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復來勢洶洶,這種情況下,若是皇后和太子一派不能與寧家一派達成統一,兩方相爭,最後得益的,只可能是楊復。
這個道理他們肯定都懂,然而對他們雙方來說,楊復也好,對方也罷,其實都是他們的敵人,所以才這般戒備。
可這樣的話,父皇的處境就愈發岌岌可危了。
眉頭皺成一團,頗有些煩憂。
須臾,她抬了頭又問,「睿王妃那邊怎麼樣?」
除了聿帝,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君熙和小世子的安危。這段時間她剛分娩,精力有些不足,沈初寒吩咐下去,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不要來打擾她。所以對於聿國這大半個月間發生的事,她也是知曉了個大概。
「睿王妃暫且無礙。」玄影道,「我們的人已經與她聯繫上了,也派了人暗中保護。」
「嗯。」宋清歡眸色沉沉地一點頭。
父皇如今昏迷不醒,勢必被皇后和太子嚴加把守着,而君熙那邊,他們暫且騰不出手來對付,所以目前還算安全。
但楊復畢竟建安,聿國局勢越發不明朗,君熙那邊,得隨時做好撤退的準備了。
「去看看王爺回來了沒有。」她轉頭看向沉星問道。
沉星應諾,剛要退下,聽得門外有腳步聲傳來,正是沈初寒。
他聽到聲音,加快腳步走了進來,「阿綰找我?」
宋清歡起身站起,朝他笑笑,「你回來了。」
沈初寒淺笑着「嗯」一聲,看一眼玄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阿綰,最近建安局勢不大樂觀。」
宋清歡點頭,沉沉點頭應了,「方才玄影跟我大致說了一下。」撩眼看向沈初寒,沉默一瞬,開口道,「阿殊,父皇那邊,我覺得凶多吉少。」
沈初寒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算是變相承認了她的說法。
宋清歡心底一沉。
沈初寒的反應,讓她心底僅剩的僥倖也消失殆盡。
她長長嘆一口氣。
和婉長郡主因陸蓁蓁之死對父皇和太子恨之入骨,她既然出手,就必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她刺殺父皇的匕首塗了劇毒,太醫皆束手無策,如今全靠貴重藥材撐着。
又或者,也許父皇還是有救的,只是宋琰和皇后那邊,並不想父皇醒來罷了。
寧貴妃如今將九皇子養在了自己名下,明顯是想要同皇后對着幹。父皇若醒來,局勢會如何發展還很難說。
可父皇若醒不來了,宋琰身為太子,自然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大統,寧家一派,再也不足為懼。
而她遠在昭國,在聿國的勢力又不足以與軍隊抗衡,怕是很難救下父皇了,可君熙和小世子那邊,卻一定要竭盡全力保下來。
「阿殊,君熙和小世子……」她眸間憂色重重,抬眸緊凝着沈初寒。
沈初寒回望。
宋清歡的心思他自然都懂,也不只一次向他提過將君熙和小世子接來的想法。
如今聿國已是一觸即發的緊張局勢,在這種情況下將君熙接來昭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他也知道,宋清歡與宋暄感情甚篤,一定會想法設法保下君熙和小世子。他向來是以宋清歡的要求為先,這次,也不可能拒絕。
宋清歡見他眸色深沉,嘆一口氣道,「阿殊,我知道這個請求對你有些為難,只是……五皇兄臨死前托我照顧好君熙,她如今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我沒辦法置之不理。」
沈初寒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拉着她的手在軟榻上坐下,微微嘆口氣,語聲溫和,「我知道了,我會派人去安排。不過……君熙那邊,會同意嗎?」
「她素來是理智的性子,自然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我會給再她寫一封信,你幫忙派人送給她。」
「好。」沈初寒撫了撫她的手,語聲溫潤,「我會儘快去安排。」
宋清歡揚唇一笑,眼底有流光閃爍。不過很快沉了面色,「只是,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不想再掀風浪,如果可以,君熙和小世子最好能悄悄離開建安。」
沈初寒好看的眉梢微揚,「我也是這般想的。聿帝生死未卜她便貿然離開,傳出去對她名聲不利,此事只能暗中進行。」
「那就麻煩你了。」宋清歡這才放了心。
只要沈初寒答應了幫忙,這件事,就算是解決了一半。
「你我之間,說什麼麻煩不麻煩。」沈初寒把玩着她修長潔白的手指,問,「憂憂呢?」
「剛叫文娘抱下去了,我再讓她抱上來?不過她剛吃飽,這會子怕是睡着了。」
「嗯,那就不必了。」沈初寒溫聲應了,「讓她好好睡。」微微一頓,說起了滿月宴的事,「過兩天的滿月宴你不要太操勞了,有什麼事吩咐底下人去做便是。」
宋清歡淺笑,「有沉星和流月幫忙呢,我沒什麼要忙的。」她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君徹也會來?」
沈初寒勾了勾唇,眼底有嘲諷划過,「昭帝都來了,他沒什麼理由不來。歐弟
宋清歡若有所思地「唔」一聲,不疾不徐接着開口,「聽說昭帝給他賜了個側妃,是薛家旁支的女兒?這次應該也會跟着來吧。」
沈初寒眼底現一抹清冷,「是啊,不過,君徹對這個側妃不甚滿意。」
「哦?」宋清歡饒有興致地挑了挑菱唇,「薛家的女兒,君徹居然還不滿意?有意思。這次,我倒要好好看看這端王側妃了。」
*
兩日的時間轉瞬即逝,很快到了儀嘉郡主滿月宴這日。
滿月宴設在午時,但一大早,寒王府里便忙碌起來。
宋清歡也早早起了床,讓流月沉星替她梳妝打扮。
到底是習武之人,身體素質比常人要好不少,雖剛生完孩子,但很快便恢復到了產前的身材,纖腰長腿,胸前還比懷孕前豐滿了一圈,端的是前凸後翹,惹得葉落羨慕不已。
「殿下今日想穿哪套衣裙?」沉星打開衣櫥,轉頭看向宋清歡問道。
宋清歡想了想,「便那套月牙白流彩暗花雲錦百褶裙吧。」
今日無數雙眼睛盯着她,適當的低調還是要有的,免得又成為靶心,惹來許多不必要的嫉妒。
沉星也知曉她的考量,沒有多說,應一聲,取了裙衫過來伺候她換上。
「流月留在這給我梳妝就行了,你去看看小郡主。」宋清歡拿起梳妝小几上的牛角梳梳着一頭秀髮,看向沉星吩咐。
「諾。」沉星應了,退了下去。
流月熟稔地給宋清歡挽了個垂柳髻,又應宋清歡的要求,配合着衣裙只略施了粉黛。
原本她還有些不大願意,想讓宋清歡更出彩些,只是裝扮妥當一瞧,她便住了嘴。
殿下就是殿下,哪怕素麵朝天也是人群中發光的存在。
這段時間王爺什麼事也不讓殿下操心,每日只用心調理身體,肌膚愈加吹彈可破起來,陽光灑在面上,竟有種肌膚般瑩潤的通透感。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做了母親的緣故,原本身上的清冷疏離感淡去不少,舉手投足間更多了幾絲成熟的性感和嫵媚,她一個女孩子,都每每看得失了神。
「想什麼呢?」
宋清歡瞥一眼雕花銅鏡,見身後的流月手裏拿了對水滴狀的耳墜怔住,雙目放空的模樣呆呆盯着自己,忍不住一笑,轉頭開口。
流月回了神,吐了吐舌頭,「殿下實在太好看了。」
宋清歡哭笑不得,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耳墜自己帶上,「你這兩天是第幾次說這話了?」說着,眉梢一揚,開起玩笑來,「說,你是不是有求於我,所以這幾日嘴巴這麼甜?」
流月「嘻嘻」一笑,「奴婢說得可是實話,殿下別冤枉奴婢了。」
宋清歡似笑非笑嗔她一眼,起身站了起來。
流月端詳片刻,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時,門口響起了腳步聲,轉身一瞧,是沉星領着乳母過來了。
宋清歡從乳母手中接過女兒,「餵過奶了嗎?」
乳母點頭。
「什麼時辰了?」宋清歡看一眼窗外的天色。
「回殿下的話,巳時三刻了。」沉星答道。
「都準備好了?」
「殿下放心,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了。」
「好,給小郡主換衣服,準備去前院吧。」宋清歡將小郡主放在榻上,示意流月去將她要穿的衣服拿來。
不多會,小郡主便換好了精緻可愛的衣裙。
同在宋清歡肚子裏一樣,小郡主生下來也乖得很,平日裏不哭不鬧,吃飽了就乖乖睡覺,極少吵鬧。就像現在一樣,她趴在軟榻上,微微仰頭看着宋清歡,明澈的眼眸水汪汪的,十分可愛。
宋清歡一把將她抱起親了一口,看向流月沉星道,「時辰快到了,我們去前院吧。王爺是不是也在前院?」
沉星點頭,「王爺在查看情況。」
「好,走吧。」宋清歡道。於是她帶了流月沉星,連同乳母和伺候小郡主的兩名侍女,朝前院而去。
因今日來的人多,滿月宴便索性設在了前院花園內。竹榻長几一字排開,上有華蓋遮陽,花園內又遍植花木,四角放上冰塊降溫,雖是夏日,倒也不覺炎熱。
從花園內準備的侍女得知沈初寒這會正在前廳,宋清歡便留了沉星在此把關,自己則帶了流月,同乳母和另兩名侍女一道,抱着小郡主去了前廳。
進了前廳,沈初寒正在同慕白說着什麼,聽到腳步聲抬頭望來,見是宋清歡,原本冷淡的臉色頓時柔和下來,目光在她懷中的小郡主面上一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步走了過來。
「阿綰。」他沖她笑得越發寵溺,伸手接過她懷中的小郡主,眸光溫和,「來,憂憂,給爹爹抱抱。」
慕白走上前來給她行了個禮,「屬下見過少夫人。」
宋清歡含笑應了,「好久不見了啊慕白。」
玄影主要是負責情報暗探工作,所以在她懷孕的這段日子裏同她還有接觸,而慕白更多的是負責寒王府對外的事宜,平日裏事情繁多,沈初寒又不允許他人過多打擾自己,所以算起來,除了一開始來臨都時見過一面外,她似乎已有一個多月沒見過慕白了。
慕白揚唇一笑,「是啊,還沒來得及找機會恭喜少夫人呢。」說着,目光往沈初寒懷中的小郡主面上一掃,笑眯眯道,「小郡主真可愛。」
沈初寒看他一眼,難得開起玩笑來,「我和阿綰的孩子,能不可愛?」
慕白抿唇一笑,連聲應是。
這時,有侍衛出現在門口,朝宋清歡和沈初寒一禮,看向沈初寒道,「王爺,時辰差不多了。」
沈初寒點點頭,看向宋清歡,「阿綰,我去迎客,外頭熱,你便通同憂憂在這待着便是,等人到齊了,我再派人來叫你。」
宋清歡看一眼外頭明亮的日頭,點頭應了,「也好。」
沈初寒將小郡主遞給她,一點頭,帶着慕白大踏步出了前廳。
到了花園,沈初寒讓慕白去門口迎客,自己則在此處候着。
不多會,便有大臣攜家屬朝這邊走來,沈初寒斂下眸中異色,神色如常地迎了上去。
日頭漸中,園中的人也越來越多了起來。不少人都是第一次來寒王府,不由被寒王府的精巧構造所折服,紛紛驚嘆不已,對沈初寒在昭帝心目中的地位又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
見人來得差不多了,沈初寒喚了沉星過來,讓她去前廳請宋清歡。
眾大臣與沈初寒寒暄完畢,在侍女的引導下一一落了座,目光仍四下打量着,對尚未出場的宋清歡心中好奇得緊。
沈初寒坐在上首,不動聲色地端起茶盞喝着,面上神情在白霧後有幾分莫測難辨。
因着滿月宴還未開始,場中仍有幾分嘈雜,相熟的大臣互相閒聊交談着,各親眷也找了其他相熟的夫人一起聊着天。
這時,花園入口處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眾人好奇地朝入口處望去,這一看,卻是瞪大了眼睛,眼底滿是驚詫之色。
出現在入口處的人,正是款款而來的宋清歡。
只見她一襲月牙白裙衫曳地,一頭秀髮挽成垂柳髻,眸子深而亮,眼波瀲灩,流光四溢,唇角掛着淺淡的微笑,眸底愈發嫣然流轉,雖只淡施粉黛,但眸光飛舞間有着艷若桃李的清艷。
有倒吸冷氣的聲音傳入耳中。
宋清歡迷濛的眸光一掃,將眾人眼底的驚艷盡收眼底,雖則如此,面上神情卻絲毫沒有變化,依舊裊裊娉娉,不疾不徐地行到了沈初寒跟前。
沈初寒起身,伸手攬了攬她的腰,牽着她在身旁坐下。
宋清歡微微含笑,眉眼間竟是明艷絕倫的魅惑,看得眾人全然錯不開眼去。
沈初寒將眸光從她面上挪開,清冷地在眾人面上一掃,眼底似有淡淡不悅。
那些明目張胆看着的人莫名一瑟,慌忙將目光收回,心跳莫名地加快起來。
心底不由泛起嘀咕,看來外頭那些傳言果然不是空穴來風,素來清冷的寒王,對這個寒王妃,的確寶貝地緊。
到底是名震四國的帝姬,不論是姿儀還是容貌都非尋常女子可比。而且,她不是剛剛才產下一子麼?怎能依然如此光彩照人?舉手投足間既有少女的靈動,又有成熟女子的魅惑,讓人看了還想再看。
有大臣為了在沈初寒面前混個臉熟,也帶了自己的兒子來參加。這些高門子弟平日裏被嬌寵慣了,注意力全被宋清歡吸引,目光一錯不錯,看在沈初寒眼中,頓時黑了臉。
唇一張,剛要冷冷開口,宋清歡卻不動聲色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朝他遞了個眼神。
這宴會才剛開始,沒必要將氣氛弄得太僵,他們願意看便看好了,索性自己也不會損失什麼。
沈初寒這才勉強壓下心底的怒氣,眸光冷冷一掃,冷冽開口,「這位,便是本王的王妃,昭國舞陽帝姬宋清歡。」
底下響起一片行禮問安之聲。
宋清歡輕輕頷首,剛要開口,卻忽然聽得花園入口有沉厲聲音傳來,卻又帶了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本宮也來看看,究竟是怎樣的仙女下凡,竟讓我們的寒王如此寶貝緊張,連皇上都請不動?」</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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