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溫悅汐就要跌倒在地,一旁原本已經扶着溫悅汐一隻胳膊的喜婆,驚慌之下趕緊伸出另外一隻手來扶住溫悅汐的腰身,溫悅汐借着喜婆的力量這才穩住了身子。
這個時候,許宓和莫挽禎她們已經快步走到了溫悅汐的身邊,只見許宓已然伸出手來攙住了溫悅汐的另外一隻胳膊,同時低聲問道:「怎麼了?」
溫悅汐心中也覺得有些奇怪,怎麼突然的,腿就發軟了呢?可是現在又沒了方才的那種感覺,難道是自己太緊張了?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
聽到她這樣說,許宓和莫挽禎兩個才鬆了一口氣,方才真是被她嚇到了,還好只是絆了一下。
「你小心一點,仔細看着腳下。」莫挽禎這樣說着,又是叮囑一旁陪着溫悅汐的喜婆,「郡主看不見路,麻煩您多幫忙看着點兒。」
喜婆經過方才那一下,亦是被嚇到了,一邊扶着溫悅汐出去,一邊時刻提醒她注意腳下。
陪着溫悅汐一起走出侯府的大門,許宓和莫挽禎兩個並肩站在平晏侯府的大門前,看着溫悅汐由喜婆攙扶着一步步走向那頂精緻華美的轎子,不知怎麼地,二人眼裏都禁不住有了些水氣。
許宓暗暗壓下心中的那股莫名其妙的酸澀,輕輕撞了一下莫挽禎,用玩笑的語氣道:「瞧瞧,悅汐還真是挺有本事的,蔚王這樣的男人她都能拿下。」
莫挽禎聞言亦是朝着一身紅色喜服的段蔚予看去,在今天之前,她從來不覺得像蔚王殿下這樣的男人會適合紅色,但是今日一看,卻覺得穿上紅色喜服的蔚王殿下顯得比平日裏還要卓然生姿,「幸好被悅汐給收了,不然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小姑娘呢。」
「話說,今天這樣的日子,整個京城……不對,是整個昊黎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把自己關在閨房之中傷心垂淚了。」
莫挽禎聽到許宓這樣說,不由笑了笑,「也好,哭過之後就解脫了。」
聽了這話,許宓不由想到那日溫悅汐偶然跟她說起顧家小姐懷了身孕的事情。顧家小姐和啟辰懷螢公主跟蔚王殿下三人之間的糾葛是天下皆知的,雖然自己並不住在京城,但是有關於他們三個之間的傳聞也聽了不少。那個時候自己還跟人打過賭,蔚王殿下究竟會選擇她們中的哪一個,還記得當時自己賭的是正是那位顧家的小姐顧清雨,當時自己只是覺得那懷螢公主畢竟不是昊黎國的女子,怎麼能白白便宜了別國的公主呢。
可是那個時候誰能想到,這兩個女子,蔚王殿下誰都沒有選,最後選中的竟然是平晏侯府的昇平郡主。顧家小姐和懷螢公主兩個跟蔚王殿下的糾葛也都有十多年了,但是顧小姐比懷螢公主聰明,她懂得放手。她嫁了一個喜歡了她多年,對她呵護備至的夫君,如今又懷上了孩子,一個女子夢想的一切,她都有了。而再看懷螢公主,兩人如今的境遇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我們也該出發去蔚王府了。」莫挽禎提醒許宓道。
此時,長長的迎親隊伍已經離開了平晏侯府,朝着蔚王府的方向去了。
這一路上,看熱鬧的百姓們很多,自去年冬天溫悅汐回京之後,她跟段蔚予就一直是京城百姓們始終沒有消停的談資,也算是他們這段感情一路走過來的見證者,在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會認為他們兩個最後會成親,因為擺在他們兩個面前的障礙實在不是一般地多,但是他們終究還是走到了今天這樣的日子。
因為擔心前來圍觀的百姓太多,所以京兆衙門特意派了一些衙役攔在路邊,以免出了什麼事故。
醉音樓恰在平晏侯府到蔚王府畢竟的路上,選在這裏圍觀的百姓特別多,原因自然是跟蔚王殿下和這醉音樓尋泠姑娘的傳聞有關。
雖說之前,尋泠姑娘比起顧家的小姐以及啟辰的懷螢公主來說,並不怎麼被世人看好,畢竟她的身份擺在那裏,是註定做不了蔚王妃的,但是有關於她跟蔚王殿下的緋色傳聞卻很多,外人都說這醉音樓的尋泠姑娘是唯一得以侍寢蔚王殿下的女子,雖不知這傳言是真是假,但是時間久了,假的似乎也成真的了。
「來了,來了……」站在醉音樓前的百姓們不由躁動起來,心中暗自想着,這尋泠姑娘此時是在醉音樓里吧,也不知她此時是什麼心情,亦不知蔚王殿下在經過此處時會不會想到那曾經與他歡好的尋泠姑娘。
他們哪裏知道,醉音樓原本就是段蔚予所有,而尋泠不過是他的一個屬下罷了,外人所傳之言不過誤解而已。
「姐姐……」檀容把手裏端着的清茶遞給站在窗前的尋泠。
尋泠聞言輕然收回自己擱在窗邊的手,那剛剛開了一條小縫的窗子立刻就重新合上了。
接過檀容遞過來的茶水,尋泠輕抿了一口,然後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王爺成親,人們倒是還沒把我給忘了,瞧這外面都是來看熱鬧的,他們大概猜着我這個被厭棄了的人,此時不知哭得怎樣傷心呢。」
檀容正待要開口,卻聽得外面越發嘈雜起來,心知迎親隊伍一定是已經知道了這裏了。她還來不及多想,就見尋泠把方才她遞過去的那杯茶,又遞還給了自己,雙手撐開窗子,眼睛看向樓下。
檀容在見狀暗暗在心裏嘆息一聲,亦是走過去陪尋泠在那裏站着,透過打開的窗子,她看到她們的主子正穿着一身喜服高坐於馬背上,這個耀眼得足以吸走所有女人心神的男人是她們的主子,在昇平郡主靠近他之前,她們曾是這個世上跟他走得最近的女人。但……她們只是他的屬下,這一點,無論是自己還是尋泠姐姐心裏都清楚得很,但是人心哪裏是能隨意控制的?如果可以控制,尋泠姐姐也不會喜歡上主子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能把紅色穿得這樣好看的男人。」尋泠含笑道。
檀容不語,她不知道此時應該說些什麼。
尋泠卻已然關上窗子,從檀容的手中取走那杯清茶,緩緩走到房間裏的方桌旁矮身坐下,嚴肅地開口道:「王爺都已經成親了,我們還沒有找到那個小姑娘的蹤跡,這要如何向王爺交代?」
檀容愣了一下之後才應聲道:「可是京城裏所有的乞丐我們都已經問遍了,沒有人認識一個叫婧兒的小乞丐,當日親眼看見那個小姑娘跳河的人也都已經問過了,沒有人見她上來。她這來無影去無蹤的,我們實在是無處可查啊……」
「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能有多大的本領,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更奇怪的是,她竟然能讓谷易游為她壞了王爺的規矩,谷易游可是王爺身邊最得信任的人,他怎麼會輕易做出這樣的事情?就只是覺得那個小姑娘可憐?」
檀容喃喃道:「十二三歲?當初昇平郡主住進蔚王府的時候也不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
見檀容想得入神,尋泠不由又是往窗戶的方向看了一眼,聽着聲音,他應該是已經走遠了吧?
而此時坐在轎中的溫悅汐卻覺得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不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今天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感覺這麼有氣無力的?難道是因為昨天晚上跟宓兒他們鬧的太晚了?
溫悅汐挺直腰背,暗暗打起精神,今天這樣的日子,自己可不能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去了。
「快,王爺回來了,趕緊放爆竹。」
只聽得外面一陣噼里啪啦,知道是迎親回來了,蔚王府的客人們亦是迎了出來看熱鬧。
「郡主,該下轎了。」站在轎子旁邊的喜婆輕聲提醒道。
溫悅汐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讓自己清醒一些。
只見喜婆撩開轎簾,段蔚予走上前來,朝着溫悅汐伸出手來,喜帕遮掩之下,溫悅汐只能瞧見段蔚予的一隻手,段蔚予的手她握過了無數次,是絕對不可能認錯的。嘴角不由浮上一抹笑意,溫悅汐伸出自己的手搭在段蔚予的掌心,一如往常那般契合。
但是在溫悅汐的手搭上段蔚予掌心的那瞬間,段蔚予卻不由蹙了一下眉頭,怎麼悅汐的手這樣涼?
「悅汐,你沒事吧?手怎麼這麼涼?」段蔚予壓低了聲音在溫悅汐的耳邊問道。
溫悅汐聞言不由怔了一下,繼而輕聲應道:「估計是太緊張了,沒事的。」
聽到溫悅汐的聲音,段蔚予這才安心了些,只是那把被人莫名其妙送來的長劍卻是梗在段蔚予的心頭,讓他總有些擔心會不會發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距離行大禮還有一段時間,段蔚予不能陪着溫悅汐一起,只能囑咐綠弗好生照顧着溫悅汐,要寸步不離地守着,以防萬一。
溫悅汐則是被喜婆和綠弗兩個人陪同着來到了蔚王府的後院,對於蔚王府,溫悅汐已經很熟悉了,所以雖然蓋着喜帕,卻也沒覺得暈頭轉向的。
等到喜婆和綠弗兩個人扶着溫悅汐在房間裏坐下之後,許宓和莫挽禎便是走了進來。
聽到她們兩個的聲音,溫悅汐不由詫異,「你們兩個早到了?」
「那可不是嗎,你們這一路走得多慢啊,我們是從巷子裏走近路過來的,自然比你們早到,我跟挽禎已經在這裏等候你多時了。」
溫悅汐正待開口,卻覺得一陣暈眩,不由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
「你怎麼了?」注意到溫悅汐的異常,許宓不由急聲問道。
「我覺得有些頭暈……」
「頭暈?悅汐,你真的沒問題嗎?」
聽到溫悅汐的回答,許宓和莫挽禎都不由緊張起來,方才在侯府的時候,悅汐就差點摔倒,現在又頭暈……這是怎麼了?
「師父來了嗎?我覺得有些不太舒服,想請她幫我診診脈。」雖說醫者不自醫,但是方才自己坐在轎子裏的時候,已經給自己診過脈了,從脈象上來看,並沒有什麼問題,可是自己頭暈、膝蓋發軟的感受都是真的,這讓溫悅汐的心裏很是不安。
「娘親在我們後面來的,估計這個時候還沒到,我這就出去等着她,等她到了,立刻就帶她到你這裏來。」莫挽禎這就要走,卻是被溫悅汐給抓住了手腕,輕聲囑咐道:「別慌,我沒什麼事兒,就是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也許是因為昨天沒睡好,你們別太緊張,外面的客人那麼多,先不要聲張,免得讓旁人誤會了。」
莫挽禎聞言點頭,「我明白。」
言罷,莫挽禎便是轉身走了出去,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平靜一些。但是心裏卻有些着急,真的只是頭暈?今天這樣的日子,實在讓人不放心啊,再聯想到之前那個小姑娘跳河、喜燭斷裂、嫁衣被毀……莫挽禎越發覺得不安起來……
「郡主,您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去跟王爺說一聲?」
溫悅汐軟軟地靠在許宓的身上,喜帕下傳來她有些有氣無力的聲音,「別去,我真的沒事。」說罷,她抬手掐了許宓一下,「都怪你,昨天晚上非要鬧那麼晚,搞得我今天實在是沒什麼精神。」說到這裏,溫悅汐突然想到了今早自己給許宓的那個小瓷瓶,不由問旁邊的綠弗道:「那個小瓷瓶在你那裏嗎?就是儘早我讓宓兒聞過的那個?」
「哦,在。」綠弗從自己腰間的荷包里取出那個小瓷瓶,轉手遞給溫悅汐,「當時郡主說讓我帶着,以防許姑娘中途睡着了。」雖然是郡主開玩笑的話,但是自己也就順手拿着了。
溫悅汐伸手接過,自嘲地開口道:「結果沒有想到,先用上的竟然是我。」一邊說着,她已經打開了小瓷瓶,那味道辛辣刺鼻,吸入之後,又偏有一種清涼的感覺直衝頭頂,溫悅汐瞬間就感覺清醒了許多。
「看來的確是因為昨天晚上鬧太晚了。」溫悅汐直起身子來,輕輕吐了一口氣,「好多了。」
綠弗見狀也是放心了些,但是一想到溫悅汐還得堅持到晚上,就趕緊把那小瓷瓶給收好,說不定等會兒還能用得着呢。
「郡主自起床之後,就沒吃過東西了,要不我先讓人拿點糕點過來,先墊墊肚子,這樣應該會好一點。」好歹也要撐到晚上啊,吃點東西的話,或許能恢復一些吧。
雖然溫悅汐並不覺得餓,但是想想許宓和莫挽禎她們也從起床之後就沒吃過東西了,便也是點了點頭。
侍女把糕點送進來的時候,正好碰上莫挽禎和妙毒夫人二人一起走了進來,見許宓還能坐在一旁悠然地吃東西,妙毒夫人便是猜測着溫悅汐的情況應該並不怎麼嚴重。
「悅汐,娘親來了。」莫挽禎疾步跨進門檻,走到溫悅汐的身邊。
而頭上蓋着喜帕的溫悅汐看不見妙毒夫人,只能通過腳步聲判斷她的位置,「讓師父擔心了,我就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沒精神,現在已經沒事了。」
「先別說沒事,讓我給你診診脈再說。」在這樣的日子出這樣的狀況,實在很難讓人放心。
溫悅汐倒也乖乖伸出手去讓妙毒夫人診脈,妙毒夫人給溫悅汐診過脈之後,才放下心來,「嗯,從脈象上來看,的確是沒什麼事兒。」
溫悅汐聞言收回自己的手,聲音裏帶着笑意,「都怪宓兒,搞得我還以為自己這是怎麼了。」
但是妙毒夫人皺着的眉頭卻沒有鬆開,「可是,悅汐,你的手為什麼會這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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