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流逝,葉辰依舊沒有睜眼。
眾人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直到夏晴雪輕輕將墨錠放下時,葉辰驀然睜開了眼睛。
此時的葉辰,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眼神帶着濃郁的悲傷,激憤,痛苦,絕望。
看着如此的葉辰,夏晴雪忽然覺得心好痛,痛到無法呼吸。
這……就是真實的葉辰麼?
而葉辰手中握着筆,好似握着一柄劍,但是,這柄劍卻沒有絲毫凌厲之色,滿是挫敗感,殘破不堪,給人一種剛打了敗仗的感覺。
還沒等夏晴雪發出疑問,葉辰落筆了。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是李白的《行路難》。
兩句一氣呵成,但是每個字看上去都十分平凡。
眾人不少人發出了嗤笑。
只有夏老爺子臉色變了。
「這書法!怎麼可能!」
這書法每個字單獨看,都平凡無奇,但是,連在一起,卻有一股苦悶之感撲面而來,使他回憶起了年輕的時候,遭遇的苦難。
「這是!意形!」夏老爺子大驚。
真正的書法大師,憑藉一手字,便能感染人心,如書聖王羲之,亦如張旭。
「這孩子居然的書法造詣,居然恐怖如斯!」夏老爺子驚駭道。
短短兩句話,竟勾起了他內心最為苦悶的記憶。
懷才不遇,求不得,放不下!
苦啊!
苦不堪言!
而葉辰並沒有停,揮筆的速度越來越快。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這一句之後,原本還嘲諷葉辰的人瞬間噤了聲,那苦悶之色更濃。
「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意境開始變了!
如同撥雲見日一般,苦悶之色開始消退。
自詡心境極佳的夏老爺子不禁也被勾起了戰意,他仿佛看到了二十歲的自己。
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愣頭青。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意境逐漸攀升至巔峰,葉辰都筆速也也越來越快,如同胡寫亂畫一般,壓抑的不甘膨脹到了極限,於是,爆發了!
寫最後一句時,葉辰整個人都發生了變化,原本萎靡不振的模樣瞬間變得精神起來。
手中的筆,更是如同一柄絕世仙劍,散發出凌厲的氣勢。
夏晴雪甚至懷疑,若不是葉辰抓在手裏,估計都要一飛沖天,將天都捅個窟窿了。
而此時,葉辰眼裏哪還有什麼苦悶,儘是激昂的戰意。
逆意。
一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逆意瞬間浩浩蕩蕩而開,感染了在場所有的人。
我的命運憑什麼要你來主宰!
我的選擇憑什麼要你來左右!
我的人生豈容他人來指手畫腳?
我不服!我不甘!我不願!
如果天要滅我,我便要掀翻這天!
於是,最後一句,帶着濃烈的逆意,躍然紙上。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收筆!
《行路難》成!
全場靜謐。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葉辰身上。
好像在看一個怪物。
而葉辰輕輕將筆放下,然後淺淺一笑,對着夏老爺子說道:「老爺子,小子獻醜了,不知您老可滿意?」
「滿意,滿意!當然滿意!」夏老爺子顯得有些激動。
看得一旁的夏臨海都有些傻眼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這麼激動過。
「古今第一的張旭張伯高也不過如此了!」夏老爺子死死地盯着文案上的書貼,眼中滿是渴求之色。
對於他這樣畢生都沉淫在書法里的人,對於這麼一副天神之作,又怎麼會不渴求呢?
現在沒有立刻撲上去,就已經算是夏老爺子心性極佳了。
而李寒風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鐵青,目光呆滯無比,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本以為,葉辰就算寫出一筆超越自己的好字,自己也不會難堪。
而現在,見識了葉辰那鬼神一般的書法,他的道心瞬間就崩塌了。
他居然嘲諷葉辰不會書法……
何等的不知天高地厚,何等的不知所謂。
此時,靜靜躺在禮物堆里的那捲書法,是何等的刺眼。
原來,如同跳樑小丑的,不過是自己罷了。
想到這兒,他眼前猛然一黑,嘴頭一甜,身體搖搖欲墜。
他強打起精神說道:「夏老爺子,小子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
說完便狼狽逃離了,如同一隻喪家之犬,毫無之前貴公子的風範。
夏老爺子看着倉皇離去的李寒風,不禁一嘆:「這孩子原本是個可造之才,可惜心胸狹隘,不能容人,此刻道心已破,估計一生都無法握筆了。」
「老爺子,我……」
「你也不比自責,一切都是自取的。」夏老爺子嘆了口氣說道。
「嗯。」
葉辰一陣無語,講道理,他剛剛開口,並不是因為他自責,相反,他心裏沒有絲毫愧疚。
對於李寒風這種表面君子,暗地小人,他下手從不留情,破他道心,已經算留手了。
當然,葉辰的情商也沒低到把這一切都說出來。
夏老爺子環視了一周,眼神里滿是感嘆,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當眾大部分人,都看不起葉辰,認為葉辰沒有錢,沒有勢,覺得他配不上我們夏家。」
「但是,我要告訴你們,評論一個人都優秀與否,從來都不是看一個人多有錢,多有勢。」
「其一,看心性,看氣量。」
「其二,看人品,看為人處事。」
「其三,看才華,看報復!」
「你們捫心自問,脫掉夏家後代這光鮮亮麗的外衣之後,你們還剩下什麼?」
「你們和葉辰比,又算得了什麼?」
一連幾句話,說得在場的眾人紛紛低下了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之前嘲諷葉辰最凶的那幾個,此時更是漲得滿臉通紅,不敢抬頭看葉辰。
而在眾多人群中,葉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便是之前要背夏晴雪的表哥。
他此時臉漲得通紅,渾身發抖,眼裏滿是憤懣之色。
剛剛就屬他嘲諷地最凶,剛剛夏老爺子的目光就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會才移開。
這種如針芒一般的眼神,讓他都快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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