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庵里桃花仙 追憶

    趙雅琴似乎沒有看到趙纓絡震驚的表情，她沉浸在自己編織的世界中，娓娓說道：「兩年前的上元日，宮中召開廷臣宴，我第一次見到他，就被深深地迷倒了。青絲披散，眉目如畫，眸如黑玉，他是那樣的英武不凡，又是那般風流倜儻，溫文爾雅。他看着我的時候，唇邊笑意輕揚，如暖陽般照進我的心裏，從此那裏就有了相思印。

    等到我終於及笄了，我想讓母后找父皇賜他當我的駙馬。沒成想，一道聖旨下來，蕭皇后竟將你許給了他！又是你，什麼都跟我搶！我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男人，就因為你是蕭皇后的女兒，如此簡單地就搶走了我的心上人！你讓我如何咽下這口氣！

    你們成親的那段時間，我真是痛不欲生，每日躲在自己的寢宮裏，哪裏也不去，活得像個沒有魂魄的人一樣。你在和他你儂我儂、恩愛纏綿的時候，可有想過我是什麼心情？可曾想過一個心碎的人如何度過漫漫長夜？

    皇帝駕崩之後，我要守孝三年，本以為一生也就這樣過下去了，萬沒有想到，那人竟然來找我了！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欣喜嗎？

    他對我說，他愛的一直都是我，他根本不愛你，只是迫於帝後威嚴，聖旨不可違，不得不娶你而已！你知道我聽了之後，心中有多快慰嗎？這一次我終於贏了你，你的駙馬並不愛你，他深愛的人是我！

    那一刻，我聽到了綠芽破土而出的聲音，深埋心中的相思豆，終於長出了小芽！本以為會永遠深藏內心，沒想到還會有重見天日的一日。

    我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他，我和他經常在私下裏偷偷約見，雖說有些見不得光，但是我心中無比愉悅，只要和他在一起，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有一日，他突然問我，想不想永遠和他在一起，想不想母儀天下，做那萬人之上的人。那一刻我心動了，我想要光明正大地挽着他的手臂，走上那九層丹闕，而不是如此偷偷摸摸，始終見不得光。

    為了他，我說服母妃和外公，讓他們傾力相助於他；為了他，我將慢性毒藥偷偷地放在皇帝哥哥的藥膳里；為了他，我讓七皇兄偽造趙煊造反的罪證；為了他，我甘願做任何事！

    趙纓絡，是不是沒有想到，你也會有這麼一日？怎麼樣，被別人踩在腳下的感覺好受嗎？被全天下所有人拋棄的滋味好受嗎？親手殺了自己皇兄的滋味又好受嗎？哈哈哈……」

    聽了她的話，趙纓絡只覺遍體生寒，趙雅琴的話就仿若沾了毒的匕首，直接刺進了她的心裏。眼中含滿淚水，她抬起頭，不讓眼淚落下來。她的手有些抖，卻極力地用手撫着胸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片刻後，趙纓絡又恢復成曾經風華絕代的皇朝貴公主，略帶嘲諷地看着趙雅琴，低聲說道：「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都到了現在，還看不清事實真相，一心只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裏！我的好皇妹，我真替你感到羞愧，真是蠢得無藥可救！你有想過一個問題嗎？如今的天下可不姓趙！我們大夏國已經不存在了！你已經成了亡國公主，你以為他還會納你為妃？更別提立你為後了！你長點腦子吧！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除了你，他可不只你這一個女人，還有他心口的硃砂痣呢，而且還有了身孕！你如何能肯定是你做蕭皇后？」

    聽聞此言，趙雅琴桃花般明艷的臉驀地煞白，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他答應過我的，他說事成之後，一定會立我為後的，我一定會母儀天下的！你肯定是嫉妒我，所以才這樣說的，我不信你的話，一句也不信！」

    趙纓絡無奈地搖了搖頭，惋惜道：「雖說你和他聯手害死了皇帝哥哥，已是罪無可恕。但我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還是想提醒你一句，別太天真了，你這夢做得也太久了，該醒醒了！如果你不想想自己的後路，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不知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他那種心狠手辣、殘酷惡毒的人，又怎會真的去愛一個人，他愛的不過是權勢地位罷了，你只是他成功的一枚小小的棋子而已。也就你一直把他當成痴情人看，幫着一個劊子手來殘害自己的皇兄，來毀滅趙氏王朝！你可知歷史上每次謀權篡位，都是血流成河，為了鞏固王權，新王會殺害多少無辜嗎？！所有效忠趙氏王朝的臣子，將沒一個能活下來，而且是滿門抄斬，你有算過會死多少人嗎？只因你一個人的私慾，卻有那麼多無辜的人陪葬！你以為你會善終嗎？即使他真的放過你，老天也不會放過你！趙雅琴，你醒醒吧！」

    當時趙雅琴聽了她的話，簡直如墜冰窟，她的臉色瞬間如白紙一般，沒有絲毫光彩。她嚇得哆哆嗦嗦，用手指着趙纓絡，口中一直喃喃說着，「不會的，不會的！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錯，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我沒有錯！」一邊重複着這幾句話，一邊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直到現在，趙纓絡仍然記得趙雅琴那狼狽的身影，她就那樣踉蹌着跑出去。想到此處，她的心仍有些隱隱地抽疼，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趙雅琴，好像跟記憶中背叛趙氏王朝的她重合了，一樣的心懷嫉妒，一樣的懷恨於她。雖說這一世，一切都未發生，但是那種刻在骨子裏的痛，卻永遠也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