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脈 第一百七十四章 散夜妖袖 三

    大地在震動，劇烈的爆炸在剎那間散開，衝擊着整個天玄山廣場。

    地面裂開了一道道的溝痕，如蜘蛛網般四散開來，強烈的氣勁，帶着熾烈的火焰，席捲四方。

    塵土飛揚，遮天蔽日。

    廣場上方圓十米之內，完全塌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凹坑！

    邊緣位置，站着東方朔，他依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好像根本沒有經歷過戰鬥，在他眼前，一條鮮紅的絲帶隨風飄蕩，就像是一蓬鮮血，化作了雲朵，抬眼間，便覆蓋了所有視線。

    紅色絲帶划過天玄廣場所有人的視線，最終落在了一個人手裏。

    蘇揚怔怔的伸手，紅色絲帶正好落在他的手上，順勢緊握，眼眸顫動間，忽然望向那凹坑。

    坑內，軒轅鳶夜側趴在地上，臉色蒼白，嬌軀上四處可見血肉模糊。忽然一咳，竟是咳出了一大口鮮血，但是她卻目光明亮有神的望向對面。

    那裏，正站着剛剛趕到的蘇揚，和其身後江雪等人。

    掌間的紅色絲帶，便是散夜妖袖，上面散發着一股清香，只是現在，似乎被一絲血腥氣污染了。

    「唉。」東方朔突然嘆了口氣，似是心中不忍，道：「是我的錯，現在就讓姑娘解脫，免受這皮肉之苦。」

    瞬息之間，東方朔腳下一跺，一顆石子頓時飛起，隨着他一掌拍出，直指軒轅鳶夜的心臟，如閃電一般飛射而出，一旦擊中，便是立即斃命，絕不會有絲毫痛苦。

    但此刻，蘇揚卻是瞪大了眼睛，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一般，御風術驟然發動，拉出一道殘影，一翻手便將軒轅鳶夜抱入懷中。

    背對着東方朔，一掌拍下，那顆激射的石子，尚未靠近，便瞬間被一股強大的掌風震為齏粉。

    江雪嘴唇一動，手指輕抬，似是不理解蘇揚為何出手相救。其他然若宗和玄真門弟子同樣滿臉驚異的看着這一幕，反倒是萬幽府弟子鬆了一口氣。

    軒轅鳶夜並沒有管自己身上的傷勢，甚至連看一眼東方朔的意思都沒有，她輕輕伸手抓住蘇揚的胳膊，臉上滿是微笑：「你，終究是捨不得看着人家死，是不是？」

    將軒轅鳶夜抱在懷中，蘇揚感受到的沒有絲毫虛假，那是真正拋開了生死的真誠。這一刻，即便蘇揚再是對她鐵石心腸，心中也不禁微微一顫。

    「我漂亮嗎？」靠在蘇揚的身上，軒轅鳶夜臉上的笑容，燦爛如花。

    「......」

    如玉的手沾染了觸目驚心的鮮血，輕輕摸着蘇揚的臉，軒轅鳶夜輕聲道：「其實在你之前大婚的時候，我猶豫了很久，想要把你搶回來，不過我終究沒有那麼做，你知道我的心裏有多痛嗎......」

    「人都說好奇心是愛上一個人的徵兆，也許之前對你的跟蹤，是隱隱覺得你身上有很多秘密，可是隨着不斷的了解，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可自拔......真正愛上你的那一刻，或許是在我想要借着你在我手中的把柄，將你牢牢綁在我身邊的時候。」

    「妖女，想要勾引男人，也給我滾到別的地方去，死到臨頭，還說出這麼不知羞恥的話！」看着軒轅鳶夜越說越離譜，江雪終於是忍不住了，大聲怒斥道。

    「妖女？咯咯，人家本來就是萬幽妖女呢。」輕輕推開蘇揚，軒轅鳶夜笑吟吟的看向江雪，道：「妖女又怎樣？妖女一聲，也只有一個值得勾引的男人。我就是要勾引他，你又能拿我怎樣？」

    言之鑿鑿的把勾引男人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卻是頓時把江雪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也不止是江雪，在場的所有人，都被軒轅鳶夜的話震的目瞪口呆，除了萬幽府的弟子外，其他人可不清楚裏面的內情，怎麼也想不明白，在這種場合，怎麼話題急轉，突然開始告白了？

    難道是因為蘇揚出手相救，藉此機會活命？

    畢竟在他們眼裏，軒轅鳶夜可不是個正經女人，雖然她長得非常漂亮，也很有魅力，但她的性格，卻得不到這些所謂名門正派人的認同。

    蘇揚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軒轅鳶夜，他一直以來都對她很是排斥，也是因為誤會她放浪，她接近自己是別有用心。

    但隨着長時間的接觸，蘇揚也發現，軒轅鳶夜並不像表面上那般不堪，那種種行為，不過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罷了，身為萬幽府的少主，邪道妖女，她心中的悽苦又有誰人能知？

    軒轅鳶夜對蘇揚的愛，是真誠的，也是讓蘇揚感到震撼的，一瞬間，他的心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驟然泛起了滔天巨浪。

    「值得嗎？」蘇揚眼中滿是苦澀，這句話想要問的是什麼，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眼中只有軒轅鳶夜，也仿佛這世上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我在萬幽府中長大，一出生便被視為妖孽，人人喊打，我知道錯不在自己，但我卻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我能做到的只有活出自己，不去理會旁人的眼光。我以為，這樣下去，我會孤獨一生，可是你的出現......讓我知道，原來愛一個人的感覺是如此美好，又是如此的痛苦。」軒轅鳶夜靠在蘇揚懷裏，恬靜的望着他，臉上又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是啊，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傻瓜呢。」蘇揚輕聲開口，眼中卻是流露出一絲異樣的溫柔。

    「我很開心，只是很可惜，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後......只要一想到，等我死後，陪在你身邊的會是其他女人，我就很生氣。」軒轅鳶夜臉上露出一絲紅潮，猛然又咳了一口血。

    「我死了，也不會要你好過，才不會讓你舒舒服服的娶別的女人為妻，你看，我很壞是不是？」軒轅鳶夜蒼白的臉蛋上，露出一抹調皮的望着蘇揚，又繼續說道：「可是就算你再是生氣也沒用，人家是妖女呢，妖女哪有看着心上人幸福美滿，自己孤獨終老的。」

    蘇揚的心跳得很快，軒轅鳶夜每說一句話，他的心臟就像是被針了一下。

    輕輕伸手撥開軒轅鳶夜凌亂的長髮，他聞言道：「我不會讓你死的，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死，我不是你的僕人嗎？主子死了，僕人又該怎麼辦？你總該負起責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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