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綰?」見她突然色變,沈初寒也不清楚她想到了什麼,在身後喚一聲,腳步匆匆也跟了上來。
宋清歡駐足轉身,面色凝重,沒有多做解釋,只有些急促地開口,「阿殊,跟我來。」
沈初寒雖不明所以,但還是一點頭,跟了上去。其他人也跟在他們身後,往船尾走去。
到了船尾,見船艙與甲板連接處沒有門板阻攔,瓢潑大雨肆意傾盆而入,地上也積了不少雨水和海水,順着船身的晃蕩而晃悠悠地波動着。
沈初寒眸中一片幽濃,低聲道,「阿綰,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去甲板上看看。」宋清歡凝着目色,眸光涼淡而堅毅,帶着不容置喙的堅持。說罷,不待沈初寒開口,抬頭看向沈初寒,眸中有幽涼之色,「阿殊,我想,我知道長老們在哪裏了。」
見她神情,沈初寒心知她此時不會聽勸,四下一掃,從一旁的牆壁下取下掛着的蓑衣和斗笠,快速給宋清歡穿好戴上,掃一眼身後幾人,「我和阿綰去甲板上看看,你們在此等着。玄影,保護好長帝姬。」
「是。」眾人應一聲,看着沈初寒伸手護住宋清歡出了船艙。
外頭的雨絲毫沒有停歇的趨勢,失去了船艙的庇護,宋清歡立馬感到那雨點打在身上一陣生疼,雖穿了蓑衣帶了斗笠,可根本就抵擋不住着瓢潑而下的雨勢。
她眯了眸子,費力地看向海面。
「阿綰,你在找什麼?」沈初寒將她往懷中護了護,在她耳邊低聲問。
「找那三人。」宋清歡伸手抹了抹面上的雨水,大聲回答道,一面抬頭朝沈初寒看去,正想着怎麼簡單地跟沈初寒解釋下她的想法,忽見沈初寒幽深的眸中有異色一閃而過,似明白過來。
她一怔,聽到沈初寒的聲音在雨聲中有些縹緲,帶了些幽涼之感,「他們想試探你的靈力。」
一字一句,不帶絲毫起伏,卻偏生讓人覺得涼到了骨頭縫裏。
宋清歡點頭,見沈初寒垂眸,眉眼溫潤些許,「阿綰,我知道了。這裏交給我來,你先去船艙中避避雨。」
「我……」宋清歡張唇,有些不甘。
被那三人如此算計,心中怎麼着都有些憤憤不平,真想自己把他們三人揪出才好。
「聽話。」沈初寒伸手拂去她面上的雨水,「就算是為腹中的寶寶着想。」說着,微微彎腰,在她耳邊低低道,「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出口氣的。」
宋清歡嘆口氣,應了下來,往船艙走去。
身後,沈初寒沉涼的聲音穿透雨幕而來,「玄影,沉星,流月,過來!」
話音落,玄影和沉星出現在了船艙口,見宋清歡走了過來,沉星微驚,上前兩步扶着她進了船艙,交給雲歌,然後隨着玄影流月一道,飛快到了沈初寒身旁。
「公子。」
三人抱拳一禮,神色肅穆。
「玄影,去看看船尾拴着的小舢板可還在?」沈初寒看他們一眼,冷聲吩咐。
玄影應一聲,身影一閃便到了船尾,低頭一瞧,很快又閃身回來,面色沉鬱,「公子,兩艘都不見了。」
為了在海上遇到風暴時船體進水需要棄船逃生的情況,造船時都會在船尾處固定兩艘小舢板,作臨時逃生用。此時突然不見了蹤影,只可能是那三名長老搞的鬼。
沈初寒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弧度,轉瞬即逝,便是玄影瞧着,也以為是自己眼花了而已。然而,他卻能清楚地看到,公子眼中的幽涼,一如這遮天蔽日的烏雲,看得人心中無端一涼。
他跟在沈初寒身邊許久,自然知道他此時心情很糟糕,而他心情不好時,就勢必有人會遭殃。
「那三人一定在海上,而且不會太遠,給我四下好好找找。」沈初寒眸光幽深沉鬱,冷冷開口,混着瓢潑的雨聲傳入三人耳中,
「是。」三人不敢怠慢,忙四下分散開,透過雨簾往海面上四顧望去。
這時,忽然一道閃電劈過,照得遠處的天空亮如白晝,也正是因着這光亮,流月眼尖地看到不遠處東南方位,海面上似漂浮着一團黑色影子。
「公子,您看那?」她看向沈初寒,指着東南方向大聲道。
沈初寒快走兩步,墨色瞳孔一狹。
也許是上天助他們,又一道閃電劈過,照得那團黑影清清楚楚,正是站在舢板上的水長老!
沈初寒氣息一冷,未有絲毫猶豫,足尖在甲板上輕輕一點,身子已騰空而起,穿破雨簾,直直朝那團黑影處飛去。
宋清歡在船艙門口瞧見這一幕,心不由一懸。
沈初寒輕功雖好,但這畢竟是在海上,狂風暴雨又絲毫沒有停歇的趨勢,稍一不慎,便有可能葬身大駭。
她五指緊了緊,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越來越遠的身影。
很快,她隱約瞧見沈初寒的身影似乎上了那舢板,心中一緊,腳下不自覺朝外走了幾步,知道豆大的雨點砸在臉上,才驀然間清醒。
「娘娘,小心別淋着雨了,皇上武功高強,水長老方才用了不少靈力,這會子一定是疲憊不堪,不會是皇上的對手。」雲歌的聲音傳來,又攙扶着她朝後退了幾步。
如今船艙中的水四下漫延開,本就陰冷,宋清歡有孕在身,若再淋了雨,傷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宋清歡心不在焉地「嗯」一聲,狹了一雙杏眸,死死盯住雨簾中沈初寒模糊的身影。
大雨傾盆而下,狂風大作,海水一浪高過一浪,可水長老腳下的舢板,卻是紋絲不動。
宋清歡猜得沒錯,今日這狂風暴雨,竟真是三名長老搞的鬼,確切地來說,是水長老用靈力引來。
原因,自然是對宋清歡心存懷疑。
當初在玉衡客棧中時,宋清歡否認了她身懷靈力之事,他們本來也已相信了探知到的靈力來自雲歌。但後來仔細一想,姬紓卻生出幾分懷疑來。從與宋清歡的接觸來看,姬紓覺得,這個舞陽帝姬,一定不會那麼簡單,說不定在靈力的事情上也撒了謊,所以三人一合計,便想出了今日這法子。
快到玉衡島時,他們悄悄放下船尾舢板,三人離開船上了舢板,造成一種失蹤的假相。然後再利用三人的靈力,在海上引來暴風雨。
這樣惡劣的天氣下,船中不斷進水,他們又突然不見了蹤影,要想活命,宋清歡勢必會想到用靈力造結界的法子。這也是為什麼暴風雨來臨前姞羽會去宋清歡的房間,提醒他們可以用到雲歌靈力的原因,就是為了在緊急情況下,讓宋清歡能想到用靈力的方法來。
因為對三人而言,他們沒法憑空探知出誰身上懷着靈力,所以只能製造機會,神不知不覺地讓他們露出馬腳。一旦任何人動用靈力,他們三人立馬能感應得到。
畢竟,製造結界是件極其耗費靈力的事,如果雲歌能單憑一人之力造出,就說明她身上當真靈力充沛,那麼,他們在島上感知到的那股強大靈力,就確實是來自於她。
可如果雲歌的靈力不足以支撐結界太久,只要宋清歡也有靈力,她就勢必會一起出手。
藉此機會,他們便能真正窺探到宋清歡一行中,究竟誰才是身懷靈力之人,更能探知到各人靈力的深淺。就算最後被他們發現了端倪,他們也有極好的藉口圓過去。
只是水長老沒想到,船體倒是如願以償地進了水,船上的情勢也越來越危急,然而,他沒等來船上之人使用靈力,倒是等來了寒帝這個冷麵閻王。
方才閃電劈過的那一瞬間,他正巧朝船上望去,接着那一道亮光,他看到沈初寒朝這邊看來,明明隔着重重雨幕,又是這樣遠的距離,他卻仿佛能看到他那雙幽涼沉厲的眸子中暗含的殺氣,心中不由一驚。
下一刻,他便見到沈初寒躍下甲板,施展輕功,踏水而來。
轉瞬間的功夫,沈初寒的身影便到了面前。
好厲害的輕功!
姚扶桑暗嘆一聲,眸光流轉間勉強扯出一抹笑意,剛想假意開口解釋,沈初寒的掌風卻劈開雨簾毫不留情襲來。
他一駭,忙閃身避過。
尚未站穩身形,沈初寒的掌風又招呼了過來。姚扶桑忙着躲閃的同時,餘光瞟見他左手一動,一道寒光在腰間一閃,白虹貫日般朝他刺來。
姚扶桑暗道不好,慌慌忙忙移動身形。卻也因着忙於招架,靈力不穩,腳下的舢板愈發晃蕩得厲害。
他雖靈力高強,武功算不得好,如今疲於躲閃,身子左搖右擺,隨時都有可能掉入水中。
一咬牙,大聲道,「寒帝,你做什麼?你再不住手,帝姬在的船就要沉了。」
他原以為搬出宋清歡來沈初寒就會收手,卻不想聽到這話,沈初寒的劍勢越發凌厲起來。若非他周圍全是水,還能得以用靈力阻擋一二,他早就被沈初寒給刺傷了。
心急如焚,一時失了分寸,忽想到什麼,忙大聲叫道,「寒帝,你誤會了,我之所以會在此處,是在施展靈力給船造結界,否則的話,船早就沉了!」
聽到這話,沈初寒的劍勢似乎收了幾分,然而到底還是慢了一拍,那鋒利的劍尖刺穿衣服,刺進皮肉,一陣鑽心同意傳來。
沈初寒將劍一抽,冷冷注視着他,「你再說一遍。」
姚扶桑一手捂着傷口,心裏恨得牙痒痒,面上卻還得裝得更沒事人兒似的,也冷聲冷氣道,「我們三人好心好意想造結界護住船身,寒帝不分青紅皂白一來就拔劍,是何道理?帝姬手中雖持有蒼邪劍,是我扶瀾族座上賓,寒帝卻也不能這般無禮才是!」
他心中有氣,說話的語氣自然不算客氣。
沈初寒冷笑一聲,「這麼說來,倒是我錯怪長老了。」
姚扶桑也冷哼一聲,「不然呢?」
沈初寒一揚眼尾,曳出一抹涼薄之色,眸底諱莫如深。儘管兩人隔得近,但因着雨勢大,眼前的景致都看不大真切,姚扶桑看不清他眼中神情,卻莫名覺得有一股涼意從脊背升起。
「三位長老莫名失蹤,又突來暴雨,任誰想都會覺得這其中有鬼。若是誤會長老了,長老大人大量,可別放在心上才是。」默了一瞬,沈初寒涼涼開口,眸底深不可測。
難得聽到沈初寒開口說這麼多話,姚扶桑卻只覺得全身更涼了。
這話,雖然乍一聽上去倒是正常,可他說話的語氣,卻偏生讓人覺得心底一陣發毛。姚扶桑自詡是見過世面之人,卻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剛及弱冠的男子面前失了分寸。
他勉強定了定心神,剛要說話,卻聽得沈初寒又冷冰冰開口,「長老的結界還未造好?」說話間,抵在劍柄處的大拇指一動,怎麼瞧都有些威脅之意。
姚扶桑心有不甘,但肩胛骨處隱隱的痛意提醒着他此時只能忍耐,眉頭一垂,兀自忍耐道,「請寒帝讓開,結界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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