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蘿也呆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姬紓,一時失神。
她知道,爹與姬長老是兄妹,可是,從她出生起,她就從未見兩人有過來往,問娘,她也只是含糊不清地道兩人關係不好,外加嚴厲警告自己不許跟姬夜親近。
只是,年少之時總是叛逆,爹娘越這麼說她就反同姬夜走得越近,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看到姬夜她就心跳加快,心情愉快地像冒起了泡泡。
她想,那大概就是喜歡了吧。
只是,爹娘對姬家和姬夜的態度從未變過,為着她與姬夜走得近這事,說了她無數回。可妘蘿生性倔強,認定的事,從不會輕易改變。
她覺得,就算爹與姬長老之間有什麼矛盾,那也是上一輩的事,為何要牽扯到他們下一輩來?只要她喜歡姬夜,姬夜也喜歡她,這不就足夠了嗎?
「阿蘿?」耳邊傳來姬紓帶着笑意的聲音。
妘蘿驀然回神,怔怔抬眼望去。
她雖同姬夜走得近,與姬紓卻並無多少交集。但似乎姬夜與他這位貌美娘親關係也不好,自姬紓成為族中長老之後,她就一直住在月牙島山的聖宮中,甚少回府。如今突然開口請自己去府上坐坐,卻不知為何?
姬紓淺淺一笑,眼中一抹落寞,「你大概也知道,我與你爹關係鬧得有些僵。但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姬字,我也老了,不想就這麼與哥哥老死不相往來。不然,等百年之後去了地下,都不知該如何面對我們的爹娘。」
妘蘿恍然。
姬紓這是打算從她下手,緩和與爹之間的關係?如果他二人之間的關係有所緩和,爹娘是不是就不會阻止她和姬夜在一起了?
這麼一想,臉上綻放出笑容,點頭甜甜道,「好啊。」
姬夜眉頭幾不可見地一蹙,看一眼姬紓,終究是什麼都沒說,跟在兩人身後,往紓府走去。
姬紓平常不住府上,所以府里幫工的人並不多。姬紓今日似乎興致頗好,讓兩人去花廳先坐,她親自下去泡了茶過來。
妘蘿坐在姬夜旁邊,明艷鳳眼微微上挑,帶着一絲抑制不住的激動,「阿夜,平常見姬長老,還以為她是個凌厲的性格,沒想到,還挺好相處的嘛?」
姬夜微垂了頭,抿一抿唇,沒有接話,眼底有霧氣籠罩。
見姬夜不搭腔,妘蘿倒也不惱,好奇地四下打量,忽然聞到鼻端飄來似有若無的淡淡香氣,十分好聞。
「阿夜,你們這廳里,燃的是什麼香?」妘蘿的目光落在花廳一角的雕花銅熏爐上,好奇開口。
「晚香玉。」姬夜淡淡啟唇。
「晚香玉?」妘蘿一臉好奇之色。
「晚香玉,是從一種花中提煉出來的香料,是……我娘親手調配而成。」姬夜看她一眼。
「什麼花?」妘蘿眨了眨長睫。
「夜來香。」
「夜來香。」妘蘿嘟噥着重複一句,「這種花,在島上也有麼?」
「嗯。」姬夜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什麼,「夜來香,是長在暗夜的花朵,夜色越深花香越濃。玉衡島上,多長於幽冥森林外圍。」
妘蘿「哦」一聲。她沒去過幽冥森林,所以沒見過這夜來香。頓了頓,她突然笑嘻嘻看向姬夜,「阿夜,這花,倒與你挺配。」
她自顧自說着,沒注意到姬夜神情有一瞬間僵硬,「這花神秘又芳香四溢,就跟你一樣,總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而且,你和它的名字中,都有個夜字呢。」
沒有聽到姬夜的回話,妘蘿不解地轉頭看去,卻見姬夜低着眉眼,神情瞧不真切,似有幾分恍惚。
她收了些笑意,輕聲開口,「阿夜,你在想什麼?」
姬夜這才緩緩抬頭,眸光恢復夜色般平淡,「沒什麼。」
妘蘿「哦」一聲,沒有追問。
須臾,想到什麼,眸光閃了幾閃,打量着他試探性開口,「阿夜,你說,今天妘綰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姬夜瞟她一眼,「難道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麼?」
見他語氣有些敷衍,妘蘿臉色一垮,直直盯着姬夜,眼底有不甘。
姬夜抬頭,神色一如既往的清潤,「阿蘿,你這般瞧着我作甚?」
妘蘿冷笑一聲,「阿夜,你前幾日,去了綰府吧。」
姬夜一挑眉梢,氣息微沉,「你跟蹤我?」
妘蘿沒有否認,只道,「阿夜,你同她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一頓,顫抖着問出了口,「你……你當真喜歡她?!」
姬夜神情莫辨,但眼角眉梢似有冷意,他抬頭,盯着妘蘿,唇邊一抹譏誚。
妘蘿被他看得有些慌了,原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一點一點消退下去,結結巴巴開口解釋,「阿夜……她……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你也知道,她……寒帝並不是什麼等閒之輩,我……我也是擔心你啊……」
「是嗎?」姬夜譏誚反問。
妘蘿趕忙點頭,眼中泫淚欲滴,質問的語氣也軟了下來,「是啊阿夜,你要相信我。」
姬夜終於將目光從她面上挪開,幽幽看向前方,「你放心吧,我不喜歡他啊。」
妘蘿一聽,長長鬆一口氣。
她就說嘛,妘綰雖然確實長得不錯,但畢竟已為人母為人妻,姬夜又怎會看上她呢?薄唇一啟,剛要說話,聽到門口有腳步聲傳來,抬頭一瞧,是姬紓端着泡好的茶上來了。
見兩人氣氛有些不對,她一愣,嬌嬈開口,「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妘蘿忙回話,上前接過妘蘿手中的托盤,「姬長老,我來吧。」說着,給幾人各自倒了杯茶遞過去。
姬紓笑笑,端起茶盞抿一口,姬夜卻只拿着那茶盞在手中把玩,墨玉般的眸子中泛着神秘的茶色。
姬紓瞟他一眼,淡淡開口,「這浮屠雲針是今年剛采的,怎麼,不合你口味?」
「怎麼會?娘親自泡的茶,自然得好好品品才是。」姬夜恭敬笑笑,端起茶盞送至唇邊,喝了一口。
「真好喝。」一旁妘蘿贊道。
姬紓勾唇一笑,「你若喜歡,待會帶點回去喝。」
「不用了,謝謝姬長老的好意。」妘蘿忙開口。
若教爹娘知道她把姬紓的茶帶了回去,還不得剝掉自己一層皮。
只是,突然想到自己拒絕得這般斬釘截鐵,難免讓姬紓面子上過不去,忙接口道,「這麼好的茶,得配上好手藝才是。到我手裏,那就是暴殄天物了,以後我若是想喝,還得上府里叨擾來,到時,姬長老可別嫌我煩才是。」
姬紓眉眼笑得彎彎,「你這孩子,怪會說話的。」一頓,又道,「不過,都是一家人,阿蘿也別這麼姬長老姬長老地叫得見外了,難道,你不想認我這個姑母?」
妘蘿微驚,連忙否認,「哪裏。」頓了頓,還是按照姬紓的意思,叫了她一聲「姑母」。
姬夜在一旁冷眼瞧着,眸光越發深霧繚繞。
妘蘿看出來姬紓有心緩和姬家和妘家的關係,她也是個聰明人,便挑些好聽的順耳的話來說,姬紓聽得眉眼含笑,氣氛倒是和樂融融。
聊了一會,妘蘿突然覺得心口有些堵得慌,身上也有些發熱。
她拿手沁了沁額頭,果然有些發燙,正要出聲告辭,姬紓似乎發現了她的不適,朝她望來,關切開口道,「阿蘿,怎麼了?可是哪來不舒服?」
妘蘿搖搖頭,「沒什麼大礙。」朝姬紓笑笑,「姑母,我出來也久了,今兒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您吧。」
姬紓拉住她的手,眉眼微驚,「怎生這麼熱?哪裏不舒服嗎?」
「可能這幾日太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妘蘿還在強撐着。
姬紓眉眼微沉,「阿蘿,你這樣子回去,若是叫你爹娘知道你之前來過紓府,難保不會對我生出懷疑。阿蘿,你若是信得過姑母,就在府里先歇歇,待感覺好些了再回去吧。」
妘蘿一聽,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好不容易姬紓有這份緩和兩家關係的心思,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出什麼事,思考片刻,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姑母,給你們添麻煩了。」
姬紓伸手扶住她,溫柔道,「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別擔心,姑母先扶你下去休息吧。」
說着,轉身看一眼姬夜,「阿夜,你在這裏等等,我先扶阿蘿下去休息。」
姬夜淡淡應一聲,「母妃需要我幫忙嗎?」話雖如此,卻並不起身,只淡淡睨着妘蘿。
姬紓被他的目光看得一刺,冷聲道,「不必了。」說着,扶着妘蘿出了花廳。
她將妘蘿帶到就近的客房中躺下,讓她好生休息,點燃香爐,合上門退了出去。
回到花廳的時候,姬夜果然還在那裏,低垂着頭,神情不明地把玩着手中杯盞,聽到腳步聲,也只淡淡抬了頭望一眼。
姬紓坐下,語氣淡淡,「阿夜,你喜歡妘蘿嗎?」
姬夜放下手中杯盞,直起身子,幽深的眸光望進她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娘,你對她做了什麼?」
姬紓素白手指一顫,眼底有一抹驚詫浮上,很快,她緩緩勾唇,朝姬夜揚起一個惑倒眾生的笑,「阿夜,你實在是太聰明了……」
話音未落,姬夜便覺得自己眼前一陣模糊,意識越發不受控制,眼皮子越來越重。合上雙眼的瞬間,他看到姬紓朝自己走來,臉色黑沉,眼底,有無窮無盡的恨意。
……
熱。
這是姬夜醒來時湧入腦中的第一個念頭。
很快,他想起昏迷前的事,驀地坐起身,一雙亮如星辰的眸子警惕地四下打量。
忽然,他覺得腿有些不對勁,低頭一瞧,不由色變。
一截玉白藕臂正擱在他大腿上,白皙指尖無意識地動彈一下,炙熱的手掌貼緊他的肌膚。
姬夜像被熱鐵灼燙到一般,慌忙朝後退去,視線上移,一張嬌嫩嫣紅的臉出現在眼前。
是妘蘿。
他們如今二人在同一張榻上,妘蘿雙目緊閉,臉色酡紅。衣衫被她扯得凌亂不堪,露出圓潤滑膩的香肩。
姬夜別開眼,氣息登時沉了下去。
妘蘿中了藥。
他環顧四周,卻見門窗緊閉,分明就是想把他二人鎖在這房中。
姬夜的心一寸一寸冷了下去,他下榻,走到門口去推,門卻紋絲不動,被人從外上了鎖,窗戶也是一樣,被鎖得死死的。
他嘗試着催動靈力,卻發現根本就沒辦法聚力,而更糟糕的是,他也覺得全身開始燥熱起來。
姬夜一拳捶在門上,眼底有狂躁鋪天蓋地湧上。
怎麼會……
他明明沒喝那茶……怎麼還會中了招?
這時,突然聞到一陣幽幽的香氣,轉身一看,在窗台處瞧見一個銅製熏爐,爐中有裊裊輕煙。
——是晚香玉。
他上前兩步,細細一聞,突然色變。
這香中,還摻雜了些別的東西。
原來,前兩日姬紓回來,竟是為了這種事。
他沒想到,姬紓當真狠得下這個心來,就算她素來不喜自己,可他,怎麼樣都是她的親生兒子啊!
明明身上燥熱無比,心底卻有刺骨的涼意漫延開,茶色眼瞳中一片冰涼。
他嘲諷地笑笑。
這麼多年,他嘗試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卻總得不到姬紓一丁點的正眼相待。年少時,他努力上進,樣樣都想要爭最好,她對他不聞不問。後來,他心灰意冷,開始遊戲人間,流連花叢,她依舊卻依舊淡漠不管。
他也曾懷疑過自己,質疑過自己。
可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所以他開始調查起來。到不久前,他想,他終於知道姬紓這麼厭惡自己的原因了。
那樣骯髒的過往,難怪……難怪她會對自己那般厭惡。
因為自己的存在,就是個恥辱!
這個恥辱時時刻刻提醒着她,不,是提醒着那個人,姬紓曾經有多瘋狂,有多痴纏。
可——
這一切的一切,自己也不過只是個受害者罷了!如今她居然還想……居然還想……
姬紓緩緩轉身,朝榻上望去。
此時他已經感到藥效開始發作,那種酥癢難耐的感覺,在四肢百骸流竄。腦中像架了一團火,不斷焚燒着自己的理智。
妘蘿已甦醒了過來,朦朦朧朧地朝姬紓看來,眼中一片赤紅,似乎已失去了理智。她赤足下了地,直直朝姬紓走來,嘴裏無意識喚着,「阿夜……阿夜……」
姬紓臉色一沉,大手一揮,將妘蘿掀開,「滾開!」
他死死咬住下唇。
他不能……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姬紓已經瘋了,她瘋了,她怎麼可以這麼對自己?!
心底漫上濃濃的不甘,他越發恐慌,轉身,大力垂門,「娘,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娘,他若知道你這麼對阿蘿,他會恨你一輩子的!他會恨你一輩子的!」
院中。
姬紓一臉森冷,瞳色通紅,恍如魔怔。
姬夜的話字字句句鑽入她耳中。
聽到最後一句時,她眼睫一眨,很快低低笑開來,聲音越來越大,笑到最後,眼角有淚滑落。
恨自己一輩子麼?
他已經夠恨自己了,既然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原諒自己,那麼,就讓他的恨意來得再猛烈些吧。
如果她要墮入阿鼻地獄,她必拖着所有人一起陪葬!這樣,黃泉路上,或許就不會寂寞了。
姬紓抬起袖口,在眼角一擦,很快毅然決然轉身,大踏步離去,眼底滿是癲狂。
……
秋意涼,秋風瑟瑟,捲起院中落葉,吹過牆頭,晃晃悠悠落下。
姬紓坐在花廳里,手中端着一青瓷茶盞,定定地看着廳外,半晌,也沒動一口手中的茶。
不知過了多久。
忽然,視線內出現一人身影。
衣衫不整,步履蹣跚,面如死灰地朝她走來。
姬紓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盞,理了理衣襟,從容地坐在那裏,看着姬夜,她的兒子,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他的眼他的眉,像極了自己,嫵媚嬌嬈,生得精緻,半分沒沾染他的溫潤,唯有那茶色的瞳孔,每每總讓她有幾分失神。
姬夜走得很慢,許久,才行到姬紓跟前,仿佛已用盡全身的力氣。
「為什麼?」他緩緩抬頭,沙啞地吐出三個字。
姬紓垂眸,瞧見他肩胛處青青紫紫的曖昧吻痕,眸光微動,神情有幾分恍惚,仿佛想到了什麼過往。
「我問你,為什麼?!」姬夜再一次陰鷙開口,眼底有駭人的眸光。
姬紓從回憶中回神,抬起頭,看着眼前這張肖似自己的臉,看見他眼中寫滿的厭惡和噁心,茶色眸子中波光隱隱,竟讓她透過他又想起了那人。
姬夜臉色一沉,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肩頭,「你清醒一點,我不是他!你為什麼要把對他的恨,發泄在我身上!」
姬紓聞言忽然勾了唇角嗤笑一聲,「阿夜,你太聰明了,也太像我了。既然你都知道了,你還想從我這得到什麼回答?」
姬夜握住她肩頭的手一緊,「我的生父,是他。」
「是他。」姬紓神情平靜,任由他拉扯着。
「當年……當年,是你……是你給他下藥……是你……」
「是啊,是我,」姬紓突然眼波一橫,笑得嬌嬈,「就跟今天一樣,那一晚,我將媚心偷偷下在了他最喜歡的晚香玉里,然後,我就去了他房間。媚心之毒,是我親自調配製成,根本就不可能強行壓制。後來,我終於如願以償成了他的女人。」
「你瘋了!他是你的哥哥!」姬夜唇瓣抖了抖,終是大吼一聲。
儘管心中已有準備,此時聽到姬紓親口說出,仍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鬆開抓着她的手,眼中滿是嫌惡和厭棄。
「那又如何?!」姬紓眼眸凌厲一狹,衝着他歇斯底里地嘶吼,「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相依為命,我們什麼都沒有,只有彼此,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他怎麼可以拋下我,去喜歡別的女人?!」
「你這個瘋子!」姬夜低低咒罵一句,此時,他早已沒把姬紓當自己的母親看待了。
「哈哈哈哈。」姬紓仰天大笑起來,「我是瘋了,那又如何?!」
「你若恨他,去找他便是!為何要將我和妘蘿拉下水?!」姬夜看着她,睚眥欲裂,眸色通紅。
姬紓冷笑連連,「這麼多年,他與我形同陌路,如今,竟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我,那麼,我便讓他更恨我一些,又何妨?!既然不能成為他最愛的那人,那便成為最恨的吧!」
她忽垂了眉眼,聲音帶上幾分嗚咽,「我以為,你的出生會讓他好歹看我一眼,我甚至給你取名為夜,就是因為他最愛的花是夜來香。可是他沒有,他非但沒有,還很快跟別的女人成了親,生下了孩子!妘蘿是那個賤人的女兒,我為什麼不能對付她?!」
說到這裏,她突然又收了猙獰之色,如少女般嬌憨地吃吃一笑,「他和他妹妹有了肌膚之親,如今,他親愛的寶貝女兒也被自己的親哥哥……哈哈哈哈,你說他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恨極我呢?!會不會恨到殺了我呢?不過,若是能死在他的手中,倒也無憾了……」
姬紓兀自呢喃自語,門口卻傳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
姬夜回頭望去,見妘蘿出現在門口,被門檻絆倒在地,仰着頭,滿臉震驚地看着他們,臉色慘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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