就想除掉我?據我所知,沈家康手下還沒有這種能力的人」。

    「那、、過江龍」?嚴峻雙拳緊握。「這幫王八蛋,欺人太甚」!

    嚴昌平坐在沙發上,淡淡道:「待會兒客氣一點」。

    陳然和秦風跟着年輕男人走進別墅,李國章留在外面策應以防萬一。

    剛走進別墅,秦風就嘖嘖稱嘆,「單單那幾棵羅漢松,每一棵都得上百萬,大冬天的,室外游泳池還冒着熱氣,姓嚴的還真是個土皇帝」。

    陳然淡淡道:「待會兒一切聽我的,看我的眼色行事」。

    秦風看不慣陳然高高在上的姿態,但來的時候周同叮囑過他要聽陳然的安排,否則就上報山民哥讓他滾回東海,也只得忍着。

    一路走過去,四周的人都帶着警惕的目光看着他們,甚至有人將手伸進了大衣裏面,不知道裏面藏着的是刀還是槍。

    陳然目不斜視,如閒庭信步般緩緩而行,絲毫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裏,秦風肌肉始終保持緊繃狀態,防止意外發生。

    走進大廳,陳然含笑看着坐在沙發上的嚴昌平,「你平時就是這樣子接待客人」?

    嚴昌平身後站着的四個人怒目看着陳然,個個拳頭緊握。

    嚴昌平冷冷道:「一個星期,端了我在昌平區苦心經營二十年的地下產業,你覺得我該以什麼樣的態度」?

    陳然冷笑道:「我覺得你應該站起來,低着頭,彎着腰聽我說話」。

    嚴昌平身邊的嚴峻厲聲道:「你信不信我讓你們兩個走不出這棟別墅」?

    陳然撇了他一眼,笑了笑,「我不信」。說完打了個響指。

    秦風一步上前,抬手就是一耳刮子打向嚴峻。

    嚴峻習過武,伸手也算敏捷,本能抬起胳膊格擋。不過格擋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一巴掌扇在他的小臂上,小臂又砸在他的臉頰上,隨着啪的一聲響,整個人橫飛了出去砸在了餐桌上,一桌子的碗碟稀里嘩啦碎

    了一地,嚴峻趴在地上滿身油污。

    秦風冷哼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受了周同搞軍訓的影響,張口就說:「你這個同志話有點多」。

    其餘四人作勢就要行動,被嚴昌平抬手阻止。

    「把他抬出去,你們也出去,把門關上」。

    隨着四人將嚴峻抬出去,門砰的一聲關上。

    嚴昌平起身,站在一側,彎腰低頭。

    陳然這才走過去,坐在了嚴昌平剛坐的位置上。

    「這個態度才像話嘛」。

    嚴昌平緊咬着牙關,彎腰低頭到頭部在陳然的視線之下,這樣的姿勢並不好受,但這位在昌平混了二十年的大佬,懂得什麼叫能屈能伸。

    「閣下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陳然從兜里摸出一根煙,嚴昌平趕緊上前點燃,點完之後又後退一步保持之前的姿勢。陳然彈了彈煙灰,淡淡道:「不要覺得委屈,地下賭場、組織賣銀,高、利、貸,利益輸送,強買強賣,欺男霸女、、、、,甚至手上還有幾條人命,你的每一筆

    賬,我那裏都記得清清楚楚,你這二十年的罪惡,夠槍斃你十次百次」。

    嚴昌平說道:「閣下不像是官方的人」。陳然笑了笑,「你應該慶幸我不是官方的人,整個昌平區,二十年來,多少人跟你勾搭不清。如果我把你倒台的消息放出去,你覺得他們會讓你活到被判決的那一

    天」?嚴昌平說道:「別說等到審判了,他們甚至都不會讓我走進警局。這麼多年來,我掙的錢,起碼有一大半都進了他們的腰包,要說黑,他們這些白的比我這個黑的

    還要黑」。陳然吸了口煙,淡淡道:「是啊,這麼黑的一群人,只滅你一個人的口可不夠,誰知道你有沒有把賬本之類的東西交給老婆孩子,至於米國嘛,遠是遠了點,但他

    們又不需要自己親自過去」。

    嚴昌平猛地抬起頭,惡狠狠的盯着陳然,然後又趕緊低下了頭,砰的一聲直接跪了下去。

    「我做的一切,都跟老婆孩子無關」。

    陳然笑了笑,「你給我下跪有什麼用,要你老婆孩子命的又不是我」。

    嚴昌平將頭磕在地上,說道:「我這條命是到頭了,但求能保老婆孩子一命。閣下有什麼請求,但請吩咐,不管做得到做不到,我都會去做到」。

    陳然微微低頭看着嚴昌平的後腦勺,「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這麼相信我」?嚴昌平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以閣下的能力,昌平區這口小池塘不會是您的目標,我一個小人物,更不會是您的目標。您是大海般的人物,我相信您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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