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果探案集 桃夭·同伴

    花無果觀察了一下在死者家裏收集到的書,果不其然到底是憫情生的書封皮最為破舊,這也可以說明他們最常翻閱的就是憫情生的作品,尤其是這《桃夭亭》。

    花無果拿起裏面最為破舊的《桃夭亭》,這是孫秀才的,翻開第一頁居然上面還有淚跡: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這是《詩經》的桃夭,是一首送新娘的歌,它唱出了女子出嫁時對婚姻生活的希望和憧憬,用桃樹的枝葉茂盛、果實纍纍來比喻婚姻生活的幸福美滿。可在這卻是對這悲傷的故事的諷刺。

    故事講一位男子年僅十九便中進士,卻因無權無勢而無法在官場生存,做了幾年官卻被一貶再貶,心灰意冷的他在一個雨天裏鬱悶難解,便前去桃夭亭賞雨景,還未到亭他就聽見一陣淒婉的琴聲,琴聲應和着他此刻心境,他便驚覺與彈者心意相通,等到走近一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倩麗的身影,他靜靜地站在雨中,不敢前去打擾女子彈奏,一曲終了,女子轉身與他相視,男子英俊瀟灑,女子嬌婉秀麗,二人便一見鍾情互訴衷腸。

    原來那女子是燕京有名的藝妓,以彈得一手好琴聞名。二人便日日相約桃夭亭,郎情妾意日漸深濃,後來女子的行徑被鴇母知曉,鴇母便阻撓其不得與男子想見,無奈下男子只好日日去妓院找女子,可卻因此被人彈劾而罷職。

    男子沒有了生計來源而不得入妓院,女子與男子私定終身,決定以假死私奔,卻被心狠手辣的鴇母知曉,鴇母偷偷換了男子給女子的假死藥,有日女子不慎將藥倒了一些在地上,女子養的貓舔了之後便死了,鴇母帶着串通好的藥師說男子為了正名要殺了她。

    女子心灰意冷去找男子對質,男子為了以示清白將女子手中剩下的藥喝了,男子當場倒下。女子才驚覺這是鴇母演的一場戲,見愛人因為自己而死,便含恨撞牆而死,可後來男子卻被救活了,見愛人已逝從此陰陽相隔,便將此故事寫了下來,最終在家中杏樹下上吊自盡,而這一天正好就是春花節。

    這樣一個話本,花無果用了一個時辰便看完了,而安譽更甚,半個時辰便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除了最後的上吊自盡與案件有所相似,其他的都顯得格格不入,可就是這樣一個故事,使文清和周晴兒都茶飯不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花無果翻了翻書中插圖,多是男女主人公站在樹下低頭哭泣之景,除此之外便無其他,比那逍遙浪子的插圖枯燥得多了。

    花無果看了看憫情生的其他話本,《傷離別》、《苦情怨》都寫的是悲劇,「這憫情生還真是憐憫天下有情人啊!個個故事要不是男主人公死就是女主人公死,反正就一定要陰陽相隔。」

    安譽也無語地看着這些故事,心裏暗暗想道:承樂怎麼會喜歡看這些東西,看來黃杉沒有好好教育她。

    花無果見天色已晚,便拿着憫情生的書回房了,一路上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切入點,雖說確實有人喜歡將自己代入故事人物中,卻不可能會失去理智學故事裏的人上吊自盡的啊!就算文清再離譜也只是悲傷一陣罷了,因書而死,簡直就是荒謬至極,可為什麼她就是對此久久不能釋懷呢?

    洗漱之後小桃便把房內的燈都滅了,只留了一盞在茶几上,花無果正準備就寢便把外袍脫了。她忽然感覺口渴,便走到茶几邊想喝杯茶潤喉,此時西風忽起,從花無果忘記關上的窗里吹了進來,將那桌上的話本吹得嘩嘩作響。

    花無果轉頭看向話本,正好吹到那插圖頁,借着昏暗的燈色,花無果驚訝地看到圖片突然變了個樣,女子在樹下低頭哭泣之景竟完全不同了,那樹枝邊緣竟勾勒出了一條掛在樹上的繩子,女子低下的頭正纏繞在吊下的繩子上,站在腳下的石頭好似不見了,呈現在眼前的竟是女子凌空上吊之景。

    花無果頓時全身冷汗淋漓,她緊張地一本本翻閱着話本中的插圖,竟然都與剛剛一樣,畫者故意將底下的石頭畫得非常淡,而上面的樹枝卻特別紛繁,白天咋一看不會看出什麼,可借着這昏暗的燈色便一切都不同了。

    花無果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她繼續翻閱,卻又有更重大的發現,她細細地檢查着每一頁書,竟發現有些字眼的印刷的色彩與其他的不相同,特別是「上」、「自」、「吊」、「盡」這四個字,它比其他字印刷的顏色更加深,這就說明它在無意間反覆提醒讀者這些字眼。

    花無果想到此點時,背後已經被冷汗全浸濕了,她完全癱在椅子上,久久無法相信這就是殺人於無形的最高境界。花無果突然驚起,驀地站了起來,叫了一聲:「文清!」

    花無果拿起桌上的書箭一樣地走向安譽書房,安譽正準備在書房偏室就寢,忽然就聽到外面急促的腳步聲,便大步走到門口一下把門打開,來不及收起敲門的手的花無果順着慣性,竟一把掉進了安譽的懷裏。

    安譽驚訝地抱住花無果,此時的她剛剛梳洗完,身上還留着淡淡的皂香,沒有覆着厚厚的胸衣,安譽的胸膛貼着女性特有的柔軟上,安譽的手觸到只穿着裏衣的花無果濕透的後背,心裏一陣陣的悸動隨着胸膛傳到花無果身上,安譽紅着臉把花無果扶正,瞬間把自己的外袍脫下蓋到她的身上。

    花無果不知道自己竟然慌張得連衣服都沒有穿好,不禁害羞了起來,不過她很快就想起了正事,抬起頭急切地看着安譽,說道:

    「世子爺,不好了!文清有危險!」

    花無果用最短的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安譽驚訝地看着話本中一幅幅荒謬的插圖,不禁對此也感到震驚。思及文清白日的奇怪舉動,莫不是也被其迷惑了心智?雖然安譽覺得文清不可能會如此荒唐,但不能拿他的生命冒險,便立刻派人去傳喚文清,可侍衛卻很快跑回來說文清已經回文府了。

    本來刑部公事繁忙,安譽和文清文琦基本都會在刑部後院住下,可今夜卻不知文清為何要早早回府。

    「文府是不是在很偏僻的地方?」花無果問道。


    「文太醫喜愛親自採藥,文府便建在燕京郊外的山腳下。」安譽儘量使自己的語調冷靜下來:

    「快馬加鞭也要半個時辰。」

    安譽走進臥室,拿出了一件外袍披上準備出去,卻被花無果攔住了:

    「世子爺,我也要去!」

    安譽見花無果頭髮凌亂,身上還披着自己的外袍,拒絕道:

    「不用了,我去看看就好。」

    可花無果不依不饒,她把安譽寬鬆的外袍束緊,把頭髮綁成一個馬尾,急切地說道:

    「我也要去,文清他不僅是你的親友,他也是我的同伴啊!」

    安譽見花無果神情嚴肅,不似平日輕浮,驚覺文清居然在她心裏有如此大地位,心裏雖不是滋味,卻答應了她。

    花無果坐在絕塵上,已經是第三次坐了,自己還是不習慣這飛快的速度,花無果緊緊地抱着前面的安譽,他也是剛洗完澡,乾淨的皂香味中帶着他獨特的氣味,而這種氣味花無果根本沒辦法形容,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是一種文靜深沉的氣味?花無果搖了搖頭,默默罵自己幹嘛這麼不害臊,還貼着鼻子去聞其他男人的氣味,不過或許是習慣了,只要安譽在自己身旁,就覺得心可以很快安定下來。

    花無果還在臆想篇篇,可坐在前面的安譽卻不如她那般好受,花無果急着過來,卻忘記穿她平時扮男裝時穿的胸衣,安譽的背後可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花無果的女性特徵,雖然不怎麼明顯,不過加上自己的心理暗示,安譽強烈地抑制了自己身體反應,卻沒能控制住臉上的溫度,即便這冷風蕭蕭,他的臉卻如熱鐵一般火燙。

    好不容易折騰了半個時辰,安譽和花無果敲開了文府的大門。

    文太醫和文夫人急急忙忙地裝好衣服出門迎客,可安譽卻沒時間寒暄,他直接叫文太醫領着他們去找文清,文太醫和文夫人見文清今日早早回府還以為他在刑部做錯事情了,現在見到安譽便更加確定了,文太醫憂心忡忡地領着安譽和花無果到文清房門,只見文清房內燈色幽暗,像極了花無果之前發現問題的情況。

    安譽和花無果站在文清門外,聽到房內一陣陣戚戚的叫聲,文太醫以為兒子真的犯錯了,躲在房裏哭,便忽然心生怒氣,這小子犯錯就要敢於承認,居然還躲在房裏像個娘們那樣哭哭啼啼,便氣得一腳把門踢開。

    文清聞聲轉過頭看着門外的一群人,花無果和安譽直直地盯着他正定格的強忍着笑的臉龐,和他手裏的那本《溫柔世子虐愛記》,感情這廝一心奔着回家,就是為了躲在一旁看這本定製版。

    等到文清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時,忍笑的臉忽然僵硬地變化起來,詭異地帶着哭喪的表情,文清慢慢地走了過來,雙手遞上那本話本,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羞愧地說道:

    「世子,我,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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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譽和花無果在文府呆了很久才能回去,事實上誤會很快就解釋清了,剩下的時間都在拉着文太醫不讓他把文清給打死,不過見文清糊裏糊塗被他爹暴打了一頓,也算是慰藉了花無果對自己居然這麼無知還趕過來救他的心。

    回去的路上安譽叫她坐在他前面,免得像剛剛那樣控制不住,花無果還以為他發現自己死皮賴臉地嗅他,便沒說什麼就上馬了。曉是習慣了,花無果終於能夠平衡坐直,安譽見她雙臂向里縮,儘量不去觸碰自己牽着韁繩的手臂,心裏不禁覺得來氣,加上她剛剛那急急忙忙的樣子,讓他好生不爽。

    「如果那個人是我,你會三更半夜過來救我嗎?」安譽聽到自己的聲音,才驚覺自己把心裏想的說了出來。

    花無果驚訝地睜大眼睛,卻不敢掉頭看他一眼,世子爺今天是怎麼了?莫不是他也受了憫情生的影響。

    安譽見花無果許久不回答,便乘勝追擊:「嗯?」

    花無果頓了頓,低下頭想了一下,隨即便笑着說道:

    「不會。」安譽也有想過這個答案,可當真的聽到的時候心裏還是免不了落寞了一下。

    「因為如果連你也都倒下了,那我可能也堅持不下去了吧,怎麼救你呢。」

    花無果並不知道為什麼安譽會選擇來刑部,可是即便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她都能感覺到他就是刑部的核心,他強大的內心是這看盡世間黑暗的刑部里屹立不倒的支柱。

    安譽沒想到花無果竟然是這樣的人,這樣隨意擺弄自己內心,讓他一會傷心一會雀躍,讓他悸動不已的人,她真的太可惡了。

    安譽深吸了一口冷風,雙臂收緊夾着胸前的花無果,還沒等花無果有反應,便駕着馬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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