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戶出山 第220章 被愛情沖昏頭腦

    近200平米的客廳,玄關處供奉着一尊近一米高,整塊黃花梨原木雕刻而成的神像。神像頭戴冕旒,手持燈籠,身披黃袍,面容莊嚴而不失慈悲。

    神像正上方是純金打造的二十四字道號,上書:輔兜昭孝純正靈應孚濟護國庇民妙靈昭應弘仁普濟天妃。

    陳震點燃一炷香,高高舉過頭頂,無比虔誠的念念有詞,「弟子陳震,千恩萬謝,感念媽祖娘娘這些年的保佑,弟子銘記在心,請天妃娘娘繼續庇護我陳家,庇護老爺子留下來的基業,我陳家必將世世代代,每日早晚誠心供奉您」。

    陳震插上香,跪在蒲團上,無比虔誠的磕了三個頭。

    大廳正中央,三米長的白玉石桌上,一艘與白玉石桌子同等長度的多桅平底尖頭帆船模型異常耀眼。

    陳家是土生土長的東海人,和大多數土生土長的東海人一樣,祖上都是漁民。祖祖輩輩都是靠海吃海,對大海的情節深入骨髓。

    到陳震父親這一代,開始了海洋運輸,那個年代海洋運輸還不允許私人涉足,陳震的父親硬是頂着掉腦袋的風險偷偷運輸,說白了就是走私。

    那個年代,國內貨物奇缺,永遠是供小於求,也就是那個時候陳家積累了第一桶金。馬克思說過,如果有100%的利潤,資本家們會挺而走險;如果有200%的利潤,資本家們會藐視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潤,那麼資本家們便會踐踏世間的一切!

    陳家的發跡完美詮釋了資本家的本性,當然那個時候也不止陳家一家幹這掉腦袋的活兒,只不過是其他人確實都掉了腦袋,只有少數人笑道了最後,陳家就是這少數人之一。

    隨着改革開放的春風吹來,陳家老爺子敏銳的嗅到了其中金錢的味道兒,走私掙的第一桶金正好派上用場,在風向還不明朗的情況下,果斷下注成立了東海第一家遠洋運輸公司,搖身一變,從一個走私分子變成了第一批嘗鮮的民營企業家。

    以陳家老爺子九死尚能求得一生的智慧,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經過二十多年的經營兼併,成功躋身東海船王的寶座。

    直到他死去,這個船王的位置依然傳到了兒子陳震身上。

    創業難,守業更難,陳震接手遠洋之後,每日如坐針氈,時代不一樣了,每一個時代都有他的使命。這幾年的經濟發展眼花繚亂,不僅僅是他,很多傳統行業的大佬都看不太懂。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

    比如海家、曾家、孟家、郝家,這些家族在以前哪個不是要在陳家面前低頭,特別是海家,當年海中天起步的時候,還只是個默默無聞的窮酸小子,曾經不止一次到陳家請教老爺子。可是現在,最近五年,這些家族已經能和陳家平起平坐,甚至有着隱隱超越的勢頭,這如何能讓他不着急。

    「好不容易早點回家,就別琢磨了,安安穩穩的喝杯茶吧」。陳震的老婆方雲端着茶放到茶几上。

    陳震揉了揉額頭,笑了笑,拍了拍猶如懷胎十月的大肚子,坐在了沙發上。

    「好好好」。

    陳震喝了口茶,「洋子還沒回來」?

    提到兒子,方雲眉頭微皺,「不到凌晨一兩點他會回來嗎?你們爺倆兒一個德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一個沒有老公沒有兒子的寡婦」。

    陳震歉意的笑了笑,抓住方雲的手,「云云啊,操持這個家,辛苦你了」。

    方雲癟了癟嘴,「我有什麼辛苦的,豪宅豪車,金銀首飾,連做飯都有保姆,我只是缺了個老公和兒子而已」。

    「呵呵呵,」陳震撫摸着老婆的手,還是那麼的白嫩絲滑,「在等幾年,等洋子能獨當一面的時候,我就天天陪你」。

    方雲翻了個白眼兒,「那你還是多干幾年吧,我可不想洋子成為下一個你」。

    「呵呵,那是洋子的責任,他推不掉,也不能推」。

    方雲眼眶微紅,這些年來,她是親眼的看到「船王」兩個字有多重,深深的壓得老公白了發,駝了背。

    「阿震,我們現在不愁吃不愁喝,錢多得幾輩子都用不完,我不想看到洋子過得那麼辛苦」。

    陳震笑了笑,「我也不想,但是你也知道老爺子的脾氣,要是在我手上丟了「船王」兩個字,咱倆百年之後見到老爺子,你說他會怎麼做」。

    方雲噗嗤一笑,「老爺子肯定會扒掉你的褲子,當着閻王爺的面抽你的光屁股」。

    房門打開,陳洋龐大的身軀出現在了客廳。

    「喲,你們老兩口羞不羞,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光屁股」。

    方雲把手從陳震手裏抽出來,呸了一聲,「你小子活膩了,敢打趣老娘」。

    「嘿嘿」,陳洋笑眯眯的坐到方雲身邊,「老娘不老,恰似十八歲的小娘」。

    方雲抬手拍向陳洋胖乎乎的臉,動作很慢,下手更輕,實則碰到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撫摸。

    方雲對自己的老公和兒子很了解,兩人今天都這麼早回來,肯定是約好有事情要談。

    起身淡淡的說道:「你們慢慢聊,我要去睡了」。

    陳洋笑眯眯的拉着方雲的手,「方雲同志,我一回來你就走,不地道啊」。

    方雲拍開陳洋胖乎乎的手,「小滑頭,老娘明天一早約了麻將,才懶得理你們兩個大胖子」。

    方雲走後,陳震轉着手裏茶杯,看了一眼陳洋。

    「洋子,你也該減減肥了」。

    陳洋遞給陳震一根煙,替他點燃,然後自己也點燃一根。兩父子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

    「阿震,你別光說我,看看你的大肚子,都快生了」。

    陳震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說你不是我生的都沒人相信」。

    陳洋嘆了口氣,「哎,我媽身材這麼苗條,長得也如花似玉,我怎麼就偏偏像你,害得我現在泡妞兒都特困難」。

    陳震笑呵呵的摟着陳洋的肩膀,「別擔心,你看我這麼胖,還不是把你媽泡到手了」。

    兩個大胖子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愜意的享受着難得的父子之情。

    「說說正事兒吧」,陳震率先說道。「造船廠那邊的實習還習慣吧」。

    「不就是造個船,還能難倒我這個青華的高材生」。

    陳震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於自己的兒子,他還是很有自信,除了胖了點,不管是智商還是情商,在同輩中都算是佼佼者。

    「上個星期郝有錢請我吃了一頓飯,呵呵,這個平時一向豪放瀟灑的土財主,那天愁眉苦臉得比死了爹還憂傷,一見面就拉着我的一把鼻子一把淚,別提有多彆扭」。


    「嘿嘿,所以你應該慶幸生了我這個好兒子,否則你會比死了爹娘還憂傷」。

    「哈哈哈,」陳震得意的放聲大笑,「生個好兒子就是好啊,哪怕苦點累點也有想頭,郝有錢現在估計想死的心都有」。

    陳洋眯着眼睛笑道:「郝有錢是不是托你讓我勸郝偉到他的珠寶公司上班」?

    陳震點了點頭,「沒錯,你那個好基友真不是個省油的燈,放着東海『珠寶大王』太子爺的寶座不坐,非要去當什麼律師,郝有錢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打下的珠寶王國,這小子硬是不願意接手,你說他能不愁眉苦臉嗎」?

    陳洋和郝偉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同學,在青華大學期間還小有名聲,只不過不是什麼好名聲,人稱「青華雙賤」,一個在哲學課上能把教授罵暈,一個能把情敵罵得吐血。而且兩人的心態出奇的好,老教授在台上氣得滿臉通紅,瞳孔放大,陳洋還能笑嘻嘻的問道:「教授,你怎麼臉紅來了。」然後自問自答的說道:「哦,我知道了。」指着前排的女生說道:「教授你是看到那位女同學那對波濤洶湧的山峰害羞了嗎」?老教授撲通一聲,暈倒在地。

    比起陳洋,郝偉也不遑多讓,和情敵大罵兩個小時,創造青華歷史上罵架最長時間的記錄,那場空前的罵架在青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開始那小子罵得很起勁,郝偉說道:「你在這等我一會兒,不許走。」那小子以為郝偉要去操傢伙干架,氣勢上就有些膽顫了。本想逃跑,但自己心儀的女孩子在旁邊,又不願失了男子氣概。硬着頭皮站在那裏等。

    五分鐘過後,只見郝偉搬來一根凳子,手裏捧着茶杯。郝偉坐下之後,喝了一口茶笑着說道:「剛才好像聊到你媽了,繼續。」氣得那小子從腳底板到頭頂冒青煙。最後直接吐血斗升,被送去了醫院。

    但是千萬不要以為陳洋和郝偉就是兩個無賴賤種,在大三那年全國大學生辯論會上,二人代表青華出陣,硬是在決賽中把天大那幫才子辯得啞口無言。也就是那年,青華學子終於摒棄前嫌把「青華雙賤」改成了「青華雙劍」。

    兩人大學畢業後,陳洋選擇了進入自家的企業,郝偉則一門心思想當律師,任由他老爸郝有錢威逼利誘,到現在也沒有半點妥協。

    「阿震啊,你就別瞎操心了,沒用的,郝偉那小子的尿性,誰勸都沒用,那小子的口才可不比我差,我要是去勸他,說不定反過來把我給策反了,也跟着他一起拋棄家業出去瞎晃蕩,你哭都哭不出來」。

    陳震皺了皺眉頭,「咳咳,那算了吧,還是別勸了」。

    陳洋熄滅煙頭,認真的說道:「爸,你有沒有想過『遠洋』的擴張」。

    陳震皺了皺眉頭,「你以為我不想啊,作為民營企業,遠洋運輸這塊做到我們家這樣已經是頂點了」。

    陳洋接着說道:「所以才需要轉型啊」。

    「轉型」?陳震盯着自己的兒子,「你以為我沒想過嗎?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在海上討生活,海上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要是突然去投資陌生的行業,風險之大,無可預料」。

    陳震嘆了口氣說道:「不是我膽子小,是現在時代變了,過去的二三十年,在那些歲月,一切的秩序都是進步的枷鎖,對現狀的背叛人人都充滿了樂觀主義的自信,即便是失敗者也仍然是那麼的迷人,但現在,這幾年我隱隱感覺到那樣的時代已經不復存在了,盲目擴張的風險要遠遠大於收益」。1

    陳洋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希臘神話般的『諸神誕生』不再出現,遍地英雄皆凡人商業回歸到世俗的本意,體制突破的戲劇性下降,模式創新、資本驅動和法治規範漸漸會成為商業運營的主軸,在某種意義上,感性突變的『藝術時代』結束了,諸神黃昏,理性的『科學時代』降臨」。2

    「但是,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求變,而且在這場變革中,我們有着巨大的優勢,因為相比普通人,我們有資本,有人脈,有經驗,凡人都有可能成神,我們已經站在頂端的更有可能成為主宰,我有這個信心」。

    陳震看着兒子堅定的眼神,心裏閃過一絲欣慰,這個小胖子長大了。

    「你想在哪方面擴張」?

    陳洋堅定的說道:「當然是利用我們的優勢,我們有資本有人脈,當然是要進入資本市場」。

    陳震皺了皺眉頭,「你想進軍投資領域」?

    陳洋點了點頭,「看起來風險很高,那是因為很多投資公司本身不具備這個實力,我們不一樣,我們有足夠的資本和資源,只要不是眼睛瞎了,都能打撈一把,管他什麼遍地英雄皆凡人,只要緊緊抓住資本,稻子熟了還不是由投資人來收割」。

    陳震思考了片刻,陳洋說的這些,他不是沒有考慮過,甚至還考慮得更加深刻,只是這幾年遠洋集團本身遇到很大的麻煩,一直也沒有心思去着手。

    陳震鄭重的說道:「洋子,你的想法很好,我也支持,但是有一點我要你謹記,不管你要做什麼,不要忘了本,遠洋集團是你爺爺辛苦打下的江山,決不能折在我父子二人手上」。

    見陳震支持,陳洋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爸,你放心,爺爺生前最疼我,我不會讓他失望的」。

    陳震笑着點了點頭,「最近深更半夜才回來,還有什麼別的收穫」。

    陳洋笑着說道:「當然有,最近還真讓我遇到幾件奇怪的事兒」。

    陳震又點燃一根煙,順手也給陳洋點上一根,「慢慢說」。

    「劉凱從他們家公司出來了,說是要去米國留學深造」。

    陳震笑了笑,「看來是真的,最近圈內暗自都在流傳東海的『縫紉機大王』要倒了,把兒子送到米國,把資產暗中轉移,這是在做最後的安排了」。

    「這還不算什麼?許久不出來跟我們聚的曾雅倩上次到金帝酒吧了」。

    「哦」?陳震皺了皺眉,「曾家的這位千金了不得,當初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在剛上高中,她的談吐氣質眼神,好不誇張的說,比你還強,前幾年聽說由於曾慶文出軌的事兒鬧得父女倆像仇人一樣,從此也再也沒有出來跟圈內的朋友接觸。那個女孩兒比男人脾氣還剛烈,怎麼會突然又出現」。

    陳洋笑了笑,「是啊,我也從來沒小看過她,雖然比我要小几歲,但她身上的氣場可以壓過所有人」。

    陳洋接着說道:「她這次重回我們這個圈子是為了一個人」。

    陳震非常好奇,「這個眼高於頂的女孩兒會為了誰?」

    陳洋嘿嘿一笑,「阿震,哪怕你在東海風生水起這麼多年,你也絕對想不到,是一個山野村民」。

    「山野村民」?陳震有些不可置信。

    「對,一個小學畢業,才到東海不到一年的山野村民」。

    陳震低頭沉思,「你確定不是有些人故意偽裝接近曾雅倩」?

    陳洋點了點頭,「我確定,我和這個人親自接觸過兩次,也親自去調查過認識他的人,還派人到民生西路仔細調查了他的事情,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山野村民」。

    「普通」?

    「說普通是指他的出身,但他幹的事兒可不普通,這小子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山野村民到如今民生西路的扛把子,只用了不到一年時間」。

    陳震到不關心一個山野村民是否一年時間成為民生西路的扛把子,這在普通人看來的逆天事跡,在他眼裏也只不過是小螞蟻過家家,他關心的是曾雅倩為什麼會把這樣一個人帶進金帝酒吧。

    「說說你的猜想吧」。

    陳洋點了點頭,「根據我的觀察分析,很有可能是曾家的寶貝千金看上了這小子」。

    「咳咳」,陳震被煙嗆了一口,「什麼?你小子腦袋沒壞吧,平時肥皂劇看多了吧,這是現實,哪有什麼絲逆襲富家千金的事兒,兩人的成長背景不同,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都不同,眼界也完全不同,曾雅倩又不是那種頭腦發熱的傻妞兒,那可是曾家老爺子最看重的孫女兒,比你小子還聰明,她會被所謂的愛情沖昏頭腦」?

    1吳曉波

    2吳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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