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經濃了,季堯那輛從牌照到顏色都囂張之極的路虎停在山腳的一棵梧桐樹下,沒有開車燈,只有季堯手裏的香煙那隱隱的火星在閃爍。
「你的五間店,包括碼頭那間,現在的產權都是你的,另外這邊還有一間,也就是這幾天的事。爺沒仔細看,但一間就算只值一百萬,六間加起來也值六百萬吧?爺從來就沒在一個女人身上用過這麼多錢。」
「我也從來沒有用將近一百萬請一個男人睡了三年的酒店。」
「你討厭爺?」
「有點,更討厭爺家的老頭子。」
於是季堯笑了,果然他還是比他家老頭子遭人喜歡多了。蘇洛卻沒有笑,右手臂放在車門上撐着臉頰,望着邊上那棵梧桐樹。
煙灰被伸出的手彈落在地上,火星一閃而逝。
「你跟那老頭子生什麼氣?你還怕他弄死你?放一百個心,有爺在,爺的底線老頭子清楚得很。」
「我不怕死。」
「嗯?」
「我只怕……」
「你跟爺在說什麼鬼話?」
「我死了就再也沒有人像我這樣愛你。」
「靠!」季堯丟掉煙頭,捏着蘇洛的下巴正對着他:「你這話肯定不是說給爺聽的。」
蘇洛看着季堯笑了,眼眸迷離:「不是。」
「靠!你跟老頭子在裏面喝酒?得罪了季芸芸還不夠,一定要老太太也恨你,是吧!」吼完了,季堯眼睛微眯,聲音小了些,說:「告訴爺,你愛誰?」
然後車內響起輕微均勻的呼吸聲,被捏着下巴的那隻……睡着了。
這天夜裏,季堯鍥而不捨:「你愛誰?」
微微醒了酒的蘇洛揉着頭:「誰也不愛。」
「那你他娘的說那些鬼話!」
「那是首詩,爺!」
「什麼?詩?」
「我愛你,可是我不敢說,我怕說了,馬上就會死去,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了就再也沒有人像我這樣愛你。」
「這是什麼狗屁詩!」
「誰知道是什麼狗屁詩,反正不是我寫的。」
「你跟爺愛誰愛得不敢說?」
「我看起來像膽子那么小的?」
「多大膽子也沒用啊!爺也覺得,跟爺這樣的人表白確實是很需要勇氣。」
「爺,您誤會了。」
「行了,你的心意爺知道了,以後有什麼事直接跟爺說,爺饒你不死。」
「爺,您真誤會了。」
「今天你跟老頭子喝酒的時候,爺也想了想,要不就你,湊合着算了。」
「爺,這樣太委屈您了。」
「模樣是差了點,但伺候得也還行。」
……
「過兩天有空帶你去見見夏少和小紀少爺幾個。」
……
「這之前有個事要問你。」
「別問了,我正好不去。」
「不去也要問。」
「那你問。」
「老頭子為什麼會選你?」
「因為我花了將近一百萬請你睡了三年?」
「沒別的了?」
「你想有什麼別的?」
「爺什麼都不想,爺從來不在女人身上費心思。」
「全瀾港您最智慧。」
「爺怕爺一動心思,你就得哭。」
「您千萬別動,家裏紙巾用完還沒買,哭不起!」
三天後,季堯約了夏凡,紀千舟,陳青楊和林建新下午在會所里碰面,主題是:見見季少的女人。
本來季堯是準備開車帶蘇洛去的,但接了個電話要去公司,就讓蘇洛下午自己去,走之前季堯顯得有些緊張,再三的強調:「衣服,鞋子和首飾爺都給挑好了,照着穿,別用香水,林少最煩這個。化點淡妝,別跟爺一張乾巴巴的臉,也別太濃,丟爺的人,如果化不好,新華路上有一家叫亞東的,你直接過去找他們老闆幫你,報爺的名字。還有,別太早去,最多提前五分鐘,女人有點女人的樣子。要不你直接去他那裏,叫他給你找個什麼美容套餐做一個。」
像是終於得到模型飛機的小男生,抱着它去見自己的小夥伴,去之前擦了又擦,生怕被說不好看。假如真的被說不好,搞不好會和小夥伴大打出手。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結果,那就是摔了那架飛機。
季堯顯然是會選擇後面那種的人。
說讓蘇洛最多提前五分鐘,季堯自己去的卻很早,約的四點半,四點不到他就到了。儘管如此,他沒想到紀千舟和陳青楊比他還早,這邊澡都泡完了。
紀千舟一米七二,一百斤,陳青楊一米八二,前段時間據說是一百七十斤,現在估計又長了,季堯看着兩個人圍着浴巾一小一大,一瘦一胖,搖搖晃晃的從池子邊走過來,笑得扶牆。紀千舟知道季堯又在笑他矮,兩個人一個姓紀,一個姓季,字異音同,說起來紀千舟也就比季堯小半歲,但生生就縮了幾號,人人叫紀千舟都是小紀少,叫季堯是大季少,而季堯也就是越發的得瑟。
遠遠的還有十米,紀千舟躬身一個助跑朝季堯沖了過去,然後飛起一腳,正中季堯的屁股。
還好季堯本來就扶着牆,勉強未倒地。
陳青楊在邊上看得很歡樂,說:「爺們特地早點來收拾乾淨了見弟妹,你跟爺這是什麼態度!」
季堯揚手求饒:「爺錯了,爺錯了。」說着話幫陳青楊整理整理有點往下掉的浴巾,貌似順手的拍拍他那日益見長的肚子:「陳少頂着金融精英的腦袋,但這肚子是越發有政界要員的范了!」
「跟爺滾!」陳青楊抬腳就往季堯去,怎想的,人沒踹到,浴巾掉了……
於是……歡樂了。
然後陸續的夏凡,林建新和曾曉白也來了。夏凡的頭髮顯然是剛做過的,還有輕微髮蠟的香味,於是被林建新嫌棄了,一腳踹到了邊上。
夏凡就勢到牆上鑲着的鏡子邊又理了理,滿意的笑了笑,然後說:「大季,去年沒趕上,把你女人借我做今年的新款,等你們結婚的時候,禮服全部免費。」
季堯理都不理,直接問曾曉白:「曉白,你告訴爺,什麼秀能讓大季的女人去做模特。」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但似乎季堯打定主意一定要她答,曾曉白想了想,然後小心翼翼的說:「呃……英國女王住的那個地方……白宮?」
於是紀千舟噴了,毫無意外的被林建新在後腦上給了一巴掌。
曾曉白這邊意識到說錯話了,趕緊擺手說:「錯了,錯了,是白金漢宮。」然後和林建新說:「是我說錯了,你別欺負小紀。」
紀千舟熱淚盈眶,伸手欲拉曾曉白尋求安慰,於是又被林建新給了一記。
「靠!副市長就可以隨便打人!?」紀千舟也暴躁了。
林建新指着門外:「紀委出門開車十分鐘就到了,告爺去,紀委也姓紀,你家開的?」
「這年頭果然有錢不如有權。」陳青楊搖頭對紀千舟揮揮手:「小紀,來爺這裏,爺們離貪官遠點。」
紀千舟窩到陳青楊的邊上:「爺要去圍脖上檢舉他!」
幾個人也是有些日子沒聚了,說着話就到了四點二十五,陳青楊看着手錶斜眼瞄季堯:「都大牌的?你找的這是子怡還是冰冰啊?」
「靠!你把爺的女人跟那兩個貨比,想死啊?」季堯手裏zippo開開關關:「女人出門不就事多?爺都不急,你跟爺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急個屁。」
夏凡又開始對着鏡子整理外型:「爺今天這樣帥,洛洛一定不捨得對爺進行二次傷害,而且,想進季少的門會不巴結我夏少,可能嗎?」
「跟爺滾一邊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蘇洛的電話來了。
然後……
「你他娘的說什麼?」
「靠!你跟爺再說一遍!」
「你那幾家破店一年才幾個錢,你知道爺幾個一分鐘幾個錢!」
「靠!」
季堯的手機在地上四分五裂。
季少的脾氣很暴躁,經常發火,但很少摔東西。不過,一旦摔了東西,就會有人倒大霉。
林建新問:「是不是有什麼事來不了?」
季堯沒有說話,只是拿夏凡的手機給雷子打了個電話:「你帶人去紀縣,把那女人的店給砸了!砸碎了!有大於巴掌大的碎片別回來見爺!」
夏凡笑着將食指按到茶几上:「一根手指,爺賭季少這次得後悔。」
紀千舟按上一隻小指:「一根小指,爺賭季少這次得後悔。」
林建新將曾曉白的手按到茶几上:「我家曉白的手,賭季少這次得後悔。」
陳青楊一聲胖子的笑……冷艷高貴,揚起雙下巴蔑視諸少:「爺用腦袋賭季少得後悔。」
林建新拿回曾曉白的手低頭摩挲:「胖子你贏了,但曉白的手還是爺的。」
夏凡拿回紀千舟的小指:「胖子你贏了,但小紀的小指是爺的。」
紀千舟回握夏凡的食指:「胖子你贏了,但夏少的食指的爺的。」
胖子陳青楊鄙視他們,必須鄙視他們。
林建新說:「前幾天遇到一上訪的,跟爺聊了兩個小時,趕都趕不走,爺就覺得爺的時間也不怎麼值錢,就是這事忘記通知大季了。」
「靠!那人會穿牆吧?居然沒被你們門口的狗咬死,還聊上了?」
「我們沒養狗,老太太說爺跟他們村做好事了,特地給爺發錦旗的,爺都說了是為人民服務,老太太就是不干,說爺年輕有為,錦旗一定要掛到辦公室牆上,搞得省里的都知道了,太難看了。」
「靠!你花了多少錢請的托?」
「爺一個月工資幾個錢,哪請得起托?!爺現在就在想,大季這樣跟人家姑娘說了,人家姑娘到時候會不會覺得爺跟你們一樣日進千金,以為爺不夠廉潔,不是清官。」
紀千舟覺得這樣的話他作為祖上出個兩個狀元的高級知識分子實在沒辦法聽下去了,必須立刻終結,於是……
「林少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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