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小空地上的鄉親們在走動,坐着的洛櫻一動不動望向前方綠油油的田園,林哲朝她邁出兩步,最後還是止住腳步,折到另一旁的石條椅前坐下,偏頭望一眼正在沉思的她。
她說讓他注意分寸,他確實應該聽她的話,儘量不打擾她。不過,這分寸真心是難把握啊,他是發自內心地擔心她,又如何能夠發自內心地忽略她?
砰砰的鞭炮響聲從身後的祠堂傳來,刺鼻的煙火味也瀰漫到鼻尖,洛櫻鼓起嘴閉會兒氣,待煙火味被風吹淡,而後又陷入混亂思緒之中。
從安彥堯離開她房間的那一刻起,她腦子裏就全是他的身影,怎麼消都消不去,簡直是見鬼了。
「怎麼了?」洛櫻在一旁又是俯身埋頭又是捂住臉頰的,林哲忍不住起身過來看看。
「是你啊?」聲音忽然傳出,本是坐在離她還有一段距離的石條椅上的林哲已經來到她的身旁,她偏過頭,幽幽道出一句。
她的語調是他許久都未見過的平靜,他欣喜,在她身旁坐下。「身體不舒服嗎?」
話落,他的眼下綻開一抹媚笑,她仍是一樣,滿眼傾慕看他。
「心裏不舒服。」
果然,她又開始沒好氣地回答他。
閉眸輕嘆一聲,林哲默默起身,退回離她十米遠的地方。他剛坐下,她就來到他的身旁。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所以在我還待在老家的這段時間裏,你要小心我,無論我想幹嘛,你都要拒絕,別心疼我。我發起瘋來,連我自己都怕,你最好記住了。」
他詫異凝視她,她輕笑交代,還沒等他問為什麼。她已轉身快步遠離他。
讓林哲心裏有個底兒,她的心情總算沒有方才那般沉重。慕椼是答應過她不往林哲那兒折騰,但要是他的話能信,天都要塌了。所以,在還沒有發生什麼重大誤會之前,她就得先交代清楚,省得她哪天真的被他害得成為一個奪人所愛的不仁之人。
她寧願削髮為尼,除掉對塵世的眷戀。也不要成為這樣傷害別人的人。也許,正是內心這般牴觸,她才能夠和冥宮玉對抗,撐到今天還仍願自己忍痛也絕不往他懷裏鑽吧。
祠堂里的母親和阿嬸還要許久才會出來,林哲實在難忍這樣的洛櫻,起身疾步走到她的身旁,一把握過她的手腕,將她拉進祠堂邊的林子裏。「你要是不和我說清楚,就不用回家了。」
「你要留在這兒和我過夜?」
腰際倏地被纖細的雙臂纏上,低眸間觸到她期待的眼神。輕快曖昧的歡問聲入耳,林哲的心都停一瞬。
懷中的人兒愣住,洛櫻呵笑。「你治得了我,我也能治你,別妄想我會聽你的話了,就算你現在把我摁倒,說不聽話就強行要了我,我也不會聽話的,呃,想想我還很樂意。」
赤裸裸地被她「調戲」。林哲驚得說不出話,想不通她是從哪兒學來讓他毀三觀的這些。
纏在腰上的雙臂鬆開,她頭也不回地匆步走離,他沒敢再將她拉回繼續問。算是敗給她了。
夜色漸濃,等了許久,在房間裏等洛櫻回來的慕椼終於看到從外頭回到家中的洛櫻。
洛宵在鄰邊的哥哥家裏吃飯,漩也在院子外頭,家裏就林菀和洛櫻,慕椼光明正大走下樓。
踏進門一轉眸看到慕椼的林菀愣看了他兩眼。無奈暗嘆。家裏忽然多出這麼大個孩子,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來吃飯吧。」同樣已經看到他的洛櫻理都不理他,自顧走到餐桌邊,林菀走到他身前,示意他跟過來。
慕椼跟着林菀走到餐桌前坐下,林菀準備給他盛飯,立馬被洛櫻攔下。「媽,他不吃這些。」
「那你想吃什麼?阿姨幫你煮。」林菀瞟洛櫻一眼,微笑望嚮慕椼詢問。
「他又不是人,什麼都不吃的。」
洛櫻又飄出一句,慕椼淡笑向林菀點點頭。
看到慕椼點頭,林菀安心坐下。「嗯,你真是好照顧。」
「呵,他要是好照顧,外頭的竹子都能倒着長,以後竹筍就長在樹梢上。」
女兒一副嫌棄樣淡定在打比喻,林菀忍不住笑出聲。「從小到大,你欺負過的人還少麼,我比較相信你才是難照顧。」
下午看他哭地那麼可憐,想想他應該沒少被洛櫻欺負。
「我欺負過誰了?都是他們先欺負我的好不好。」
「行行行,就你最委屈,吃飯。」這丫頭,林哲從小到大都護着她,有人敢欺負她才怪了。
「誰欺負你了?我去找他算賬。」洛櫻剛哼聲埋頭吃飯,慕椼憤憤開口,她忍住笑意抬頭。
「你!」
洛櫻冷聲道出一句,慕椼撇嘴離席,林菀抬手戳戳她的腦袋。「你啊你,脾氣真是越來越差,飯別吃了,先去跟人家道歉。」
「道什麼歉,我還不是被他給慣的,我得讓他知道以後該少管我的事。」
「你們兩個是什麼關係?」聽洛櫻這麼一說,林菀都懵了。
「關係太複雜了,媽,我都沒法說清。」
她總不能向她坦白,說他從前是她的男寵、現在他倆是沒關係,但他仍舊守着她吧?打死她也說不出口啊!
「你們不會是已經那個了吧?」
「哪個?哎呀,媽,你說話說清楚點兒嘛,我會想歪的!」
「想歪你個頭!你們在一起了?」
「沒在一起,我們又不是同一種族的,哪能在一起。」
「嗯,感覺是夠複雜,比你外婆還要複雜。」
「咦,一提她老人家我就怪擔心的。」
「明天回外婆家你就能看到她了,到時候再擔心。」
「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了?」她老媽忽然憂心忡忡的,該不會是外婆已經把庾璟叔叔的事情告訴她了吧?
「哼,知道,她身邊多了個年輕的男人嘛。別以為你收買景沐讓他不告訴我,我就不知道,你當你老媽我能任她到處亂跑、不為了保證她的安全而讓人盯着她?」
「嗯,老媽,您真是神通廣大,我現在就想知道,您老人家有沒有在我房間裏裝攝像頭?」
「怎麼?幹什麼壞事了?」
「沒什麼啊!」
「沒裝,家裏都沒裝。放心吧,別多想,晚上該睡不着了。」
「嗯。」
要是讓她老媽知道安彥堯那樣對她,她此生是不用再考慮別人了,一回市里她就會拉上她跑去和安姨商討他們倆的婚事。
快到休息時間,洛宵從哥哥家離開回到家中,一踏進家門就發現沙發上的母女倆對着電視屏幕唉聲嘆氣。
電視播放出的內容確實沒有什麼可讓人嘆息,他憨笑走到沙發前。「抱歉,年初一都沒能在家陪你們吃晚飯。」
出現在面前的老爸帶一臉歉意,洛櫻趕忙笑笑起身。「沒關係的,爸,我不怪您。」
洛櫻起身,一溜煙就上樓閃得沒影兒,林菀頭疼向洛宵擺擺手。「別站着了,坐下吧。」
走廊的聲控燈隨腳步聲一盞一盞亮起,洛櫻回到房間裏,一眼看到蜷在她吊床上的慕椼。
也不知道他是真睡着了還是在裝睡,她還是放輕腳步,從櫃中拿出一張毛毯給他掩上。
他就這麼一直守着她,再怎麼說也是她的親人了,她總不能放着他不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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