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琴……」葉歸人一愣道:「剛才那個女人就是啊!」
聽了他的話,艷娘急忙抬頭看去,只見那個佝僂着背的女人正在一步一步朝遠處走去。
這麼多年沒見,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楚,當年也是青樓里彈琴弄詩的花魁,如今居然變成了對面不相識的路人。
艷娘連忙追了過去。
林九和葉歸人跟了上去。
艷娘越過那婦人,擋在她面前。
那婦人抬起頭來的一瞬間,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艷娘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喉嚨堵住幾乎說不出話來,「琴姐……」
季琴面上顯出慌亂的神色,嘶啞着嗓音道:「貴人認錯人了……」
說着,低頭就要匆匆而去。
艷娘一把抓住季琴,哭道:「我怎麼會認錯,我怎麼會認錯,這道傷口,是我小的時候一個胖子喝醉,強行拉我陪酒,你去護着我,被那胖子用酒壺砸的……」
「還有這裏!」艷娘一下撩開季琴的衣袖,指着一條傷疤道:「這是那次我晚上出走,你放心不下,出去找我,在雪地里摔的……」
「別說了……」季琴嘴唇囁嚅着,眼淚已經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林九和葉歸人走到兩人身邊。
只見季琴頭髮花白,臉色蠟黃,臉上全是縱橫交錯的風霜之色,哪有當年吟詩作對,彈琴弄詩的嬌俏模樣,就算林九沒見過當初的季琴,年輕是在青樓里當花魁,後來又成為一樓之主,想必當年也是艷壓群芳……
冥府的陰人,比起人間的人來,壽命要悠久的多,而且季琴本來還是個鬼修,修為雖然不高,也不該衰老這麼多,可見這些年來她吃的苦不少。
季琴伸出粗糙的手,想摸下艷娘的臉,可知伸到一半就要縮回去。
艷娘抓住季琴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輕輕慰貼着:「琴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兩人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下來,終於兩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來往有人好奇的想看看什麼情況,可看到葉歸人一臉嚴肅的站在那裏,頓時都嚇得走開。
兩人哭了好久才分開。
艷娘挽着季琴的胳膊道:「琴姐,我知道還有姐妹沒死,帶我去看看她們,這麼多年我沒一刻忘記你們……」
季琴為難的看了一下艷娘,又看了下葉歸人和林九。
林九吊兒郎當,可是畢竟是冥主,上位者養成的氣勢還在,她張了半天嘴才道:「隨我來吧……」
三人跟着季琴走出黑市,又轉過兩道街角,才來到一處小院。
這裏房屋低矮,院牆破爛,可是看的出季琴很用心的修補過,破爛的院牆用一些樹枝修補過,房子雖然低矮,可是院子裏收拾的乾乾淨淨。
推開院門,就聽裏面一個聲音道:「琴姐回來了……」
房子裏一下湧出七八個女人來,當看到艷娘的時候,所有人全都愣住!
艷娘也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不能置信的道:「艷兒,是你嗎?艷兒……」
「是我,是你的小艷兒……」
一群女人抱頭痛哭,看的林九也葉歸人都有點心酸,這群女人過的這是什麼日子!
半晌之後,那粗布衣裳的女人才抬起頭來道:「今天小艷兒回來,咱們大家該開心才是……」
艷娘緊緊拽着粗布衣裳女人的胳膊道:「田姐姐,你的腿……」
田姐姐嘆了口氣道:「當年咱們的天香樓給人一把火燒了,姐妹們死的死,逃的逃,最後琴姐將剩餘的姐妹聚集在一起,來到這偏遠之地,可是這裏不是風花雪月之地,姐妹們也不想在做皮肉生涯,於是我們就去放逐之地……」
艷娘一下捂住嘴,放逐之地的危險她身為林九身邊人怎麼能不知道,每年去放逐之地進去多少,出來多少,林九那邊都有統計。
沒想到,琴姐等人居然有這麼大勇氣!
「我這條腿就是在放逐之地,給一頭怪獸追的,不過那次姐姐可是真的得到好東西了……」田姐非常樂觀的一笑,隨即臉色又暗淡下來道:「可惜,這麼多年,我們一起跑出來的十幾個姐妹,就剩下我們八個了……」
看到一群女人聊了起來,葉歸人拽了下林九的衣角。
兩人走到院子的角落裏坐下來,誰都沒說話,只是聽着艷娘和一群姐妹訴說別後之情,說到高興處大家一起大笑,難過處一起傷心落淚。
從見到艷娘開始,林九就沒見過艷娘掉過眼淚。
今天怕是把她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幹流盡了……
一群姐妹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這一下足足聊了半個時辰。
就在此時,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錯落有致的腳步聲,接着是一個森冷的聲音道:「包圍這裏!」
林九眉頭一皺,這個靈城鎮守是誰?特麼的居然這麼大膽,一聽外面的腳步聲,就知道是冥府鬼兵。
季琴臉上露出慌亂神色,其他姐妹也是一臉擔憂。
院門被人一腳踹的粉碎,接着一個留着八字鬍的中年人走了進來,身後跟着的正是在黑市上的大漢。
那大漢一進來就指着季琴道:「就是她,她手上有回魂草……」
林九和葉歸人坐在院子角落裏,進來的人居然沒注意到兩人。
那八字鬍倨傲的伸出手裏馬鞭指着季琴道:「交出回魂草,饒你們不死,要不然殺你滿門!」
此人說出話來簡單直接,殺氣騰騰,根本就把季琴等人放在眼裏。
季琴等人一下將艷娘圍攏在中間,生怕此人看到艷娘的嬌艷面孔又起歹心。
季琴拿出回魂草道:「武大人,這是回魂草,你要儘管拿去……」
武大人露出得意之色,伸手就去拿,就聽裏面艷娘嬌叱道:「憑什麼給他們……」
季琴和一群女人臉色一變,武大人好色,靈城眾人皆知,要是看到艷娘還不是立刻動心。
武大人循聲看去,不由一愣,立刻為艷娘美色所奪,頓時露出迷醉之色道:「沒想到靈城還有這等美人,也罷,回魂草我也不要了,你跟我回去,我就放過這群女人……」
艷娘柳眉倒豎,冷笑道:「我就怕你沒這個膽量!」
武大人抬頭看天,「哈」的一聲冷笑道:「老子是靈城鎮守,在靈城還沒有不敢的!」
「麻痹的,你找死嗎?」葉歸人實在看不下去,從角落裏走出來。
武大人看了葉歸人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忌憚,隨即道:「葉胖子,你別太囂張,你在靈城搞黑市,老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想找茬,莫非以為我冥府鬼兵不強嗎?」
葉歸人陰沉着臉不吭氣。
武大人臉上露出得意神色,雙手朝天一拱手道:「當年冥主大人橫掃冥府無敵手,手持生死薄輪迴筆,公正嚴明,你要是敢在靈城鬧事,我把你名字報上去,天涯海角你也別想逃過冥府高手追殺……」
「公正嚴明……」就在此時,牆角的林九站起來道:「真是不敢當啊!」
武大人本來一直沒拿林九當回事,以為他是葉歸人的小弟。
聽到林九說話,裏面有大逆不道的嫌疑,勃然變色道:「大膽,居然敢對冥主不敬……」
林九走過來道:「冥府還有你這種官員,公正嚴明四個字,老子可真不敢當……什麼時候沒有了你們這些欺壓良善的狗官,我才當的起這四個字!」
武大人連連冷笑道:「你這是把自己當冥主了……」
他話音未落,林九抬手一塊令牌丟在地上。
武大人只覺得一陣金光在自己眼前閃爍,只見牌子上一股強大的氣息將整個小院遮蔽,牌子上刻着林九的大名,裏面散發出來的氣勢,對所有官員都會形成一種威壓,完全做不得假。
武大人額頭頓時冷汗直流,雙膝一軟跪倒在林九面前,連連磕頭道:「屬下見過冥主……」
他這話一出,眾人全部驚呆,艷娘周圍的一群女子全都目瞪口呆,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年輕人,居然是橫掃冥府的冥主……
那艷娘!
林九手一抬道:「你這一跪,我可不敢當,都要搶我老婆了,你膽子大的很啊!」
武大人差點沒哭出來,我特麼那知道這麼個小院子裏居然會出現你這尊大神。
想到這,他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強搶冥主的女人,這種事還求什麼饒命,滿門抄斬就是最輕的了。
林九袖子輕輕一撫,武大人身子頓時貼地飛出院外,「啪」的一聲爆裂開來。
那個壯漢在一邊瑟瑟發抖,林九雙目精光四射看了他一眼,那大漢喉嚨里發出「咕」一聲,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四肢抽搐一陣,被活生生嚇死了。
圍在院外的鬼兵一陣寂靜。
林九手一揮,將大漢的屍體揮出院外道:「滾……」
接着就聽到院外鬼兵甲冑發出摩擦聲音,顯然是剛才得知院子裏有冥主大人,便全部跪倒在地,此時才站起來。
腳步聲漸漸遠去!
此時,院子裏的一群女人除了艷娘之外,所有人全都跪伏於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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