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莫挽禎這樣說,溫悅汐不由有些心虛,真實的情況,只怕不好這樣說出來,於是在心中暗暗思忖了一下之後,才開口道:「就是在西域有那麼一個大夫,詳細的情況,我之後再慢慢跟你們說吧,我現在好奇的是,你們怎麼一個月前就來京城了?難道早就知道我會回來?可是我沒有……」說到這裏,溫悅汐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是段映湛告訴你們的是不是?」
莫挽禎點頭,「就是他,若不是他我們還不知道你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呢?這些日子以來,我跟母親都很擔心你,你當初寄給我們那樣一封信之後,就音信全無了……」
「其實我本來也是想寫信給你們的,但是又不知道你們在哪裏落腳,所以……不過,段映湛這麼知道把信寄到哪裏?」
「他拆看了之前母親寫給你的信,知道了我們在莫家落腳,所以就給我們寫了信,告訴我們你已經平安無事了,準備回京了。」
溫悅汐聽了這話,面上不由露出詫異之色,「他拆看師父寫給我的信?!」這段映湛雖然平時是不着調了一點,可是拆看別人信件的事情,他還是不會做的吧?
溫悅汐詫異地看着莫挽禎,而莫挽禎則是輕輕點頭,「是的,不過他這樣做也是有理由的……」
聽得莫挽禎說了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溫悅汐這才點頭道:「原來是因為太子妃的毒發作了,那現在太子妃怎麼樣?」溫悅汐看向妙毒夫人問道,這太子妃畢竟是自己的病人。
「你離開的這些時間裏,我找了許多醫術典籍來看,對於這『夢殤』之毒如何去解,倒也有了些想法。」
「有師父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他們這廂正是說着,下人們卻是把飯菜端了上來,溫悅汐立刻道:「我們還是邊吃邊說吧。」
妙毒夫人他們之前都是吃過飯了的,此時也只不過是坐在這裏陪着他們罷了,只是看得溫悅汐吃得這樣香,妙毒夫人的臉上也不由露出笑容來,之前悅汐生病的時候,一向沒什麼胃口的,現在看來是全都好了的。
溫悅汐一邊吃着,想起方才莫挽禎跟她說的話,不由問道:「你們是住到莫家去了嗎?」
莫挽禎聞言先是看了一眼妙毒夫人,然後才應聲道:「也不算是。」
當時母親收到悅汐的信之後,立刻着急給悅汐回了一封信,但是那封信寄出去之後很久都沒有回音,母親便是又寄去了第二封,可是這第二封信還是跟第一封一樣,如同石沉大海,音信全無。後來為了悅汐能找到她們,他們才在賓陽落了腳。
既然回到了賓陽,祖父他們自然是想讓自己回莫家去住的,可是娘親她卻是不想住在莫家,所以自己也就兩邊跑,偶爾在莫家住幾天,然後再回娘家身邊住幾天。
一直到那天收到了從啟辰的來信,這才跟母親一起趕到了昊黎來。
聽莫挽禎說完這些之後,溫悅汐愧疚地道:「我當時走得太急了,讓你們擔心了。」
「只要你現在好好地就行。」妙毒夫人這般說着,眼眶已經有了些濕意,她是早已把溫悅汐當做女兒一般看待的,溫悅汐一走這麼久都沒有音信,她心裏何嘗不擔心,溫悅汐就這麼徹底離開,再也回不來了,多少個夜裏,她擔心得在床上唉聲嘆氣,根本就睡不着覺。
不過現在總算是好了,雨過天晴,悅汐這病算是徹底好了。
香兒到底是孩子,在位置上也坐不住,溫悅汐見她扭來扭去很無聊的模樣,便是對她道:「香兒,你帶着果兒姐姐看看我們這裏府里什麼樣兒好嗎?」
香兒正是無聊,聽到溫悅汐這樣說,如蒙大赦一般,立刻從椅子上跳下來,拉起慕果的手道:「果兒姐姐,我帶你去看看荷塘里的小魚吧,它們這時候也該餓了,我們去餵它們去。」
慕果先是回頭看了溫悅汐一眼,然後才跟着香兒一起走了。
待她們兩個孩子離開之後,莫挽禎才問出心中的疑惑,「那孩子的眼神怎麼看起來怪怪的?不像是一個孩子的眼神。」
「是被蔚王救下的孩子,她的身世挺悽慘的……」
許久沒見,她們自然是有多話要說,這一聊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看她們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旁的翟正裕不由開口提醒道:「到時間進宮去給太子妃診脈了。」
妙毒夫人聞言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該進宮的時辰了,「說着話,竟是把時間給忘記了,之前跟太子殿下說好了,今天要進宮去給太子診脈的。」
「那我跟師父您一起進宮去,正好去見見藺玉,告訴她我回來了。」
「也好。」
如此,溫悅汐便是隨着妙毒夫人一起進宮去了,而既然溫悅汐進宮了,那段蔚予也少不得進宮去見皇帝的。
進了宮門之後,段蔚予便是跟溫悅汐和妙毒夫人分別而行,他既是要去見皇上,那溫悅汐是不能跟他同路的。
「師父,我先去給太后請安,等會兒再去東宮找您。」
「好,你去吧。」
知道這宮裏規矩多,後宮雖然是皇后打理,但是這請安,還必須是先去太后那裏的。
跟溫悅汐分別之後,妙毒夫人便是往東宮的方向去了,這一個月來她已經來過無數次了,也用不着別人引路。那東宮的侍衛見了她,也是恭恭敬敬地見禮,誰都知道如今太子妃的性命就是捏在這位夫人的手上。
「太子殿下,妙毒夫人已經到了。」
因為最近皇上已經開始讓段懷瑾試着批閱奏摺,所以段懷瑾幾乎一整天都坐在書房之中,他知道這是父皇對自己的試煉,雖然這些奏摺上書都是一些小事,但是他也都是認真對待,等批閱完成之後,父皇還會再過目一遍,他不想讓自己的父皇覺得失望。
所以聽到侍衛這樣說,他只是停了一下手中的筆,然後頭也不抬地道:「知道了。」
那侍衛見段懷瑾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不由在心中暗自納悶:以往妙毒夫人來給太子妃診脈的時候,太子殿下都會在一旁看着的啊?怎麼今日卻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納悶歸納悶,主子的意思,他可揣度不透,於是也就沒有再說什麼,躬身退了出去。
過了良久之後,段懷瑾只覺看奏摺看得眼睛發澀,這才抬起頭來,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耳邊卻聽得外面似乎有些嘈雜,不由暗暗皺眉,這些宮人,自己之前說得還不夠嗎?這些人整天真是夠閒的,有事沒事就在那裏嚼舌,宮裏的這些是是非非,有一大半都是他們這些宮人嚼舌根給嚼出來的。
只見段懷瑾從書桌之後站起身來,起身推開書房的門,朝外面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幾個宮女站在一處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那幾個宮女見着段懷瑾朝她們走了過來,也趕緊閉了嘴,朝着段懷瑾行禮,「太子殿下。」
「在這裏說什麼呢?也讓我聽聽。」段懷瑾的目光沉冷,看得那幾個宮女渾身一冷,低着頭都不敢再說話了。
「怎麼了?有什麼話不能當着我的面說嗎?說!」
幾個宮女被段懷瑾這麼一聲厲呵,頓時渾身一抖,只聽得其中一個趕緊開口道:「奴婢們也沒說什麼,只是在說蔚王妃……」
「蔚王妃怎麼了?」沒有想到聽到的會是這個名字,段懷瑾不由愣了一下。
「我們只是在說蔚王妃離開這麼長時間,不知道去了哪裏,奴婢們也只是見着蔚王妃回來了,隨口談論那麼兩句。」說着,那宮女便是跪了下來,「奴婢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其他幾個宮女見狀,也都是跪了下去,一個個心裏直打鼓,不知道太子殿下會怎麼處置她們,可是低着頭的她們卻沒有注意到,段懷瑾此時已經呆滯住了,眼睛只愣愣地盯着一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幾個侍女等不到段懷瑾的發落,心目中都是戰戰兢兢,這時候才聽得段懷瑾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傳來,「你們方才說……你們見着蔚王妃回來了?」
「是……是。」
「在哪裏見着?」
「就在這裏,東宮啊,」這宮女一想,方才醒悟過來,原來太子殿下還不知道蔚王妃到東宮來看太子妃了,於是趕緊道:「就在方才,蔚王妃才進了東宮,現下正在太子妃那裏說話。」
段懷瑾語氣淡淡道:「行了,都起來吧。我之前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背地裏亂嚼舌根。下不為例,都散了吧。」
「謝太子殿下。」
幾個宮女趕緊起身,各自散開,忙自己的去了。段懷瑾這才轉身緩緩朝着寢殿之中走去。
「太子殿下。」
溫悅汐正坐在那裏跟太子妃言詩云說話,此時聽到外面的宮女見禮的聲音傳進來,也便是緩緩站起身來,片刻之後,段懷瑾便是從外面走了進來。
段懷瑾雖然是東宮太子,但是溫悅汐在輩分上來說,畢竟是他的長輩,於是她便也只是朝着段懷瑾微微點了點頭,道:「太子殿下。」
「皇叔也一起回來了嗎?」
這話問的是有些奇怪,不過溫悅汐的面上沒有露出絲毫,只是平平淡淡地道:「是,蔚王也一起回來了,他此刻正在皇上那裏。」
段懷瑾點了點頭,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目光落在妙毒夫人的身上,不由開口問道:「太子妃今日的情況如何?」
「還可以。」
妙毒夫人的話音落下之後,場面一時沉默下來,半靠在床上的言詩云見狀連忙道:「別都站着了,坐下再說吧。」
溫悅汐卻是含笑看着那言詩云道:「我就不坐了,我還要去見藺玉公主,等會兒再回來。」
「既然是去見藺玉公主,那我也就不多留了。」
溫悅汐轉身走出去,段懷瑾站在原地未動,直到溫悅汐走遠了,他才挪動腳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眼睛看着妙毒夫人在給言詩云行針,閒閒開口道:「還沒能說上幾句話,蔚王妃這就走了,也不知道她跟蔚皇叔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話自然是說給妙毒夫人聽的。
「是今天中午的時候剛回來的,沒歇一會兒就進宮來了。」妙毒夫人淡淡應道。
「蔚王妃的臉色看起來比離開京城的時候好多了,她的病是徹底好了吧?」
妙毒夫人點頭,「她的病……我也不知道,她說是好了,估計是吧。」
聽到妙毒夫人這樣說,段懷瑾再次沉默下來,而言詩云眼底亦是閃過失落之色,其實他方才之所以進來,就是為了跟蔚王妃說話的吧?只是他剛來,蔚王妃就走了……
「來了,來了,公主你看,那前面是不是蔚王妃?」
藺玉公主聞言頓時朝着那宮女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熟悉的身形可不正是悅汐嗎?在宮女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藺玉公主已經朝着溫悅汐跑了過去。
「你可算是回來了?什麼時候到的京城?你的病真的徹底好了?」
溫悅汐的手都被藺玉公主給握痛了,她不由笑着道:「你這一連氣兒地問我這麼幾個問題,我該先回答你哪個好啊?」說話間,只見得面前的藺玉公主一頭的汗,額前和鬢邊的碎發都被汗水給打濕了,不由得取出自己的帕子來,幫藺玉公主拭了拭頭上的汗,聲音輕緩道:「怎麼在外面等着?這麼熱的天……」
「我等不及嘛,剛聽說你去太后那裏請安了,我就坐不住了,也不敢出去找你,生怕跟你走岔了,只有在這裏等着你了。」
「在裏頭等着不是一樣的嗎?外面這樣熱。」雖然已經不是正午時分了,但是這也是夠曬的。
「我等不及嘛,走,裏面說話。」
藺玉公主拉着溫悅汐徑直往殿內走,這一腳剛邁入大殿,身上就感受到一股的清涼,跟外面的炎熱果真是兩個天地。
見着她們兩個進來,萱妃連忙起身拉着溫悅汐坐下,「怎麼樣?病都好了嗎?」
溫悅汐含笑點頭,「都好了。」
「太好了,病都好了,這一趟離開也算是值得了。」
「有勞娘娘掛心了。」
「何必說這樣客氣的話?當初你離開的時候,還記着安排我們母女的事情,我們才是感激不盡。」
「娘娘言重了。」
溫悅汐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茶水,看了藺玉公主一眼,然後才道:「好在我如今回來,還趕得及。時間定下來了嗎?」
她剛回京城,還不了解情況,不過她推測着,這個時候婚期也應該是已經定下來了吧?
萱妃含笑點頭,「已經定下來了,九月從昊黎出發去啟辰,婚期定在了十一月。」
可是藺玉公主的臉上卻沒有萱妃那樣的笑容,眼底反而有淺淺的憂慮和抗拒。溫悅汐見狀,只是暗暗記在心裏,當下也沒有說什麼。
萱妃說罷之後,又是道:「先別說這個了,時間總是足夠的。說說你吧,這一走幾個月,也不知你是去哪裏求的醫,聽世子說是西域?」
「是的,在出發之前就聽說西域有很多奇藥,當時也沒有別的辦法,所以就去了……」有關於虞山,還有鎮魂珠這些事情太複雜,還是不要跟她們說比較好,溫悅汐就只是說自己在西域遇到了一個大夫,他幫自己用秘術治好了病。
萱妃和藺玉公主雖然都不懂這些,但是她們也都知道西域的確是很多跟中原不一樣的神奇的東西,所以對於溫悅汐的說法,她們也並沒有產生什麼懷疑。
溫悅汐又跟她們說了一些在西域的見聞,她們母女也就不再追問那大夫的事情了,這一聊,時間亦是飛快地過去,直到段蔚予來找,溫悅汐才起身告辭。
「我送你們出去吧。」藺玉公主亦是起身。
藺玉公主送了溫悅汐和段蔚予走到殿外,溫悅汐卻是停下腳步,對段蔚予道:「你現去外面等着我好嗎?我想跟藺玉單獨說兩句話。」
段蔚予自是點頭應允,邁步離開。
溫悅汐這才拉着藺玉公主走到一旁的涼亭里坐了下來,眼看着四下無人,溫悅汐這才開口問道:「藺玉,婚事臨近,我看你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是因為我當初離開之前跟你說的那件事嗎?」
當時自己想着自己這一走,有可能就回不來了,所以就把啟辰皇帝屬意七皇子做儲君的事情跟藺玉說了,如今她對自己的婚事有了遲疑,只怕也是因為這件事。
藺玉公主在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沒有跟我母妃說,她還不知道。」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會那麼高興。是啊,在母妃的眼裏,她們母女兩個很快就會離開皇宮,遠離這種勾心鬥角的日子,過尋常的生活了。可是自己卻是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幻象罷了,如果七皇子註定是啟辰的皇帝的話,那自己將來的日子過得只怕比現在還要糟糕。
「那……你是想悔婚嗎?」
藺玉公主連忙搖頭,「不,我不敢這樣想,這可是關係到昊黎和啟辰兩國之間的大事,我怎麼敢悔婚,我只是……悅汐,你知道的,我當初就不是很情願這樁和親,我想要的是徹底離開皇室的生活,如果嫁給七皇子,那還是身處皇室之中。不過,後來……」後來因為看到了七皇子對自己的心意,想着他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而已,將來不過是在外面賜府封王,雖然還是身處皇室,但好歹不是在皇宮裏,比現在要好上很多。
可是現在……七皇子是啟辰皇帝屬意的儲君,也就意味着他將來會是啟辰的皇帝,自己若是真的嫁給了他,豈不是一輩子都要在皇宮裏掙扎?一想到這個,她就覺得眼前一片灰暗。
而之前計劃好的,讓自己母妃假死跟自己一起去啟辰的事情也沒有了意義,就算母妃去到了啟辰,跟身處在皇宮中的自己,又如何能見面?
這跟之前設想好的一切都太不一樣了。
聽完藺玉公主的話,溫悅汐沉默了片刻,其實她早就猜到藺玉公主會有這樣的想法,而自己也清楚地知道她們母女兩個有多討厭皇宮這個地方。
可是啟辰皇帝為了扶持七皇子登上皇位,不惜讓自己的兩個親生兒子自相殘殺,他怎麼可能輕易改換繼承皇位的人選?而這個時候的七皇子又是否知道了真相呢?
「悅汐,如果我也能假死就好了,這樣我就不用去啟辰和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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