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躲在樹上也不是個解決辦法,必須趁着現在眾人一片慌亂之際趕緊逃出去,否則,等這些人口中的「老大」過來,要想逃出生天就更難了。
原本她因不知這小院具體在何處,還有幾分遲疑。畢竟她已昏迷兩個時辰,萬一此處離建安城很遠,以她的輕功,不一定能支撐得到城中。
可現在既然有馬,後顧之憂便解了。
她眉眼一凝,眸光在地上兩人身上沉沉打量一瞬。
五人中武功最高的兩人,有一人已經進去搜查了,另一人,便是那刀疤漢。只要先解決了他,剩下一人便不足為懼。
從她到這裏開始,她就沒有聽人提起過沉星,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宋清漪並未將沉星帶出宮,畢竟,她要對付的人只是自己。而且,沉星有武在身,有她在自己身旁,只會是助力,宋清漪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想明白這個理,宋清歡才微微定心。
宋清漪若沒有對沉星下手,以沉星的機敏,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才是。
她定了定神,掩下眸中的冷意,輕輕折了根樹枝下來拿在手中。
眸光在下首兩人面上一掃,藏於袖中的手一動,袖口處繡着的玉簪花紋微微晃動,襯得她的手腕瑩白,冰肌玉骨。
與此同時,一道褐色在眼前一閃而過。
只聽得「噠」的一聲,那遒勁樹枝打在敞開的院門之上,「啪嗒」一聲落了地。
「什麼人?」刀疤漢大喝一聲。
回答他的,卻只有呼呼的風聲。
刀疤漢眉眼一擰,眼中疑竇重重,看向身側那人,「你,進去看看。」
待那人走後,刀疤漢緊了緊手中的大刀,眼神間滿是肅穆凝重之色,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可——
下一刻,他便感到脖頸後方一陣勁風襲來。
刀疤漢武功不弱,腳下比腦中先動,下意識地將身子朝旁一側,堪堪避過了襲來的勁風。
握住刀柄的手一緊,身子一轉,直直朝後劈去!
宋清歡眸底暗涌浮動,彎腰躲過他凌厲的刀風,就勢一掌,拍在了他的腰間。
刀疤漢踉蹌兩步,穩住身形,面上已現猙獰之色,掄着大刀又朝她砍來。
雖則如此,刀疤漢也知宋清歡身份不一般,若自己貿然殺死了她,或許會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下意識地,功力就收了幾成,只盼着速戰速決,儘快捉住她。
可宋清歡尤擅近身搏擊,手中雖無兵器,但刀疤漢打得有幾分小心,倒給了宋清歡可乘之機,又是一掌揮出。
刀疤漢拿刀一擋,對着院子裏大叫,「來人!快來人!」
宋清歡卻正好抓住這機會,身子從他身旁滑過,手一揚,掌中的簪子便狠狠插入他的左胸處,疼得刀疤漢嘶吼一聲,眼中怒意席捲。
眸光愈冷,宋清歡再次出掌,這一次,對準的是他持刀的手腕。
刀疤漢虎口一麻,大刀應聲墜地。
宋清歡腳一踩,將刀拾在手中,朝刀疤漢劈去。
刀疤漢踉踉蹌蹌朝後退去,堪堪避過,只是左手被劃出了一條口子,頓時,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
聽着院子裏傳來的紛雜急促的腳步聲,宋清歡不敢戀戰,身子一轉,施展輕功到了馬廄,然後解開其中一匹馬,翻身而上,一揚馬鞭在馬屁股上猛地一抽,馬兒吃痛,長嘶一聲,撞開馬廄的欄杆朝前奔去。
「王哥,怎麼了?」其他人紛紛跑了出來,卻只見一片人仰馬翻,還有不遠處絕塵而去的一人。
「人跑了!還不快追!」刀疤漢捂住傷口,又氣又惱。
其他人聞言大駭,慌忙牽出幾匹馬,騎馬朝宋清歡逃走的方向追去。
刀疤漢留在原地,看着遠處揚起的陣陣灰塵,一臉氣急敗壞的神色,五官都扭曲到了一塊。
他深吸一口氣,撕下一塊衣衫,草草將傷口包紮好,然後盤腿席地而坐,運功調息起來,緊張而忐忑地等着消息傳來,額上早已泛起豆大的汗珠。
另一廂,宋清歡騎馬逃出囚禁她的院落,沿着羊腸小道往前奔去。
此處似乎已是偏遠城郊,兩側都是麥田和荒地,偶有三三兩兩的人家坐落其中,半天也沒有瞧見一個人的身影。
在樹上時,宋清歡大致辨認了一下方向,確認了建安方向,確實是沿着這條路往前。只是她方才慌亂之下沒有細看,原本應該走另一條寬敞官道的,一時情急才選了這條羊腸小道,拖累了速度。
小道上並不好騎馬,速度根本快不起來,身後已能看見那幾人騎馬追上來的身影,宋清歡握住韁繩的手一緊,不免生了幾分心焦。
「站住!」
「站住!」
身後傳來氣急敗壞的大喝聲,宋清歡恍若未聞,愈發全神貫注,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這麼窄的路上,只要稍微一分神,馬蹄就有可能踏入兩側田地之中。
想到這,宋清歡忽然眉頭一揚,眼底流光一閃,似有冷笑浮上。
她一手握緊韁繩,慢慢彎腰,將身子趴在馬背上,然後往旁邊側去,伸出另一隻手,在地上飛快地拾起碎石塊來。
好在她幼時曾學過馬術,這個動作雖險,好在是有驚無險。
撿了十來塊兜在袖中,她夾住馬腹的雙腿一動力,再次坐在了馬腹之上。
宋清歡長舒一口氣,顧不上抹淨額上汗珠,已扭頭朝後瞧去。
因為她方才撿石塊時速度慢下來,身後那幾人已漸漸追了上來,此時已不過十來尺的距離。
不過,這也正是宋清歡想要的距離。
她催動內力,灌注指尖,只聽得「嗖嗖嗖」一聲,袖中的石子飛快朝身後飛去。
身後幾人沒料到宋清歡會突然發難,慌慌張張勒馬避閃,可這路就這麼寬,馬兒被飛來的石子擊中,本就慌亂不安,再加上騎馬的人胡亂勒緊韁繩,坐下的幾匹馬一陣嘶鳴,胡踩胡踏,紛紛跌入兩旁的稻田之中,一時間,馬嘶鳴,人嚎叫,一派人仰馬翻的場景。
宋清歡薄唇一勾,眼眸微微一眯,打量了身後跌入稻田中狼狽不看的幾人,很快轉身,策馬繼續往前。
行了一會,前頭終於出現了一條寬敞大道,原來行到此處,正好與方才錯失的那條官道匯合。
她勒住坐下之馬,望着延伸到前方一眼望不到頭的官道,有幾分遲疑。
她記得,那兩個妄圖占她便宜的人曾說過「待會有大人物過來」,若是她沒猜錯的話,他們口中的大人物,應該就是指的宋清漪了。
宋清漪既然千方百計想毀了自己,又怎會錯過親眼見證的機會?
從建安到方才那小院,勢必要經過這條官道,如果她半路上正好遇到宋清漪,那可就是剛出火坑又入狼窩了。
這麼一想,不免謹慎了幾分。
四下打量了一番,雖然前頭沒有看到人影過來,但還是決定不要冒這個險。
此處已到了官道,交通便利,兩旁人家也多了起來,不遠處便是幾座低矮的平房。有一家離官道最近,門口栽了幾顆棗樹,前面是一片半分高的稻田,倒是合適的潛藏地點。
她翻身下馬,牽了馬走到那戶人家前,只見院門緊閉,院子裏也沒有任何動靜傳出。看樣子,主人家似乎不在家。
這樣就更好辦了。
她將馬牽到屋後,找了棵樹幹栓好,然後返回到前頭,縱身一躍,輕巧地上了那棵棗樹,找了根粗壯的樹枝穩住身形,警惕地盯着前方動靜。
秋日的風帶着青草的芬芳拂面而過,明明該是一個寧靜的午後,宋清歡卻被困在了這鬼地方,心情自然不大好。
眉頭一皺,想起沈初寒,心頭隱隱生了幾分擔心。
離她失蹤已過去兩個多時辰,沈初寒必然已知道她不見的事,這會子還不定急成什麼樣子。
況且,沈初寒若真的生起氣來,怕是所有人都要為自己陪葬。
可這會子她身上也沒有帶什麼信號彈,只得耐下性子等着。
她在樹上藏好沒多久,方才追她的那幾人又追了上來,一個個摔得鼻青臉腫,可卻沒有一個人顧得上,只知道奮力抽打着身下坐騎朝前追去。
對他們而言,摔傷是小,可若是讓宋清歡逃脫了去,等待他們的,便不止死這麼簡單了。
宋清歡看着他們從面前疾馳而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剛剛那個刀疤漢已經叫人去通知他們的「老大」,想來,她應該很快就能見到宋清漪了。
又等了一會,等得她都有些手腳發麻,正小心翼翼地活動筋骨之際,遠處突然有塵土飛揚,隱約還有馬蹄聲傳來。
她神情一凜,聚精會神地盯着前方。
果然,很快實現中便出現了一列車隊。打頭的是騎馬幾人,後面跟着一輛其貌不揚的馬車,馬車後另有幾人騎馬斷後。
宋清歡眸光越發幽深,盯着那越行越近的車隊。
中間那輛馬車車簾靜垂,可宋清歡知道,宋清漪就坐在裏面。她眸光一瞥,發現前頭幾人中有方才追她的那幾個漢子,看來是半路遇上了宋清漪。
也就是說,宋清漪此時已經得知了她失蹤的消息,這會子,怕是正氣得七竅生煙吧。
她不敢掉以輕心,屏住呼吸,死死盯住宋清漪的馬車。
忽然,她聽到有聲音從車廂里傳出,儘管那人刻意壓低了嗓音,顯得有幾分飄忽而陰翳,但宋清歡還是聽出了幾人熟悉。
「停車!」
馬車應聲而停,騎馬的人也勒住了馬,神情肅然。
一隻白皙的手伸了出來,挑起車簾,帘子後,有一道纖細的身影探出了身。一襲墨色錦袍,頭束白玉冠,一身男裝打扮,臉上還用黑布蒙了面,似乎並不想人看穿她的真實身份。
雖然如此,宋清歡還是一眼便認出了她——
宋清漪的樣子,她便是化成灰也認得出。
「你們說,方才她是從這條路逃走的?」宋清漪壓着嗓音,指了指前方與官道岔開的那條小路。
「是的。」先前那幾人中有一人出列,似乎是方才那個叫虎子的人,他低了頭,滿臉恭謹和惶恐之色。
「你們既然都追到了她,為何又讓她給逃走了?」宋清漪話語間明顯壓抑着怒氣,眉頭擰作一團。
「那姑娘……那姑娘會武功,這條道太窄,馬兒受了驚,把小的們都掀下了馬。等……等小的們再次上馬追來時,發現已不見了她的蹤影。」
虎子雖不知道宋清漪的具體身份,但心知她身份不定不低,一番話說得是戰戰兢兢,生怕一句話沒說好便觸發了宋清漪的怒火。
「胡說!」宋清漪怒斥一聲,柳眉倒豎,「她的內力分明已被封,又怎麼打得過你們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那漢子都快急哭了,趕緊翻身下馬,跪在宋清漪面前道,「公子明鑑,小的方才所言,句句屬實,不信你可以問他們?」
說着,指了指方才一同追宋清歡的同夥。
其他人與他是一條繩上的蚱蜢,聞言像搗大蒜般不住點頭,七嘴八舌地附和,「是啊是啊!那姑娘不僅有武在身,武功還不弱。」
「她殺了我們兩個兄弟,還傷了刀疤,小的不敢對公子有半分欺瞞。」虎子抖抖索索又開了口。
「什麼?!」這次出聲的,是騎在馬車旁的一名精瘦男子,留着山羊鬍,眸光陰鷙,應該就是之前那些人口中所說的老大。
虎子顫顫驚驚地點了點頭,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
「怎麼可能?」山羊鬍漢子滿臉不可置信,眸中掀起驚濤駭浪。那姑娘他也見過,長得嬌嬌弱弱的模樣,武功怎會這麼高強?
而且,他給那姑娘下的藥是江湖上最強效的迷藥,能使人全身綿軟無力,藥效可以維持三天之久,如果是有武之人,其內力更會被死死封住。
那麼……她是怎麼殺了兩人,傷了刀疤,還毫髮無傷地跑出來的?
不知為何,脊背忍不住一涼,有些猶疑地看向宋清漪。
他和他的手下是道上混的,前幾日,突然有人找到自己,說有一票大的買賣,問自己接不接。
他仔細問了問,見無非是找人毀了一姑娘的名節,連姑娘都不用他們親自去綁,給的佣金還高,哪裏有不願意的?
他原本以為這不過是一樁普通的後宅爭風吃醋的戲碼,便是這齣錢的主兒,雖做男裝打扮,但一看便是個姑娘扮的,卻沒想到,這件事發展到這裏,已經完完全全地出乎了自己意料。
不知為何,他有種預感,他們似乎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宋清漪一口銀牙幾欲咬碎,眸中透出濃濃戾氣,通紅含煞,深吸一口氣方道,「從這裏回建安,只有這一條路,她一定不可能跑遠,說不定就藏在這沿路什麼地方,你們,給我仔仔細細再搜查一遍,若是找不到人,你們便提頭來見吧!」
山羊鬍漢子少有被人威脅的時候,難免有幾分不悅,但看一眼宋清漪馬車旁滿臉肅然的侍衛,心知她來頭怕是不小,思來想去,還是暫且忍了下來,轉頭看向那幾人,「還不快去搜?!」
那幾人忙應是,匆匆打馬離去。
宋清漪眸光陰沉,思忖片刻,忽然啞着嗓音開口道,「帶我去她方才待的院子。」
說話間,面色已黑沉至極,死死攥緊了拳頭才沒讓自己的內心的憤恨發泄出來。
她知道,宋清歡定然猜到了幕後指使是她,所以事情走到這一步,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殺了宋清歡,否則,死的就是自己了。
宋清歡性子狡詐,一定不會自投羅網。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說不定她此時已經返回了方才的小院,等着別人來救她,自己一定要趕在沈初寒或者父皇發現之前將她結果掉!
主意打定,坐回車廂,車簾「刷」的一聲放了下來,隔絕了山羊鬍子的視線。
山羊鬍子勉強咽下心中的不滿,前頭帶路,往方才囚禁宋清歡的小院去了。
目送着她們走遠了,宋清歡才敏捷地躍下了樹,繞到屋子後方牽了馬,翻身躍上朝建安方向奔去。
沒馳多遠,卻又聽得前頭有「達達」的馬蹄聲傳來,她眸光一冷,眼底飄過一團疑雲。
難道……宋清漪還有後招?
四下一瞥,也沒了旁的法子,只得牽着馬下了稻田,走遠了些,然後半蹲着身子警惕地看着官道上的動靜。
不多會,果然有幾匹駿馬奔馳而來,待看清打頭一人,宋清歡瞳孔猛地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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