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這個話匣子靜靜的躺在我的面前,一雙眼睛鮮血淋漓,鼻子被利器削去了一半,半張臉血肉模糊,一根胳膊朝前伸着,手指張着,好像是要抓住什麼。
我站在兩個人的面前,腦袋一片空白,我要做什麼,我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突然,我眼睛一掃,發現三林子的另一隻手緊緊攥着,好像是有什麼東西。
我彎下身子,蹲下去,將三林子的手指用力的掰開,一枚銅錢露了出來。
又是康熙通寶。
我將康熙通寶拿在手裏,銅錢已經微微有些變形,邊緣還有血跡。
將康熙通寶握在掌心裏,用力之大,連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鮮血叢指縫間溢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瑩綠色的圖騰上。
還有大炮、駒子、文輝、錠子、元寶兒,對,還有五個兄弟。
我的思緒混亂一片,只能朝着前方走,機械的一步步的往前走,指縫的血也跟着我一路往前滴落。
嘀嗒。
嘀嗒。
頭頂上有聲音傳出來,均勻的響在耳邊,聲音不大,卻很清晰,有東西落在我的耳廓上,順着耳垂往下淌,伸手一摸,紅色,放在鼻子下邊,腥鮮。
綠光璀璨,光芒大盛,雙眼的灼熱已經到了讓人無法忍受的程度。
抬頭,碩大的紅漆巨棺不知何時,竟然垂落在頭頂,與我的眼睛只有半米不到的距離,怪物的一雙眼睛邪惡的盯着我,一隻慘白的手垂落再棺材的外側,腥鮮的血正順着這隻手往下淌。
慘白的皮膚,刺目的血液,真是狠毒的對比。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縱身一躍便扒住紅漆棺材側面的繩索,雙臂一絞力,巨棺微微晃悠了一下我的身子便已經到了棺材蓋上,一個黑影平趴在上面。
是大炮。
巨棺是被吊在墓頂上,因為上方漆黑一片,無法看清楚吊着棺材的鏈子究竟有多長,無法探知具體的情況,我不敢用力,只能小心翼翼的點着足尖往前走。
雖然是被吊在空中,我腳下卻並沒有如同想像中搖晃的那樣劇烈,我膽子微大,走到了大炮的身邊。
「大炮?」
沒有回聲,我心中一驚,不會也......
「唔......」。
「大炮?」
真是沒有任何一種語言能夠準確的表達出我此時的心情,大炮還活着!
我將背包從肩上摘下來,看了看眼前的情況,將背包朝着地面輕輕的拋落下去,然後跪坐在棺材上面,將大炮的身子扳過來,大炮閉着眼,眉頭緊皺,但是呼吸卻很有力。
心中的石頭落下了一半。
棺材吊的這麼高,大炮怎麼會出現在這上面呢?
「大炮?我是斗兒哥,你聽的見我說話嗎?」
「唔......」。
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原本濃厚的黑霧便已經褪的七七八八了,我蹲在棺材上面,已經能將墓室里的情景看個大概了。
「斗兒......斗兒......哥......」。
大炮喊了一聲,雖然小若蚊蠅,卻足以讓我心中的大石頭又落下去一大半。
不等我說話,大炮的眼睛嵌開一條縫兒,一隻手想要抬起來抓我的胳膊,我連忙伸手將他的手拉住,攥在掌心裏。
「大炮,先別說話,我先想辦法把你帶下去。」
棺材的距離地面度差不多兩米一二,如果是我自己,跳下去完全沒有問題,但此時還要帶着大炮,重力太大,落下去肯定不行,最重要的是,大炮身子衰弱,還不清楚有沒有傷,貿然跳下去恐怕會讓大炮二次受傷。
舉目四看,我所站的巨棺上方,密密麻麻的黑色鎖鏈從墓頂上方垂落,摸了摸腰間的登山繩,計上心來。
登山繩上有盤山扣,我們帶來的這幾條登山繩都是張樹改良過的,每個盤山扣都是他畫了圖讓鐵匠按照圖紙做出來的,用的都是純度很高的精鋼,一旦扣住,若不是熟悉盤山扣的人根本無法打開,更不要說是外力了。
張樹給這種盤山扣起名為『同心結』,不僅因為外觀與同心結想像,在結構上也與同心結有異曲同工之妙,最重要的是在同心結的內圈,用精鋼鑄了一對鷹爪勾,勾子的頂端可以自由彎曲伸縮,只要讓它接觸到目標物體,它就能牢牢抓住不放。
我將腰上的登山繩解下來,目測了一下距離我最近的一條鐵鏈,將盤山扣穿進繩子,用兩個麻花扣固定住,調整了盤山扣上鷹爪勾的暗鎖,咔噠一聲,暗鎖被打開。
嗖,盤山扣帶着繩子飛身而出,準確無誤的落在巨棺附近的一條鏈子上,我從小就屬彈弓玩的最好,百米穿楊算不上,但是打麻雀、打田鼠卻一打一個準,因為小時候的這個本事,讓我的槍法在彭城也是聲名遠播,眼下扔這個盤山扣自然不在話下。
「大炮,忍一忍,斗兒哥馬上帶你下去啊!」
我像哄孩子一樣,調整好繩子的長度後,我動手將繩子在大炮的腋下和腰部分別進行固定,大炮體格壯,雖然不及大錘卻也膀大腰圓,我將繩子分別在他的兩個部位各纏了五六圈,又打了水手結。
好,現在只要將大炮放下去,而我只要控制好手中的繩子,大炮就可以安全落地。
「嘶嘶嘶......」。
我手裏握着繩子,正準備將大炮放下去,耳邊突然響起了幾聲嘶嘶嘶的怪聲,側耳再聽,周圍卻是寂靜一片,然而,等我往前一邁步,嘶嘶嘶聲便重新響起來。
他媽的,我就說事情不能這麼順利嘛!
嘴裏這麼低聲罵了一句,心裏卻已經有些麻木了,這墓里稀奇古怪的東西我已經見的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騾子是馬給老子牽出來遛遛。
這聲音好像是有意在戲弄於我,只要我一動聲音就響起來,我停止下來細聽,聲音就消失無蹤。
「別給老子裝神弄鬼,有本事的給老子出來,咱們單打獨鬥,看看是你厲害還是老子手裏的武器厲害!」
如今敵暗我明,我不僅孤身一人還要照顧昏迷不醒的大炮,不管從那方面來說我都是處於劣勢的那一方,所以我不敢輕舉妄動,雖然喊出的話聽起來豪氣沖天,其實心裏卻在暗暗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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