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鬼傳 第二幕 激辯(上）

    就在師尊醉話未落之際，在殿內響起陣輕輕的咳嗽聲。片刻之後。偏偏然走出一位身材清瘦、腳步輕盈、神情肅穆之道人。

    和台上瘋癲師尊相比，此人更具仙風道骨，只見一縷青衫隨風飄動，隱隱間似有真神之氣。

    沈星和慕容雪看他神采奕奕地面容，暗自佩服起來，心道：果然還是道家第一教派啊！確實是氣宇軒昂，風度翩翩。

    「好，好，好！！」

    瘋癲師尊重新讓瀟湘子攙扶着，然後拍拍大腿道「正主兒來到，牛鼻老道沒什麼事兒囉。」

    「恭請師尊！」

    來者並未妄動，恭敬垂手地站在瘋癲師尊身旁，語氣嚴肅道「還請師尊示下！」

    「示下，示下，示下個屁！」

    瘋癲師尊輕輕撫着鬍鬚。方才醉眼惺忪地神態消失地無影無蹤。他指指恭敬跪拜於台上的兩位後生。

    「這兩個後生娃娃，我喜歡！雖說今日確是衝撞山門，但是念在初犯又是無心之失，我看，也就算了！」

    「弟子謹記師尊教誨！」

    「教誨個屁！」

    老道見他一臉迂腐之氣，頓覺五臟六腑翻江倒海般地不爽。搖搖晃晃拎着酒葫蘆讓瀟湘子攙扶着歪下台去。

    「你是掌教，凡事你得做主！別一天到晚閉關躲着不見人，這天下啊，恐怕是要起風了哦！」

    說罷。師尊頭也不回地走了。不遠處卻傳來陣爽朗地歌聲——

    「半日浮生半日閒，世界笑我太瘋癲：酒袋乾坤如夢醒，一半狂來一半仙！」

    對方真是高人也！沈星只聽得如痴如醉。心道：世間所謂高人，大概就是那看似癲狂的師尊吧。

    只有真正忘記名利和自我的人，恐怕才能站在人生頂點，傲視這個萬千世界的奧秘吧。就像師父一樣。無欲、無求，雖胸懷吞吐天地之志，但卻淡雅談笑於鴻儒間。

    而師父眼中所看到的世界，不正是他一心想追尋地太平盛世嘛？！作為鬼谷傳人，總是要匡扶濟世，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來！

    閒話客套之後。眾人來到議事堂，再分賓主而坐。慕容雪偷偷看了一眼門外。

    午時地太陽已經開始懸掛在空中。晨霜露水之氣，此刻一掃而空。

    只見堂外不遠處。幾個嬉鬧的小道士們，舉着長長地掃帚，開始清理起院落里的落葉和枯枝。

    幾隻雀兒也在柳樹上紛紛「嘰嘰喳喳「的喧鬧着。整個大廳頓時一派祥和肅穆之氣，略微顯得有些沉悶。和瘋癲師尊詼諧灑脫的氣氛孑然不同。

    要是能夠永遠都享受這世間寧靜，那該有多麼美好和愜意啊？！

    慕容雪輕輕揉着自己的衣角。

    她的思緒，也隨着這股清爽的風兒悄悄飛向遠方——

    ******

    閒話少敘。

    沈星躬身請出拜帖「掌教在上，弟子沈星拜謁！」。禮畢，道童接過拜帖呈於掌教手中。

    掌教接過拜帖，細細察看。片刻之後略作沉吟，縷須似面有難色。只是一時不語，陷入沉寂之中。

    慕容雪見對方並未答話，內心略有些焦灼之氣緩緩升騰。「禳星」之事，非同小可。她看見三清掌教見過帖子後，既不表示贊同，也未明言拒絕，如此微妙氣氛，讓人有些捉摸不定此人內心到底何意。

    沈星倒是頗為沉得住氣，只是輕輕品苕，舉止淡雅。既然對方並未說破其中利害，耐心等待就是最佳的策略。

    掌教見兩人一如冰山之冷靜從容，一如烈火般青春躁動，不禁嘆道「尊師可謂世之高人！貧道寡聞，但不知鬼谷之門，淵源何來啊？」

    慕容雪見他對鬼谷派一無所知，頓時十分氣惱。雖說世道早已並非諸子百家，縱橫天下意氣風發之時。但這鬼谷門可是影響整整一個時代的偉大門派啊。

    想到這裏，慕容雪面有不悅正欲開口，可未曾想沈星卻搶在她的前面。

    「回掌教。我鬼谷一門，自春秋起，與群雄逐鹿於天下，大漢之後，國泰民安，天下之事已有定數，故而本門自此歸隱山林，不問世事。掌教未曾聽聞本門，也屬情理之中。」

    沈星這番說詞，有禮有節進退有據，頓讓場面上略顯尷尬緊張地氣氛，慢慢有些緩和下來。

    鬼谷之學，龐雜繁多。世人如若掌握一門，出則可入仕，拜相封侯，榮華富貴，顯赫一時；退則可歸於山隱之間，笑傲於江湖之上，悠然自得。

    沈星在鬼谷門下日夜研習「策論」之學，習究治國安邦之術，格律算術，無一不能，無一不通，也屬當世之奇才。自然不會對三清掌教些許激怒之詞，巧然動色。

    掌教見此子不卑不亢，回復有禮有節，於是撫掌笑談「那卻不知貴派高足，出過何等人物，做過何等驚天之業啊？！只恐是徒有勝名之表，實則難當大任之實吧！」

    「你！！」

    慕容雪見他突然口出輕蔑之語，頓覺五臟六腑怒火中燒。再怎麼說，他倆也是誠意帶着拜揭來「三清觀」。

    未料掌教看似仙風道骨，說話卻萬分陰酸刻薄。聽聞字字譏諷之詞，似是嘲笑鬼谷門下都是徒有虛名之輩，難當大任，怎能叫人忍下這當堂之辱！

    須臾間，慕容雪就要翻臉給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一點厲害瞧瞧！要知道，和只懂磨嘴皮子的沈星不同。慕容雪在鬼谷門下，研習的可是「縱橫」之術。

    所謂「縱橫」者，陰陽也。

    得成此法者，上可窺視天道循環，下可影響人生運勢，一國之衰弱；陽者，勢若奔雷，形似烈火，可以焚盡世間一切之妖邪誅魔；陰者，斷生死，逆天改命，掌風水命門，實乃一門驚天動地地術數。

    「師妹勿躁！」

    沈星見她就要下得堂來，和對方比試陰陽之法。他拱手正色道

    「回掌教。鬼谷一門，雖當世並無英雄豪傑，然英雄不問出處，修行不分高低，若說本門之高足，名動天下者如『蘇秦』、『張儀』之輩，治世安邦者如『張良』等等，不一而論。本門生性淡漠，且出世者也不許報出師承，故天下人，寡聞之，不足怪也！」

    好個伶牙俐齒地後生！倒是反譏我少？見識！掌教聽聞他帶着刺頭地話語，心中然然：看來這鬼谷門來頭可是不小啊！女娃娃雖說性烈如火，眉宇間卻一股靈氣逼人，雙目炯炯有神，似若天上之繁星，比起這位唇紅齒白的後生，恐怕這女娃娃，才是人中龍鳳，可驚天地、泣鬼神的不世之材。

    然而「禳星」一事，非同小可。掌教心中顧慮也有道理。畢竟鬼谷一門早已銷聲匿跡於江湖。甚至在諸多的經典子集上，也未曾見過隻言片語。要和他們一起攜手完成這「禳星」大事，更要謹慎而行，思慮再三。

    想到此處利害關係，掌教便心道：看來還得試他一試，！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