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宋清歡眉頭狠狠一顫,詫異抬眸,眼中倒影滿是詫異之色。
沈初寒也皺了眉頭,冷聲道,「怎麼回事?!」
「三天前,季公子和葉姑娘突然同我們斷了聯繫。」
季流雲和葉落離開時,沈初寒雖想派人護送,但季流雲心知他現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便婉言拒絕了。
然沈初寒到底擔心他們的安危,便將玄影手下沿路情報網的據點告訴了他,讓他每到一處便報個平安。
玄影說季流雲和葉落斷了聯繫,也就是說,季流雲本該三天前聯繫他們的,卻突然間沒了音信。
「何處斷的聯繫?」他薄唇緊抿,眸光幽深。
「就在季公子和葉姑娘剛離開昭國境內沒多久。」玄影答,「原本他們該在三天前到達涼國境內的安平鎮,但我們在鎮上的據點卻遲遲未收到季公子的聯絡信號。」
沈初寒眉頭皺得更緊了,呼吸有幾分沉抑。
「有沒有查到什麼?」既是三天前發生的事,玄影想必一定派人去查了。
「查到了安平鎮五里外的某處破敗寺廟中,似乎有打鬥痕跡,不知是不是季公子和葉姑娘他們留下。現在屬下已派人以那處寺廟為中心,四處擴大搜查了。」玄影報。
沈初寒斂眉,氣息愈發沉鬱。
「加派人手去查,另外,派一隊人去無憂谷探查情況,務必保護師父的周全。」他沉聲吩咐。
「是。」玄影應諾,匆匆退下。
宋清歡卻愈發心驚,抬眸望去,眉眼間寫滿了憂慮,「阿殊,難道你懷疑……此事與無痕宮有關?」
若季流雲和葉落此時還同自己在一起,那麼此事,還有可能是自己的仇家所為。可他們已離開臨都,再拿他們下手,未免有些太大費周章了。
季流雲本是江湖人士,最大的可能,是捲入了什麼江湖紛爭之中。可他們失蹤之處,又有些蹊蹺——
昭涼兩國的交界處。
無痕宮上次活躍之處,便是涼國邊境。
再加上沈初寒派人去無憂谷的事,越發證實了宋清歡的猜想。沈初寒十有八九也認為,季流雲和葉落的失蹤,與無痕宮脫不了干係。
「沒錯。」果然,沈初寒沉沉一點頭,「之前子舒和落落護送你回來,雖未與蘇嬈正面交鋒,但蘇嬈一定察覺到了她二人的存在。以她睚眥必較的性子,勢必會派無痕宮的人去追查子舒和落落的身份。」
「我擔心,無痕宮此時已經知道了子舒和落落與師父的關係。李緒對師父恨之入骨,一定不會錯過這個打擊師父的機會,所以我才會擔心師父的安危。」沈初寒沉聲解釋。
宋清歡也陷入擔憂之中。
若季流雲和葉落的失蹤當真與無痕宮有關,這件事,一定不會那麼輕易就解決。
眼下,也只能等玄影那邊調查清楚之後,才能再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走了。
*
夏日已漸入尾聲,這幾日又連接下了幾場雨,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涼意。
這日,雨仍未停,淅淅瀝瀝,下得人心中有些煩躁。
宋清歡沒有出門,抱着小郡主在房中玩耍嬉戲。小郡主已經三個月大了,越發地玉雪可愛,不同於在宋清歡肚子裏的安靜,性子反倒越來越活潑起來,「咿咿呀呀」的自己也能玩一上午。
有時候宋清歡也好奇,自己和沈初寒都是沉穩的性子,可瞧着自家女兒的模樣,分明是個活潑好動的。
這會子她正趴在軟榻上,努力地仰着頭四下打量,時不時嘴裏還吐個唾沫泡泡出來,可愛極了。
陪小郡主玩了好一會兒,小郡主漸漸有些累了,眼皮子耷拉下來,頭靠在軟榻上一動不動的,像個肉呼呼的糰子。
乳母上前,「王妃,奴婢抱小郡主下去歇着吧。」
宋清歡看一眼女兒安詳的睡顏,輕聲道,「抱去裏間睡吧,不用抱下去了。」
乳母應是,輕輕抱起小郡主,在流月的陪同下進了裏間。安頓好小郡主後,便行禮退了下去,只留了流月在房中看着。
宋清歡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眉尖微微蹙着,眼底似有煩憂漫上。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有幾分憋悶,便伸手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隙,立即有細細的雨絲飄了進來。
「殿下。」沉星走上前來,瞥見她用手去接那雨絲,神情也有些懨懨,知道她在擔心季流雲和葉落的事,幾不可聞地嘆口氣,「殿下也別太擔心了,季公子和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宋清歡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略顯蒼白的笑意。
玄影那邊一日沒有消息傳來,她便一日不得心安。
在窗旁待了一會,沉星怕她着涼,勸說着將窗戶給關上了。
宋清歡正要轉身去看看小郡主,忽然聽到門外有侍女的聲音傳來,「王妃娘娘,府外有位姓容的姑娘求見。」
姓容的姑娘?難道是容箏
宋清歡眉頭一挑,「叫什麼名字?」
「容箏。」
宋清歡略有詫異。自上次去了兩次沉香閣後,便傳來聿帝駕崩和季流雲葉落失蹤的消息,她忙於了解朝中情況,無暇顧及其他,已經很久沒去過沉香閣了,只派慕白去說過一聲。
收回思緒落了眉梢,看向沉星道,「沉星,你去接一下吧。」
沉星應是,拿了兩把油紙傘,同那侍女出了門。
宋清歡去裏間看了一圈,見小郡主睡得安穩,讓流月好生看着,便退了出去。
坐了沒一會,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宋清歡估摸着該是容箏來了,走到了門口朝外望去。
果見煙雨朦朧中,容箏撐了把油紙傘跟在宋清歡身後,身姿娉婷朝這邊而來,細細雨簾中,愈顯眉目婉約。
兩人行得近了,容箏一抬頭,便瞧見了宋清歡,不由眉目一舒,露出一抹清淺笑意。
到了廊下,容箏收了傘,朝宋清歡行了個禮,「王妃。」
「阿箏今日怎的有空過來了?快進來說話。」
沉星接過容箏手中的油紙傘,靠在牆邊晾着,請了容箏進房間。
「坐吧。」宋清歡請了她在書房坐下,沉星很快命人上了熱茶來,又識趣地退了出去。
容箏笑笑,捧過茶盞,茶水熱度透過杯壁傳入掌心,手心溫度開始回暖起來。
「先喝口水吧。」宋清歡盈盈淺笑。
容箏點點頭,捧起茶盞啜一口,爾後放了杯盞,朝宋清歡望來,神情略有幾分靦腆,「未曾預約便擅自過來了,還請王妃不要見怪才是。」
宋清歡笑笑,搖頭表示無妨,並未急着開口,也不緊不慢喝了口茶水。
容箏看着宋清歡,長睫眨了眨,輕啟朱唇,「民女最新研製出了幾味香料,有凝神靜氣的功效,本想着等王妃哪次來沉香閣時再交與您試試。只是您最近事務繁忙,民女便斗膽自己來了王府。」說着,從袖中拿出幾個銀質香球遞了過來。
宋清歡微怔,神色有一瞬間的異樣。
凝神靜氣的香料,好端端的,她突然送自己香料做什麼?
眸光在容箏有幾分忐忑的面容上一掠,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揚了揚眉梢,語氣帶了沉緩,「阿箏,你……你聽說了我父皇之事,是麼?」
容箏眉梢一落,捧住茶盞的手微微一動,有些小心開口道,「民女……確有所耳聞,上次慕公子來時,也同他求證了。民女沒什麼可以幫到王妃的,擔心王妃夜裏睡不好,便調製了這幾味香料送來,還請王妃不要嫌棄。」
宋清歡微嘆一口氣,眼中有複雜情緒浮現,定定看她一眼,緩緩啟唇,「阿箏,謝謝你。」
原本她還詫異,容箏之前可從未來過寒王府,為何今日會突然過來。原來……竟真是聽說了父皇駕崩之事,所以特地趕來安慰自己。
心頭浮上一陣感動,眼眶微微泛紅,凝視着她澄澈的眼眸,再次誠懇開口,「阿箏,謝謝你。」
容箏見她眼中霧氣繚繞,未免也有幾分感觸,頭一垂,搖了搖頭,「王妃客氣了。」
她雖面容瞧着平靜,心底卻頗不是滋味。
因為,她此番前來,其實還有旁的目的。
自那日宋清歡現身沉香閣,她便時有疑惑。她總覺得,宋清歡學調香是假,想辦法接近自己是真。
可宋清歡是高高在上的寒王妃,便是沒來臨都之前,那也是名聲在外的舞陽帝姬,怎會對自己一介平民起了興趣?
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
再加上上一次慕白救了她,她心中對宋清歡的情感,便愈發複雜起來。
一方面,她能感到宋清歡待她的真誠,另一方面,她又害怕自己落入什麼圈套之中,是以頗有些糾結。
前些日子,她聽說了聿帝駕崩的消息。果然,那之後,宋清歡便再未來過沉香閣,只派慕白來過一次,說最近太忙,可能要有一段時間不能過來了。
她等了十來天,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困惑。
先前每次都是宋清歡去沉香閣找她,如果自己突然上王府拜訪,措手不及之下,她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如果這一次,她對自己的態度還是一如從前,那她便覺得放下那些懷疑,回以一顆真誠的心。
宋清歡不知她心中所想,把玩着手中精緻的銀香球,微微笑着,「其實也不急着這兩天,你怎的不等雨停了再過來?」
容箏回了神,壓下有些混亂的思緒,也回以一笑,眸光有幾分閃爍,語聲倒是一貫的溫潤,「本來前幾日就想來的,只是見雨下得大,便想着等幾天,沒想到陰雨綿綿,竟是沒有停的趨勢,正巧今日店裏沒什麼人,便過來了。」
宋清歡點頭,將香球遞給沉星,示意她收好,又看向容箏道,「對了,上次的事情,你還好吧?」
容箏眸光流轉,一瞬的怔愣過後,意識到她問的是上次容瑟派人對她下手一事,搖搖頭,「我沒事,多謝王妃關心。」
宋清歡抿一抿唇,聲線帶了幾分涼,「手足相殘之事,我也曾經歷過。阿箏,有的時候,你不必太善良。」
前世容箏與容瑟的關係如何她並不清楚,但從上次的事件來看,這個容瑟,不是什麼善茬。
在這個世上,你越是良善,就越容易被人欺負。
似想到那日容瑟的心狠手辣,容箏眸光中有冷意閃過,抬眸瞥見宋清歡關切的模樣,漸漸卸下心房,語氣微沉,「我以為,她素日雖對我常有妒忌,卻不過是姊妹間的小打小鬧,是以並未放在心上,誰曾想,她下手竟如此狠辣,分明是想要置我於死地。」
一頓,抬起眉眼,彎了彎唇,語氣似有和緩,「多謝王妃提醒,日後對她,我必回警醒,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第二回。」
「嗯。」宋清歡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在她面上,「你經常要出門,難免會有遇到危險的時候,下次最好帶兩名侍衛隨行,就算不一定打得過對方,也好有人去找鐵甲衛來。」
聽到「鐵甲衛」三字,容箏眸光微頓,猶豫一瞬,似有些欲言又止。
宋清歡瞥她一眼,剛待發問,忽聽得裏間傳來「哇」的哭聲,她忙看向沉星,「去看看是不是小郡主醒了,若是不想睡了,便抱過來吧。」
沉星應是,急急進了裏間。
宋清歡轉頭看向容箏,歉意地笑笑,「抱歉,女兒怕是醒了。」說着,眸光微潤,「你還未見過憂憂吧?」
容箏微微瞪大了眸子,有幾分好奇,「是儀嘉小郡主麼?小郡主乳名憂憂。」
「是啊。」宋清歡應了,餘光瞥見沉星抱着小郡主走了出來,身後跟着流月,起身站起,將小郡主接了過來哄勸着。
容箏也跟着站了起來。
原本撇着嘴將哭未哭的小郡主在落入宋清歡懷抱後,「哼哼唧唧」的聲音立馬小了,「吧嗒吧嗒」嘴看着宋清歡,眸子像被水浸潤過的黑葡萄。
容箏在一旁瞧着,見小郡主肉呼呼的小手握成拳頭,有些興奮地揮舞着,頓時覺得心都軟了下來,一眨不眨地瞧着,眼中甚是歡喜。
宋清歡抬眸朝她看來,笑着道,「阿箏可要抱抱?」
「誒?」容箏挑了挑眉,有幾分激動道,「我……我可以麼?」
宋清歡笑着鼓勵,「當然可以。不過……」她拉長了語調,帶了幾分玩笑口吻,「憂憂有些認生,若是她待會突然哭了,你也別緊張。」
「好……好……」容箏小聲應了,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地將小郡主抱了過來。
說也奇怪,剛離開宋清歡懷抱時,小郡主「哇」的一聲,似果真要哭出來了,然而奇怪的是,一靠近容箏的懷抱,哭聲卻立刻又止住了,只瞪着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容箏。
宋清歡微奇。
容箏是第一次見憂憂,憂憂居然不認生,這可真是奇了。
「殿下,小郡主好像很喜歡容姑娘呢。」流月笑着道。
「是。」宋清歡抿唇笑言,「可能是因為阿箏身上的氣味與落落有幾分相似,所以小傢伙有了安全感。」
「落落是?」容箏好奇地抬眸望來。
「是王爺的義妹。」宋清歡沒有詳細解釋葉落的身份,只道,「她平日裏也時常接觸些藥材香料之物,身上沾染的氣味約莫與你相似。」
容箏點點頭,見懷中的小郡主動了動,忙收回心思,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也不敢太過動彈。她從未抱過孩子,頗有幾分手足無措,但看到小郡主可愛的模樣,也不由笑彎了眉眼。
只是,小郡主到底身份尊貴,容箏也不敢抱太久,很快將小郡主遞給了宋清歡。
坐了一會,不好打擾太久,便起身告辭。
宋清歡見窗外雨正好停了,手頭上又有些事還沒完成,便也未多留,叫流月送她出府。
容箏行禮告辭,退出了房間。
剛出門,抬頭一看,見一人正朝這邊而來,玄衣短打,步履匆匆,雖低垂着頭,容箏還是一眼便認出來了她是慕白。
心跳微滯,腳步竟也慢了下來。
慕白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竟一直不曾抬頭,容箏晃神間他已走到了跟前,這才意識到面前有人,抬眸看來。
容箏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朝後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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