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白絲絹 第三十章 楊老師的目光

    八九年，縣裏成立了職教學校，中專待遇。面向社會培養技術人才。就是那一年我考上了職教中心。

    第一年招生，學校為了保證生源，決定從應往屆沒有考上高中的學生中擇優錄取。

    入學那一天，我駝着鋪蓋捲來到學校里，一個熟人也沒看見，心裏在想，要是有個同學就好了。

    突然，從背後傳來一個聲音：「艷梅，肖艷梅——」

    我循着聲音望去——李歡喜，我初中的同學。

    我迎了過去：「歡喜，你也考上了？」

    李歡喜點點頭：「嗯，過去咱倆是同學，現在又在一起上中專，我還以為遇不上熟人呢，沒想到我們又在一個學校里學習了。」

    「是啊，歡喜，要是在一個班裏就更好了。」

    「艷梅，你說對了，咱倆就在一個班裏，你知道我們學什麼專業嗎？剛才我看了，咱們倆被分配在農業技術專業班。」

    「是啊，你在哪裏看見的，我怎麼沒看見。」

    「在哪邊牆上呢。」李歡喜指了指。

    為了確認李歡喜說的話，我拽着她一塊跑到那邊牆報前，尋找着自己的名子：「哦，真的啊！」

    李歡喜撅着嘴道：「我不喜歡這個專業，在農村里待膩了，每天去地里幹活，我都煩死了。」

    說起李歡喜，正格的不多，瞎漲事不少，高中沒考上，大學沒希望，考上職教，也算是小有收穫，畢業後能分配，吃上了商品糧，李歡喜心裏美滋滋的。入了學才知道，讓她學農業技術，她就想莊稼地算是熬不出去了。

    她對我道：「一提農村就發怵，上初中時，節假日跟着大人們上地里掙工分，又髒又累，隊長管得嚴，一會兒也不讓歇着。本來她想上了學，將來當一名工人，徹底脫離開農村。可偏偏讓我學農業技術，你說這一輩子還有出頭之日嗎？」

    「唉，我也有同感，唉，有啥法子，命該如此唄！」我接過來道。

    「哎，艷梅，我有一個老鄉，是一個村的，叫楊輝，在這裏當老師。你說找找他，幫我們調一下專業行嗎？」

    「你試試吧，也許行！」

    「你不想啊？」

    「想啊，可惜我沒認識的人。」

    「走，俺倆一塊去，我就說你也想調！要是好辦的話，咱倆不就都調了嗎。」

    肖艷梅還在猶豫，李歡喜拉起肖艷梅向老師的辦公區走去。

    剛到門口，就看見楊輝從裏面出來：「楊輝——」李歡喜喊了一嗓子。

    楊輝抬頭，見是李歡喜，又見身後還跟着一個人：哦？雪蓮來了，心裏這麼想脫口而出：「雪——」

    第二個字沒出口，就覺着有點不對勁，這姑娘年輕——這才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了。心道，怎麼竟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他把我當成了姐姐你。

    李歡喜見自己喊了一聲楊輝，楊輝非但沒答應，反而說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字眼。於是反問道：「楊輝，你說什麼？」

    楊輝詼諧地一笑：「我認錯人了，她是你的同學？」指了指李歡喜身後的我。

    李歡喜點點頭道：「嗯，她叫肖艷梅，是俺初中的同學。俺找你有點事，請你給幫幫忙。」

    「好，到我的辦公室說吧。「說着楊輝領着她們兩個人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楊輝又問李歡喜道：「你們報道了嗎？」

    「報道了，才知道分的專業不好。」

    說着話他們走進了農技班主任室。

    咦，他在農技班當班主任！心裏這樣想，吐了一下舌頭。心道：恐怕不好辦，誰願意把自己的學生往外調啊，又一想既然來了，索性試試。

    楊輝坐到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對李歡喜和我道：「有什麼事你說吧！」

    「聽說把俺分到了你的班裏，俺不想在這個班裏，你給俺調一下行嗎？楊輝哥。」

    「為什麼？」然後又道：「不會是前一陣子我家裏出了事，對外有成見吧？」

    「不是，你想哪裏去了。我是說俺煩透了農村，還讓俺學農業技術，俺這一輩子就沒有出頭之日了。」李歡喜瞪着一雙渴望的眼睛看着楊輝。

    楊輝料一沉思，便有了主意，問道：「歡喜同學，今天早起你吃飯了嗎？」

    「吃了。」

    「吃的啥？」

    「玉米粥、饅頭。」

    「你呢？」楊輝看了一眼我。

    「我吃的是，小米飯、饅頭！」我不假思索地道。

    「你們想一想，吃的這些東西是從哪裏來的。不都是農民田裏種的嗎？國家有十幾億人口哪一個不吃農民種的糧啊。」倆個人同時點點頭。

    ?「你們再想一想，十年之前，能每天吃上饅頭嗎？」

    「唉，楊老師，那個時候能吃上玉米面的窩窩頭就不錯了。」我嘆了口氣道。

    楊輝注視着我，心裏在想，怎麼說話的聲音也這麼像你啊？難道我們之間有什麼血緣關係嗎？楊輝這樣想——心道，以後慢慢就會知道的。轉而一想，又覺着自己想的有點荒唐，姐姐你遠隔千里，怎麼會有瓜葛呢。

    好半天，楊輝的思緒才又轉回來，接着上面的話茬，對我倆道：「這就對了，靠的是什麼？科學技術的普及！」

    頓了一下，接着道：「過去豐收年景，田裏的麥子能收兩布袋就不錯了。現在呢，每畝一千多斤，靠的是什麼，先進的科學技術！我們才能頓頓吃上饅頭。這能滿足嗎，水果蔬菜也是必需的營養品，大魚大肉更是我們餐桌上必需有的。」

    楊輝停了一下接着道：「你們仔細想一想普及農業科學技術是多麼重要，所以說我們所學的知識是神聖的！」

    楊輝的一番話說的我們兩個人無言可對。

    我對楊輝道：「楊老師說的對，以後我們一定會認真學習的。」說完兩個人回身想走。

    楊輝又道：「李歡喜，以後不許直呼其名，雖然咱是一個村的，也不許叫哥。不管在什麼場合都要喊楊老師！」

    「知道了，楊老師！」李歡喜回眸一笑，兩個人走出了辦公室。

    楊輝將我們送到門口，由於我的音容笑貌極像你！因此，又多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