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歡揚唇一笑,朝他眨了眨眼,「尹湛暴戾的名聲在外,這樣的人我再了解不過,若當真嫁去涼國,日後還有得我受的。既如此,我不如奮力一搏,或許,還能闖出一條生路。」
如今再說起當時的情形,已是雲淡風輕,可那時的她,確實是做了許久的準備方下定決心。
畢竟,在那種情況下,只要她的計劃稍有差池,就可能粉身碎骨。
沈初寒勾了勾唇,眼中笑意瑩然,「我倒是從未見過你這般大膽的女子,所以,心中好奇更甚。」
宋清歡瞥他一眼,「我當時可是嚇得半死,你倒好,看起戲來了?」
沈初寒抿唇笑笑,接着道,「你知道,我少時成名,向來自負,你的舉動在我看來,既新奇,卻又帶着以卵擊石的……」
他頓了頓,清咳一聲,咽下了後面兩字。
宋清歡白他一眼,嘟噥道,「你想說什麼?說吧。」
沈初寒眼中流光閃爍,長睫一斂,方笑眯眯道,「我想說……愚蠢,可又覺得,這兩字與你着實不符。」
宋清歡「哼」一聲,「你既覺得我的舉動過於愚蠢,那時怎不直接將我揭穿?」
「阿綰,我前二十年的生活實在太過無趣。自從逃出昭國,我步步為營,終於到達了別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不管什麼事情,都在我的計劃之內,沒有任何波瀾。好不容易出現一個有趣的人,我怎麼捨得這麼快就將你的計劃戳穿?」他身子一俯,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宋清歡面上,帶着幾分曖昧的酥癢。
宋清歡朝後退了退,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果然是抱着看戲的心態!」當時她還以為是自己的計劃周全,所以沈初寒才沒發現端倪,卻不想,他根本就是閒得無聊,在逗弄自己玩呢!
「如果……如果我真逃走了怎麼辦?」宋清歡眉目微揚,帶了幾分不服氣。
「如果你真逃走了,那……也許我會將你抓回來,也許……我就這麼放你走了也說不定。」沈初寒笑意更深,眼中帶着捉摸不透的神色。
「當時的我,還不知道自己會愛你愛得這麼深,但你畢竟是一個太有趣的存在,你若逃走,我的人生豈不是又會變得無趣起來?所以,我或許還是會把你抓回來。」
「意思是,你身在地獄,就想讓我也陪着你一起被困在地獄?」宋清歡瞪着他,語氣佯裝不忿。
這確實是從前的沈初寒能做出的事情。
他向來涼薄,他人的死活從不放在心上,實力又強大到令人髮指,只要他想做,便沒有做不成的事。
見宋清歡似有不悅,沈初寒忙捧着她的臉頰,溫聲開口,「這都是從前的我,現在的我,是絕對不會這麼對阿綰的。」
見他一臉緊張,宋清歡肅然的臉色倒有幾分繃不住了,「噗嗤」一笑,「瞧你緊張的樣子,我逗你玩的。」
沈初寒這才舒一口氣。
宋清歡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額上滲出的汗珠,「你雖不會這般對我,我卻願意陪在你身邊。地獄又如何?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極樂。」
沈初寒凝視了她一瞬,喉結動了動,終究是忍不住,捧起她的臉頰在唇上親了一口。
宋清歡抬手沁了沁面上緋紅,清了清嗓子又道,「那你為何又說,就這麼放我走了也說不定?」
沈初寒不以為意地一挑眉,「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不喜歡尹湛。如果你的逃走能讓他蒙受奇恥大辱,我倒是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出有意思的大戲。」
宋清歡看着沈初寒清寒佻達的眉眼,心中有幾分感觸。
在遇到自己前的沈初寒,果然如眾人所說,涼薄到沒有心,未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絲毫不會顧及他人的感受。
當然,他現在也是如此,只是現在的他,有了逆鱗。
他不喜歡尹湛,之所以會幫尹湛奪得皇位,不過是看中了他此前尷尬的地位。在幫助他上位的過程中,可以趁機在涼國不斷發展自己的勢力。
沈初寒似乎並不想多提尹湛,話題又繞回到宋清歡身上,「可是我沒想到,你明明已經逃了出去,卻又折返了回來。」
宋清歡垂眸,沒好氣一笑,「誰讓你派人扣住了沉星?」
流月和沉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唯一在乎的人,她如果要逃,就必會帶着流月沉星一起。否則,她如果莫名失蹤,不管是當時的沈初寒也好,還是尹湛或者父皇也好,都不會輕易放過她們。
她原本計劃好了一切,可沉星覺得三個人一起離開目標太大,執意要留下來斷後,讓她和流月先走。時間緊迫,她沒有辦法,只得先帶了流月悄悄離開。
卻不想,在指定的地方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沉星前來匯合。她知道沉星怕是遇到什麼事情絆住了,更有甚者,沈初寒或許已經發現她逃走的事實。
沒有猶豫,她又帶着流月折返了回去。
逃走是她做的決定,她不能讓沉星來替她承擔這個後果。
出乎意料的是,沈初寒竟聽信了她拙劣的藉口,只當她出去逛了一圈,並未就此事大做文章。當時她又是納悶又是慶幸,因為,她始終覺得,以沈初寒多疑的性子,不該如此輕易就信了自己這破綻百出的藉口才是。
現在聽沈初寒這麼一說,才發現,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之所以沒有將事情戳穿,不過是對自己起了興趣,並不想此事傳入尹湛耳中。
至於沉星,根本就是被他故意扣下的,為的,就是看看自己會不會回去?
她狠狠瞪一眼沈初寒,佯裝咬牙切齒道,「你……你真是惡趣味!」
「惡趣味?」沈初寒眉頭一揚,「什麼意思?」
宋清歡眸色微閃,她一時情急,竟將穿越前那個世界的詞語說了出來,沉了沉噗噗亂跳的心,清脆開口,「就是說,你的喜好趣味異於常人。」
沈初寒輕笑一聲,伸手將她摟入懷中,「雖然有些對不住你,但我並不後悔。若是我就那麼放你走了,我又怎可能尋得我一生摯愛?」
「所以,你覺得我有趣,然後就喜歡上我了?」宋清歡捏了捏他緊實的腰間,趁機發泄出自己心中的不滿。
「也可以這麼說。原本只是覺得你性子冷靜機敏,並不讓人討厭,可後來你為了沉星回來,卻又覺得你有些過於優柔寡斷了。在這樣複雜而矛盾的情感中,我開始越來越關注你。」
「可真正發現自己喜歡上你,是在到了盛京之後。」
「哦?」宋清歡眉梢一揚,「為何?」
「你初見尹湛時,我發現他對你起了興趣。一想到你日後要成為尹湛的妃子,我的心便難受得厲害。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喜歡上你了。」
他低頭親了親宋清歡的額頭,「阿綰,你知道的,我這人,一旦看上了什麼,就必會不擇手段奪得,所以我讓欽天監從中作梗,將你和尹湛的婚事無限期推後。」他揚唇淺笑,眉眼間卻帶着睥睨天下的霸氣,沒有人能抵抗得了這樣的沈初寒。
後來的事,宋清歡便知道了。
他恢復昭國皇子的身份,帶着自己殺回了昭國,把尹湛氣得半死。
他們並沒有談很久,可隨着沈初寒溫潤的語聲,她仿佛又將前世那段日子重新過了一遍,心中百感交集。
「那你呢阿綰?」正走神間,聽得沈初寒低沉磁性的聲音落入耳中。
「我怎麼了?」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沈初寒佻達一笑,「我知道,你一開始對我並沒有好感,甚至有可能還很恨我,那麼……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對我的恨,已經變成了愛?」
他眉目上挑,眸色搖曳,帶着蠱惑人心的神色。
宋清歡心跳一滯。
這個問題,連她都沒有細想過,確實,一開始的時候,她對沈初寒只有忌憚。後來沈初寒阻撓她嫁給尹湛,對她表白之後,對他的情感有惶恐,有不安,可似乎唯獨沒有愛,那是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在自己心中佔據了不一樣的位置?
沈初寒看着宋清歡,眸光清淺,十分有耐心的模樣。
這時,門外響起「咚咚」的敲門聲,「公子,少夫人,晚飯好了。」是慕白的聲音。
沈初寒輕笑一聲,「那這個問題我便留着吧,等哪日阿綰想好了,哪日再告訴我也不遲。」
說着,看向門口,「知道了,馬上下來。」
門口的慕白應一聲,腳步聲漸漸遠去。
沈初寒起身,又拉着宋清歡站起來,語聲輕快,「走吧,阿綰,吃飯去。」開門的瞬間,他在她身後低沉開口,「阿綰,剛剛那個問題,慢慢想,我不着急。」
宋清歡回頭,正撞見他似落滿星辰大海的眼眸,心跳不由慢了一拍,「嗯」一聲,趕緊走出了房間。
下了樓,眾人已經在等着了,中間主位一桌空着,留給宋清歡和沈初寒。兩人落了座,吩咐其他人自去吃,不用管他們。
眾人行禮應過,開吃起來。
吃過飯,宋清歡和沈初寒正準備上樓,卻見流月朝她招了招手,「殿下,這客棧後面還有個小院子呢,挺漂亮的,您要過來看看麼?」
被流月這麼一提醒,宋清歡依稀記起這蒼梧客棧的後頭,的確有個院落,雖然不大,但被客棧老闆整理得頗為精緻,遂來了幾分興致,看向沈初寒,「一起也去看看?」
「好。」沈初寒溫柔應下,同她一道穿過一條小的弄堂,到了客棧後院。
後院栽了幾棵梧桐樹,正中一座假山,山上有流水潺潺而下,平添一抹秋意。微風拂過,梧桐樹上金黃的樹葉在空中打了個轉兒,紛紛墜地,給地上鋪了一層金燦燦的地毯,隨處帶着秋的氣息。
宋清歡見角上一棵梧桐樹前有石椅一條,轉頭看向沈初寒,「阿殊,我們去那裏坐坐?」
沈初寒點頭應好。
流月見狀,找了個藉口趕緊溜了,好給二人騰出獨處的時間來。
「今晚月色真美。」宋清歡抬頭看了看天上那輪明月,大如圓盤,月光皎潔,清輝灑下,讓人心中也平和不少。
「是啊。」沈初寒跟着抬頭向天上望去,出聲附和,「是很美。」
「今兒十三了吧?」看着那圓圓的月亮,宋清歡心中推算了一番,「已經行了小半個月,好像……馬上快要出聿國到達涼國境內了?」
她心中粗略算了算,今日是十月十三,到盛京大概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正好能趕在過年前到達。去年過年雖然也是沈初寒陪着她過的,但畢竟是在臨都,又諸事未定,根本就沒什麼心情,今年總算是可以過個安安穩穩的新年了。
她心中這般想着,卻沒聽到沈初寒的回答,不由有些好奇,轉頭望去,卻見沈初寒眼神沉鬱,眉頭微蹙,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
「阿殊,你怎麼了?」她一驚,眸光緊緊定在他面上,詫異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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