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月曲 第九十一章 跪求

    「九帝神尊與析澤神尊怎麼還沒回來？」

    「不知啊，我徒兒還中着瘴毒，若是兩位神尊還不回來，怕是藥石無靈了……」

    「哼！即便回來了，他們也不一定會出手相救。」行修望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子將，冷聲說到。

    「你休得胡說！九帝神尊仁心，他身邊跟着的那隻鸞鳥與小鶴，便是他隨手救下撫育長大的。怎會見死不救？」青瑤急聲爭辯道。

    「你亦是神族之人，當然替他們說好話。」行修袖子一拂，背手而立：「只怕九帝神尊的仁慈，不過是對神族之人而言罷了。他向來看不上我們其他五界之人。」

    「你——」

    忽然有人喊道：「二位神尊回來了！」

    眾人急忙回頭望去，便見着一襲赤紅長衫的炙羽與身着銀色長袍的析澤走了進來。

    大廳中聚了許多人，皆是六界之中極有名望的人物。而大廳中央，整齊地躺着九個人。每個人皆是被擔架抬了進來，面色透出一股暗黑色。

    「九帝神尊，析澤神尊。」眾人向二人行禮。

    炙羽冷眼掃了一眼，點了點頭，示意眾人起來。

    「怎麼回事？」炙羽冷聲問到。

    「這些皆是昨日與今日入了地縫的人。」析澤回答道。

    「懇請九帝神尊救救他們！」說罷，廳中便有幾個人跪了下去。

    炙羽沒有回答，只是冷眼望着他們，那寒冰般的眼神，看得在場之人皆覺得身處極北之地，不由得背脊發涼。

    跪下的七人，皆是那些人的至親，也是六界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正當那八人私下相互使着眼色，猶豫着要不要再求一次之時，炙羽忽然開口說道：「埋了吧。」

    七人大駭，趕緊朝炙羽磕了幾個頭，哭着求着炙羽出手。

    一旁的丹俊望着不斷磕頭的眾人，上前朝炙羽拱手一禮，說到：「九帝神尊，如今正是魔種降世之時，還需六界一心，共同對抗魔種。您就救救他們吧。」

    炙羽的眼中看不出一絲波瀾，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冷聲說到：「就憑他們，能對抗魔種？」

    廳中眾人一陣沉默。

    這話雖然高傲，卻是不爭的事實。

    丹俊俊俏的臉上露出一絲窘迫：「那……那您也得顧忌您的名聲啊……」

    「我需要那東西？」炙羽的語氣更冷了幾分。

    天道之下，他早已是巔峰之人，無人可撼動。那勞什子的名聲，又有什麼好要的。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倒是一旁的行修冷言到：「我早就說過，咱們這位神尊，冷血得很，怎會出手相助？」

    「你休得胡說！」丹俊出言呵斥道。

    行修冷哼一聲：「丹俊神君，方才九帝、析澤二位神君不在之時，我亦說過這樣的話。我怎麼記得，方才出來斥責我的可不是你，而是青瑤神女。怎麼？現在二位神君在了，你才出來維護，是不是太虛情假意了一些？」

    「你——」被行修如此直言說破，丹俊氣得說不出話來。

    行修不再理會丹俊，轉身朝炙羽說到：「九帝神尊，我知是我兒魯莽，犯了無可饒恕之過。他這條命，丟了也沒什麼冤枉的。我亦知今日無論如何求你，你也不會相助。」

    「老朽在你眼中，不過是個在人界修行了近百年，才登了仙的仙人。像老朽這樣的，在你眼中不過是只弱小螻蟻罷了，自然激不起你的憐憫之心。」

    「只是，老朽只有這一個兒子。作為父親，雖然知道他做錯了，卻不得不盡心。今日，我便望九帝神尊，能夠用我這條命，替我兒贖罪。」

    「若九帝神君尊憐憫我這顆為人父的心，便救救我兒。若覺得我可笑，那便當我怕我兒黃泉路上孤單，去陪他好了。」

    說罷，行修雙手捻訣，一絲微弱的光芒在他手心，漸漸匯聚成一個光球。

    「不好，他要燃生魂。」

    在場的眾人皆吸了口涼氣。

    死亡不過是一個輪迴。

    而燃了生魂，便再無輪迴的可能。

    行修猛地抬手，欲將那光球拍入自己的眉心。

    一掌擊在眉心處，預想的疼痛並未傳來。行修睜眼一看，只見炙羽冷眼看着他：「我允許你尋死了？」

    行修冷笑一聲，那笑容中有着幾分無奈，幾分淒涼：「是啊……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炙羽沒有再理會他，反倒是看了躺在地上的那九個人一眼。

    「都是誰？」炙羽問到。

    「這邊四個是昨日入地縫的。這是行修仙人的獨子子將，絳木妖主的妹妹婼欣，也就是昨日刺了魔種之人，青鳥之徒婁因……」

    析澤從左至右一一指去，直至指到最後一個時，猶豫了片刻。

    炙羽皺了皺眉，問到：「這是誰？」

    一直站在一旁的青瑤走了出來，跪下朝炙羽行了個大禮，說到：「這是我的婢女，阿竹。」

    「你？」炙羽盯着青瑤看了一會兒。

    「是！」青瑤跪在地上，脊背挺直。即便是這般情形，卻也透出一股清高與端莊。

    「阿竹從小便伺候我，與我情同姐妹。我本應當替她求情，請九帝神尊救她一命。只是青瑤知道，阿竹所犯之事，無可饒恕。若是九帝神尊心存憐憫，救了她。那六界之人便會覺得，即便是犯下危害蒼生之事，亦可被原諒。」

    「如此這般，長期以往，天下必將道無道，人人皆失了對獎懲的敬畏。青瑤自知身為神族之人，受蒼生敬仰，更需肩負重任。九帝神尊為神族之首，所擔負比青瑤重上千萬倍。青瑤深知，九帝神尊並非無德，而是恪守天道法則。」

    「所以，青瑤不敢求九帝神尊救阿竹，只望阿竹死後，能將屍首帶回，讓她入土為安。」

    青瑤說完，又朝炙羽恭敬地磕了個響頭。

    在場眾人一時無話。

    青瑤這一席話，無疑是在提醒在場的各位，現在躺在廳中的各人，皆是因為自己魯莽，犯下過失，而自食其果。這與九帝神尊並無關係。

    而九帝神尊不願出手相助，並非他冷血，只不過是遵循天道之法，獎懲有度罷了。

    這話雖然在理，可放在自己至親身上，還是無法接受。

    眾人望向炙羽。

    而炙羽則是盯着青瑤，眉頭輕蹙，繼而又將目光放在了躺在最右的女子身上，問到：「她……叫阿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