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悅汐輕輕搖頭,「我沒事。我只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她一邊說着,一邊把一直攥在手心裏的那張紙遞給段蔚予。
「害死和殺死這兩種說法不同,背後代表的意義也是大不相同,殺死只直接的,害死可以是直接的,也可以是間接的。」
聽了溫悅汐的話,段蔚予心中亦是一沉,「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這就意味着,當年的那場戰爭里埋藏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如果是真的,一直在試圖把這個消息傳遞給我的人,就是當年戰場上的親歷者,他了解我父親的死因,也了解孟立夫。可是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他直到近日才現身?」
「所以這件事現在還不能下結論,我們得去查。」
「怎麼查?」
「雖然十來年的時間過去了,但是當年那場戰爭倖存下來的將士有很多都還在這世上,如果當年那件事真的有蹊蹺的話,應該不會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的。不管怎麼樣,先查查看再說吧。」
「可是我覺得如果想要真相大白,就必須把隱在這張紙背後的人給找出來。」
說着,溫悅汐直起身子來,對段蔚予道:「這樣,你去查那些當年在戰場上倖存下來的官兵,我去設法把這個人引出來。」溫悅汐一邊說着,一邊取走了段蔚予手裏的那張紙,捏在自己的指尖,眸光沉然。
段蔚予伸長手臂把溫悅汐圈進懷裏,「你想到辦法了?」
「我之前的想法是正確的,只要我跟孟立夫有接觸,這個人就會出現,所以我想……」溫悅汐湊到段蔚予的耳邊跟他細細說了自己的計劃。
聽完之後,段蔚予微微點頭,「可以一試。」
溫悅汐聞言嘻嘻一笑,伸手拉着他的衣襟,語氣溫軟地道:「這個計劃還要蔚王殿下的大力支持才行啊。」自己需要可以在暗中盯梢的人,越多越好。
「可以。」段蔚予果斷點頭答應,「不過,以後記得還我。」
「還什麼?」
段蔚予卻不再繼續說下去了,溫悅汐這兩天正是一個頭兩個大,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全都沒有頭緒,自然也沒工夫多想其他的。
「餓了嗎?我讓廚房做點飯菜送過來?」
溫悅汐卻是搖頭,「不了,我還是回去吃吧。」
段蔚予聞言有些詫異,若是換了以前,悅汐是不會拒絕留下跟自己一起吃飯的。
看到段蔚予一時沒有應話,溫悅汐笑着道:「我拒絕陪你吃飯,失落了是不是?」
段蔚予聞言亦是淡淡笑了,「只是覺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怎麼?想讓我留下來陪你一起吃飯嗎?或者……」溫悅汐上前一步,整個人幾乎靠在段蔚予的懷裏,「我留下來過夜也行。」聲音里有着頑皮的笑意。
溫悅汐本來只是想要逗一逗段蔚予的,可是誰曾想,段蔚予竟是一把攬住了溫悅汐的腰,低頭看着她,笑得清風朗月,「好啊,今晚你就留下吧。」
溫悅汐伸手推開段蔚予,「你說我跟以前不太一樣,你才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呢?」溫悅汐費解地看着段蔚予,「你是去找哪位高人指點過了嗎?」
「好了,既然你不願意陪我吃飯的話,我送你回去吧。」
溫悅汐愣愣地看着徑直把自己牽走的段蔚予,沒有錯過他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其實剛剛他是在逗自己的吧?的確是在逗自己的吧?
就在溫悅汐一邊給想辦法給言詩云解毒,一邊安排自己的計劃的時候,孟立夫的夫人卻是意外的找上門。
「你說是誰來找我?」溫悅汐略有些詫異地問道。
「回郡主的話,是孟將軍的夫人。」
孟將軍的夫人?她一個人單獨來找自己?會是什麼事情?
溫悅汐懷着疑惑不解一個又好奇的心情來到前廳,前廳之中,孟將軍的夫人正坐在那裏等着,溫悅汐並沒有急着進去,而是在旁邊的側門裏偷偷朝裏面觀察了一下,她臉上的神情有些焦急、擔憂,看起來很有些糾結的模樣,這就讓溫悅汐更加好奇她要跟自己說的事情究竟是什麼?直覺告訴她,孟立夫和他的夫人之間,必然有某種矛盾,那天自己看到的,他們肯定是吵架了。
溫悅汐斂了臉上的神情,進到前廳之中,含笑道:「夫人真是稀客,難得難得。」
孟將軍的夫人見她進來,亦是趕緊起身,要朝她行禮,卻是被溫悅汐給伸手阻止,「您是長輩,我哪兒能受得起您這一禮,快請起吧。」
扶着孟夫人坐下之後,侍女正好來上茶,溫悅汐接過茶水,輕輕飲了一口,這才開口問孟夫人道:「夫人今日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情?」
「的確是有一個不情之情。」孟夫人顯然也有些猶豫該不該說出來。
「夫人但說無妨,不用把悅汐當外人。」
聽到這話,孟夫人仿佛才下了決心一般,抬起頭來看着溫悅汐道:「既然郡主這樣說了,那我也就厚着臉皮請求郡主了。」
「夫人言重了,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事情,我自然會盡力的。」
「我想請郡主勸勸將軍,不要在京城停留太久,讓他儘快帶我們一家回北疆去。」
溫悅汐萬萬沒有想到,孟夫人來找自己是為了這件事情,難道那天自己看到的她跟孟將軍產生的不愉快,也是因為這件事情?
「夫人不喜歡呆在京城嗎?」這孟夫人不也是京城出身的大家小姐嗎?好不容易才回來京城一次,她竟然想着要儘快離開?而且為了這個,性情溫順的她還跟自己的夫君爭吵?這會不會太不合常理了?
「不是不喜歡,京城也是我的家鄉,我當然也希望能呆得久一點,可是當今聖上卻並不這樣希望。」說到這裏,孟夫人謹慎的看了一下四周,這才繼續道:「皇上之所以不許駐邊境的將軍回京,大家心裏都明白,這次是因為太子大婚,所以才特許我們回京,可是如今太子大婚已經過去了這些日子了,若是將軍還留在京城不肯回北疆的話。皇上的心裏難免會生出些猜忌來,我是擔心就此種下禍根,所以才想讓將軍儘快帶着我們回北疆。但是他不會聽我的,我就只好來找郡主你了。希望郡主能幫我勸勸將軍,你說的話一定管用的。」
真的是因為擔心皇上會心生猜忌,所以才想要趕緊回北疆?溫悅汐盯着孟夫人的臉,覺得她這番話的背後還另有隱情。
「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了,也理解夫人的心情,我會試着去勸一勸將軍的,但是我不能保證他一定會聽我的。」
孟夫人離開道:「當然,只要郡主能幫我勸勸將軍就足夠了,我感激不盡。」
溫悅汐貌似低頭想了一下,才繼續道:「這樣吧,你們回京這麼多天了?我一直忙着其他的事情,也沒能請你們吃一頓飯,我就接着一起吃飯的機會,勸勸孟叔叔好了。」
「那就有勞郡主多費心了。」
「夫人客氣了,孟叔叔本就是我父親的兄弟,我自然也要為他着想,他的身份特殊,也確實不能引起皇帝的猜忌,不然後患無窮。」
聽了溫悅汐這話,孟夫人卻是微微低下頭去,沒有應聲,她這反應讓溫悅汐覺得更加奇怪。
不過不管怎麼樣,孟夫人這一趟拜訪,倒也正中溫悅汐的下懷,本來她還頭疼着要用什麼樣的理由把孟立夫給約到自己準備好的那個地方,現在孟夫人倒是給了自己一個很好的藉口。
到了這天晚上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莫挽禎看着身旁坐着的溫悅汐,不由問道:「這段日子難得見你這麼開心,是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聽到莫挽禎這問話,許宓和妙毒夫人也是朝着悅汐的臉上看去,果然見她神采奕奕的,妙毒夫人不由笑着道:「這一次也不知輪到誰倒霉了。」
許宓聞言連忙問道:「嗯?這話是什麼意思?」
「每次悅汐的臉上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就說明她鬥志昂揚,肯定是有另外的人要倒霉了。」
莫挽禎想起了上次在啟辰國,那位楚公子的事情,當時悅汐的表情的確跟現在很像,「這次是誰啊?」
「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師父說我鬥志昂揚是對的,明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非要做成不可!」
連日來遮在自己眼前的迷霧能不能消散,那就全看明天了。
「那……」許宓端起自己面前的湯盞,高高舉起,對着溫悅汐道:「那我就以湯代酒,祝你明天凱旋而歸。」
……
一輛很樸素的馬車緩緩行至京城郊外的一座安靜的宅子外,宅子的大門外已經有下人在等着了,見到馬車上有人下來,那下人趕緊迎上前去,「將軍,將軍夫人,裏面請,郡主已經等候多時了。」
那下人把孟將軍和他的夫人領進宅子裏,這宅子要比他們現在住的孟宅要大很多,跟着那下人七拐八繞,終於來到了後院的小花園。
花園裏,溫悅汐正偎在水榭的欄杆處餵魚,聽到有人過來,便是把手中盛魚食用的瓷盤遞給一旁的綠弗,起身去迎了孟立夫和他的夫人。
「就等着你們來了,再上菜呢。」溫悅汐笑着對他們夫妻二人道,不等他們回答,便又是轉頭看向綠弗,「你去告訴廚房,客人到了,可以上菜了。」
「其實不必這樣麻煩的,隨便在家裏吃一吃也就好了。」孟立夫顯然有些不自在。
「你們難得回來一趟,我自然得找一個環境好的地方請你們吃一頓飯。」招呼他們坐下之後,溫悅汐又問他們,怎麼他們兒子沒來,孟立夫只說他害生,怕衝突了郡主,所以就沒一起過來。
溫悅汐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是也沒追問,他們兒子在不在場也沒什麼要緊的。
「今日天氣這樣好,我看花園裏的景象也是美不勝收,就自作主張把宴席設在外面了,孟叔叔你們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
不一會兒,侍女們就端着各色各樣的飯菜走了過來,但是今天的溫悅汐卻一點想吃的**都沒有,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其實這頓飯早就該請了,只是前陣子我因為太子妃的事情……」溫悅汐輕輕嘆了一口氣,「不說這些事情了,真是煩心。」
「這件事的確是挺險的,還好最後太子妃醒過來,親口證明了你的清白。」
「聽說事情發生之後,孟叔叔還在皇上的面前幫我說了話,悅汐感激不盡。」
孟立夫擺手,「這都是應該的,你是溫大哥的女兒,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出事。之前聽到你叔叔和嬸母的事情,我一直都挺擔心的,還好,現在有了蔚王殿下,看得出來他對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聽說,蔚王手底下的暗衛都很出色,他在你身邊安排的應該也有吧?」
溫悅汐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水,這才道:「是,他不放心我,所以安排了幾個。」
這種事否認也沒意義,那日他派在平晏侯府門外的人已經發覺了侯府里有暗衛,只是對於孟立夫問起這件事的動機,溫悅汐卻表示懷疑。
而溫悅汐也注意到在這整個過程中,坐在孟立夫身邊的孟夫人始終低着頭一言不發,神情中像是在隱忍什麼,這夫妻兩個真是越看越不對勁。
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三張紙上的內容有關,溫悅汐現在越來越懷疑這個孟將軍了。
「是啊,清者自清,多謝孟叔叔相信我。所以我才覺得那些挑撥離間的人枉費心機,我怎麼可能會懷疑孟叔叔您呢。」
「挑撥離間?」只見孟立夫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意思?誰要挑撥離間?」
「我也不知道是誰,就是前幾天有人派了一個小乞丐到侯府上,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說,讓我不要相信孟叔叔你,還說孟叔叔你是害死我父親的人,你說這些人可笑不可笑?」
溫悅汐話音未落,只聽得一聲脆響,一隻酒杯摔在了地上,那孟夫人趕緊道:「抱歉,我聽到這個話太意外了,所以才不小心碰倒了酒杯。」
溫悅汐微微笑着,道:「沒關係。綠弗,去給夫人再拿只酒杯過來。」
「莫說是夫人你聽到之後驚訝了,我當時看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反應,你說這些人真是的,竟然玩兒這樣不入流的把戲,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幹的,孟叔叔,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啊?」
孟立夫的表情很平靜,臉上並沒有什麼波瀾,只是微微搖頭,道:「我得罪的人太多了,數都數不清,也不知究竟是哪個要中傷我,我都已經習慣了。」
溫悅汐順着他的話道:「是啊,孟叔叔你如今身為鎮守一地疆域的大將軍,位高權重,自然惹人嫉妒,想要把你拉下馬的大有人在,想必背地裏耍手段的人很是不少。只不過我倒是第一次聽到用這樣的藉口中傷您的,也真是沒腦子,誰不知道孟叔叔您跟我的父親是戰場上的生死之交,跟親兄弟一樣,怎麼可能是害死我父親的人呢?再說了,我父親是怎麼死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們還用這樣的理由來離間我們,真是連腦子都不動的。我也就是把這當做笑話講給孟叔叔您一聽,也順便提醒您一下,小心提防着別人,有人在針對你。」
孟立夫笑了笑,「沒關係,那些人再怎麼蹦躂也動不了我。」
溫悅汐又是端起茶杯,送到嘴邊,藉以遮掩眸中的那抹冷霜。孟將軍,您已經露出破綻了,你自己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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