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悅汐本是打算在書房裏等着段蔚予回來的,但是慢慢地酒氣上涌,竟是倒在軟榻上睡着了。
綠弗端着醒酒湯進來的時候,見溫悅汐已經睡熟了,便沒有打擾,只是取來一旁的披風給溫悅汐蓋上,這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溫悅汐朦朦朧朧轉醒之際,但見周圍燭光暖黃,一時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醒了?」
抬眸看向正起身朝自己走過來的男人,溫悅汐嘴角不由勾起一笑,方是從軟榻上直起身子來,朝着來人伸出手去。
段蔚予握住溫悅汐的手,在軟榻上坐下,並且順勢把她帶入自己的懷中。溫悅汐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聲音里還帶着剛睡醒的慵懶,聽起來格外有幾分誘人,「什麼時辰了?」
「已是戌正時分了。」
溫悅汐訝然,「我怎麼睡了這麼久啊?」
段蔚予只是笑着輕拍了一下溫悅汐的腦袋,「我早跟你說不要喝那麼多酒。」
腦子逐漸清醒過來,溫悅汐想到自己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問,「你府里怎麼樣了?抓到那個人了嗎?」
段蔚予搖頭,「整個蔚王府來來回回仔細地搜了三遍,依舊沒有找到那人藏身的痕跡,大概早就逃走了。」
能那樣悄無聲息地進入蔚王府,並且神不知鬼不覺地翻看了自己的臥室和書房,這樣的人物能安然脫身離開蔚王府也沒什麼奇怪的。
溫悅汐低頭把玩着段蔚予腰間繫着的自己送他的那個荷包,狀似無意地輕聲問道:「那……對於那個人的身份,你有什麼猜測嗎?還是說,你有什麼仇人?」
話音落下,段蔚予並未立刻應她的話,書房裏一下子靜默了下來,溫悅汐捏着那荷包的一角,心裏有些委屈,如今自己與他已是這般關係,他還是不願讓自己知道他的事情嗎?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說着,溫悅汐便是從段蔚予的懷中起身,張口要喚綠弗,卻是被段蔚予給扯回到懷中,下巴抵上她的頭髮,開口的聲音停在溫悅汐的耳中比平日裏添了幾分磁性。
「不是不想跟你說,只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對於溫悅汐,段蔚予從來都是很上心的,對於她這般情緒的波動,他自是看得出來的,小丫頭不滿意自己瞞着她呢。其實也不是瞞着,只是沒有刻意去說罷了,既然今日有了這個契機,告訴她也無妨。
果然,聽了段蔚予的話之後,溫悅汐的心情又是晴朗了起來,「看來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是很長,所以為着你的肚子着想,我們還是邊吃飯邊說吧。」
主子到這個時候還沒傳膳,廚房的人早就已經備着了,一聽着主子要用膳了,便也快速地出了幾個菜,一點兒沒耽擱。
溫悅汐本來只是有一點點餓,現在看到桌上的飯菜,色香味兒俱全,就越發覺得餓了,只是飯菜雖然吸引人,但是遠沒有段蔚予接下來要說的話吸引人。
三年前,自己住在蔚王府的時候,就一直很好奇,他究竟在忙些什麼,只是那個時候他對自己尚沒有那麼親近,自己不敢貿然問他這等**的事情。不過自從自己回來之後,他倒好像沒有以前那樣忙了,是以,自己也就忘記了去問他這件事了。
「想好從哪裏說起了嗎?」
段蔚予聞言輕然一笑,「那便從懷螢公主說起吧。」
正在啃雞腿的溫悅汐頓時側頭瞪向段蔚予,一雙油乎乎的手用力地在段蔚予的衣服上抹了抹,偏生段蔚予今日穿的是月白色的衣衫,那油漬就那麼大搖大擺地印在了段蔚予的衣服上。
溫悅汐知道段蔚予素來是有些潔癖的,可是誰讓他提起自己的情敵了呢,她不喜歡從他的嘴裏聽到她情敵的名字。
段蔚予本來就是故意逗溫悅汐的,此時也不着惱,嘴角反而浮起了笑意。
伸手解下外衫,段蔚予隨意地放在了一旁,溫悅汐此時卻有些後悔了,「冷嗎?我去給你找件衣服來吧?」
段蔚予卻是笑着道:「不冷。」
可是溫悅汐卻擔心他着了涼,連忙用素巾擦了手,起身取了一件披風過來,這件狐裘披風是溫悅汐重新出現在他面前的那日,他親手給她披上的,後來也一直沒有再還給他。
親手給段蔚予披上,溫悅汐替他攏了緊了些,這才放心坐了下來,繼續拿起那未啃完的雞腿接着啃,口中還含糊地道:「怎麼這件事還跟懷螢公主有關嗎?」
心裏不免有些酸泡泡冒上來,十年了,他與懷螢公主認識已經十年了,多少也是有些故事的吧?
「你還記得三年前,你在蔚王府門口見到她的時候,我為什麼會答應陪她一起出去喝酒嗎?」
溫悅汐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因為一個什麼人……當時她說了一個男人的名字,你就跟她一起走了,大晚上的,把我一個人丟在蔚王府里,你卻跟她一起去醉音樓喝酒,要不是我……」溫悅汐狠狠地瞪了段蔚予一眼,「還不知道那天晚上會發生什麼呢。」幸虧自己機智,想出了那樣一招,哄騙了他回來。
段蔚予卻是笑了,「能發生什麼?當時房間裏又不止有我們兩個,還有尋泠在。」
「那誰知道呢,懷螢公主傾國傾城的,男人喝了酒,一貫把持不住的,尋泠姑娘不也喜歡你嗎?若是我不打斷,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你這話說得沒理,以你之見,我是溺於酒色之人嗎?」
方才那話,其實也不過是溫悅汐向段蔚予撒嬌罷了,她當然知曉段蔚予不可能與那懷螢公主和尋泠姑娘有什麼,若是他真有那個心,懷螢公主和尋泠姑娘早就是他的人了。
此時只見溫悅汐狡黠一笑,舀了一口燕窩粥送入口中,轉而卻是扒着段蔚予的肩膀,覆上了他的唇,一口燕窩粥盡數進了段蔚予的口中,心中有小小的得意,便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段蔚予卻是很快反被動為主動,溫悅汐想要退卻也是不能了。
綿長的一吻,因溫悅汐的伸手推拒而打斷,之間她雙眼燦若繁星一般地看着面前的段蔚予,眼睛裏全然是掩藏不住的得意和驕傲,「蔚王殿下果真不是溺於酒色之人嗎?我卻是有些不信呢。」
段蔚予眸色深了幾分,目光鎖定溫悅汐水潤的紅唇,快速地輕啄了一口,「如今我自己也是有些不信了。」
溫悅汐嘻嘻一笑,湊近了段蔚予的耳邊,「色即是空,長老克制,克制。」方才剛撩撥過的某人這般說到。
退開了跟段蔚予的距離,溫悅汐方才輕嘆了一口氣道:「都怪你,話題都不知道偏到哪裏去了。」
被指控了的段蔚予只有無奈搖頭。
溫悅汐又是喝了一口燕窩粥,這一次倒沒有再胡來,而是繼續道:「所以,你想要跟我說的是那個……懷螢公主當時口中說的那個男人?」
「聞思遠,他曾經是我的貼身侍衛,」段蔚予頓了頓,又是添了一句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
貼身侍衛?也就相當於現在的谷易游,是他身邊最信任的手下。
「他怎麼了嗎?」
「他偷了我的東西,消失不見了。」
啊,這不就相當於是背叛了段蔚予嗎?既然能做他的貼身侍衛,想必他對那個人很是信任,沒有想到換來的卻是背叛。
「你懷疑這次也是他又回來了嗎?當初東西他沒偷走是嗎?」既然又去翻了段蔚予的臥室和書房,那就說明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他想要的東西還在段蔚予的手裏。
段蔚予卻是搖頭,「不,他偷走了,只不過他不知道那東西是一分為二的,他只偷走了一半而已,如果沒有另外一半,偷了也是白費,根本沒有用。」
「我說嘛,以你這樣謹慎的性格,不會沒有防備的。」溫悅汐笑意淺淺。
段蔚予仍是搖頭,「我的確是沒有防備,他從我五歲起就跟在我身邊了,一直到他離開,總共是十七個年頭,我從來信任他,沒有絲毫防備。那東西,我的確只有一半。」
聽到這裏,溫悅汐心中淺淺一痛,在一起相處了十七年,雖然名為主僕,但實際已經算是兄弟了吧?這世上最難受的不是來自對面敵人的傷害,而是來自身邊親人猝不及防的捅刀。
看到溫悅汐眼睛裏的心疼,段蔚予心中一暖,輕輕撫過她的長髮,道:「我本來是打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找出來,讓他嘗嘗背叛我的下場,不過,後來我放棄了。」
「為什麼?」像是段蔚予這樣的人應該不會輕易放過背叛他的人吧,更何況那個人得他那般信任,最後卻背叛,帶着他的傷害就更大,心裏難免就越恨。
「因為,你出現了,我就不想浪費時間在那些事情了,而他偷走的東西對我來說也沒用了,他想要送給他便是。」說到這裏,段蔚予笑得清淡,「也難為了他了,為了那個東西在我身邊盡心盡力、謹小慎微地呆了十七年。」
溫悅汐頓時開心起來,「因為我?」
段蔚予點頭,「我們真正親近起來是在三年前你在御花園落水之後,而就在那之前不久,那個人才偷了我的東西離開。」所以,好像是上天註定好的一樣,聞思遠背叛帶來的痛恨與惱怒,便是由她來撫平了。
溫悅汐聞言瞭然,難怪三年前自己住在蔚王府的時候,他似乎總是很忙,原來他是在找尋那個背叛者的下落,後來他漸漸地好像就不忙了,應該就是放棄尋找那個人了吧?
「我能問問他偷走的是什麼東西嗎?」是什麼東西能讓一個人在段蔚予的身邊潛伏十七年之久。
「據說是一張藏寶圖,一分為二的藏寶圖。」除了寶藏之外,應該還有更重要的東西,不然他們也不會費這麼大的心力來一步步獲取自己的信任,從而把那東西給偷走,但是他們卻沒想到那藏寶圖卻是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在自己這裏,而另外一半則是在……
溫悅汐頓時雙眼放光,「藏寶圖啊,我只聽說過,卻從來沒見過。是什麼樣子的?如果找到了,會有很多金子嗎?」金子啊,黃燦燦的金子。
「應該有很多吧。」
溫悅汐含笑湊近段蔚予,「我們蔚王殿下真的已經到了視金錢如糞土的地步了嗎?藏寶圖啊,金子啊。」
段蔚予輕輕敲了一下溫悅汐的腦袋,「財迷,再多的金子,你也得有命花才行啊,這筆寶藏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光是看有人寧願花十七年的時間蟄伏就可以知曉了。」
「所以,這次,那個人是回來找另外一半的藏寶圖的。」
段蔚予望了一眼窗外,「是他,也或許不是他。」
「嗯?這話是什麼意思?」
「以他三年前離開時的功夫來看,他還達不到可以在蔚王府來去自如,並且不被任何人發現的程度。要麼是這三年來,他的武功大有精進,要麼是他把蔚王府內的情況詳細告知了另外一個人,那個人才是此次前來蔚王府偷東西的人。」
不管是哪一個,段蔚予心裏都是有些警覺,這樣的功夫,非一般人可以達到。
「等一下,你說,那個人在你身邊潛伏了十七年,那他如今的年紀……」
「他跟我差不多大,一開始是作為伴讀被選到我的身邊的,現在回想起來,他們的確是廢了一番功夫,能被選入宮做皇子的伴讀,必須身家清白,這些都是會經過仔細查驗的,他們竟然能躲過那層層嚴格的篩查,想來是廢了不少的功夫。」
「他們?」溫悅汐皺眉,「你是說,他不止一個人?」
「當時他被選到我身邊伴讀的時候,不過也就六七歲,那樣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能力瞞過層層嚴格的篩查?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幫他。」
而這背後的人,他大概已經猜到了。
溫悅汐現在被這故事吸引得連飯都吃不上了,所以自己選的這個夫君,不僅是位高權重的王爺,還是一個手握藏寶圖,不知有多少財富的男人!不過,這財富可能是沒影兒了,藏寶圖都被人偷走了一半了,另外一半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那個……藏寶圖那樣重要的東西,你應該還另外繪了一些備用的是吧?」
段蔚予瞧着溫悅汐這般財迷的樣子不由笑了,「沒有,就那一份,被偷走了。」
溫悅汐頓時重重嘆了一口氣,「金子啊。」
「唉算了,你手上的藏寶圖本來就只有半張,有什麼用啊,被偷了就被偷了吧。」
段蔚予卻是笑得越發愜意了,「你怎麼知道我不知曉另外一般藏寶圖的下落呢?」
這語氣……這話里的意思分明是……
溫悅汐驚得手中的筷子都掉了,「你該不會是說你知道另外一半藏寶圖在哪裏吧?」
「我當然知道,那張藏寶圖本來就是我撕成兩半的。」
「什……什麼?」這麼輕描淡寫的語氣,來說這樣的事情,合適嗎?
「具體的我也記不清了,是我母妃告訴我,我還沒記事的時候,躺在床上玩兒,不小心給撕成了兩半。」
不小心,不小心……
我說你們母子兩個可真是奇葩,藏寶圖也能隨便給小孩子玩兒的嗎?
哎,等一下,怎麼又扯到了他母妃的事情?
段蔚予卻是朝着溫悅汐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湊近,「不想知道另外半張的藏寶圖在哪裏嗎?」
嘎,這眼神……這什麼情況?這動作平常不都該由自己來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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