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燭聽罷,忍不住嘴角直抽。
敢情她在這轉了這麼久,叫天天不應,其實人家不僅早就知道,還跟看戲似的看着她瞎轉悠。
玄燭心中不忿,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換上一副極度諂媚的表情,衝着炙羽笑道:「是啊,散步……散步……」
「散完了就回去休息吧。你無法運用修為,抵不住夜寒霜重。」說吧,炙羽轉身欲離去。
玄燭見狀,趕緊撲上去一把拽住了炙羽的衣角,有些赧然,卻還是硬着頭皮說道:「那個……我不認識回去的路了……還有,我……餓了。可有吃食?」
話音剛落,肚子就很配合地發出了一陣「咕咕」聲。
炙羽終於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隨後,左手一翻,掌心便出現了一小截褐色的木頭。
炙羽用右手輕輕覆上木頭,再次打開後,那一小截木頭一端用一根泛着銀色光華的細線穿過,而木頭也已經被雕鏤成了一支海棠花的模樣,甚是可愛。
炙羽將它拋給玄燭。
「這是迷谷樹枝,戴上便不會迷路。」
玄燭接過,立刻掛在了脖子上,卻還是眼巴巴地盯着炙羽。
炙羽似是有些無奈,一手攔腰抱起坐在地上的玄燭,將她禁錮在自己身側。
還未等玄燭看清楚,幾個步伐,炙羽已經帶着她到了一座院子前。
這座院子比玄燭的小院要大上許多,看上去應該是炙羽的居所。玄燭掙扎了一下。炙羽這才將她放下,領着她進了院子。
院子裏有一處池塘,池塘上凌駕着一個竹亭。炙羽將玄燭帶到竹亭里,示意她坐下。
玄燭老老實實地聽話坐下了。
玄燭撇了撇嘴。
以前跟爹爹在一起生活的時候,自己調皮搗蛋讓爹爹很是頭疼,何時這般聽話過?可自從遇到這人後,自己極盡畢生逢迎拍馬的本事討好他,在他面前賣乖。
想到爹爹,玄燭心中一陣刺痛,淚水盈眶,又硬生生地被她逼了回去。
不過是瞬間,又換回了一副乖巧的模樣,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炙羽見狀,倒也不點破她,從身旁的紫竹茶棚里拿出一小碟糕點擺到玄燭面前。
「吃吧。」
玄燭早已餓壞了,立刻伸手拿了一塊往嘴裏塞。剛入口,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便將玄燭薰得有些有些迷醉。一口下肚,飢餓感早就消散得無隱無蹤,原本隱隱作痛的小腿現在也清爽無比。
玄燭當然知道這不是普通的糕點,吃完一塊後又迫不及待地將另外一塊塞進了嘴裏。
但當她準備伸手再拿第三塊的時候,卻被炙羽打了回去。
玄燭有些委屈地望着炙羽,嘴裏的糕點還未咽下,只能含含糊糊地發出嗚咽聲表示不夠。
「你這未經修煉的體魄若是吃多了,會消化不了,每日吃兩塊便夠了。」
玄燭咽下嘴中的糕點,抗議到:「一日三餐你卻只讓我吃兩塊,豈不是早餐半塊,中餐一塊,晚膳半塊。這還沒吃出味兒呢,就吃完了?」
「若不是皎獸特殊,你見着哪個神獸仙人每日進食的?」
「有啊!西王母不還養了三隻青鳥專門為她尋找美食嗎?」
炙羽腦袋裏浮現了西王母那圓滾滾的吃貨模樣,眉梢忍不住有些抽搐。
「我這兒可沒有青鳥專門為你尋找食物。」
玄燭忽然有點想念當初和爹爹在鞠凌於天的日子。
皎獸雖然擅於吸納靈氣,卻無法運用,甚至連用靈氣來維持最基本的生存都做不到。只能如同凡人一般,依賴食物運化水谷之精。以前,爹爹每日都會變着法的給她做好吃的。
即使從小未修行過天道,但玄燭也知道不該耽於凡人的口舌之欲。但,幾百年如同凡人般的生活,瑣碎而真實。日復一日的三餐作息,也讓她覺得平凡而溫暖。
思及此,玄燭眼神中閃現幾分哀痛。
「你若真想,也可在院子裏搭個灶房。」炙羽忽然說道。
玄燭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下去。
「可這也沒有食材,山中也不知有無獵物可打……」
炙羽扶額。
他這玖淵谷中生靈很多,只是沒有哪只是不具修為的……
炙羽瞟了一眼玄燭看上去僅似凡人十三四歲又有些清瘦的小身板,腦子裏浮現出她被一隻兔子追着打的情形。
「谷外山下有集市,每隔三日讓花月帶你下去逛逛。」炙羽似又想到了什麼,一抖袖,攤開手掌,只見他手心裏躺着三顆葡萄大小的白色珠子,「拿去換些銀錢,應該夠你用上一陣子了。」
玄燭趕忙接過珠子,揣進荷包里。
她雖然不知這是什麼珠子,但出自炙羽之手的應該是好東西。
「另外,從明日起,每日卯時來此處,我帶你修行。」
玄燭有些微愣:「你不知道皎獸無法運化靈氣修行嗎?」
「這世上沒有絕對之事。前人說皎獸無法運化靈氣以悟天道,只是因為皎獸不能按照普通生靈的法子來修行罷了。可森羅萬象,誰又能說這世間真就沒有法子讓皎獸修行呢?」
玄燭細細思忖着炙羽話中的意思,忽的豁然開朗。
「你的意思是,修行如同行路。原本大家走的都是同一條路,但我不能走。於是大家就覺得我無法走路,其實只要再開闢一條新道就行?」
炙羽聽罷,淡淡地說道「不笨。」
「這可不容易……不過,你能這麼說,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這條新道?」
「不知。」
玄燭氣結。
「你都不知,又還叫我明日開始修行?」玄燭有些泄氣地趴在小几上。
「試試。」炙羽垂眸有些好笑地望着她,說:「怎麼,不敢?」
玄燭仰頭,眯着眼望着炙羽,思量着這「試試」兩個字中有幾分成功的機會,卻見炙羽眼眸璨動,心不自知的有些慌亂,忙瞥過臉去,大聲說到:「怎的不敢!試試就試試。」
剛說完,心下又有些後悔。
她怎麼覺得,她的未來會不怎麼太平呢?
但話已出口,自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她本就是沒有爹爹娘親的人了,獨留世上,孑然一身。若不是偶然闖入玖淵谷,現在怕還在被那兩個臭道士追着東躲西藏。說不定哪天就斃命他鄉。
若是不成,最壞不過就是一死。
如若……如若炙羽真能發現一條法子讓她修行,說不定她便不用這樣苟且偷生,甚至還能報仇雪恨。
炙羽招來花月將玄燭送回小院。玄燭簡單洗漱後便入睡了。
多年的顛沛流離讓玄燭一直睡得不安穩,總是容易被夢魘住。自爹爹死後,玄燭不知多少次夢回那日。
滿眼的血光,不斷地奔跑。
只是今日的夢,又有些不一樣。
破碎的畫面有些凌亂。玄燭只記得自己在奔跑,然後花月出現了,馱着她從林子裏振翅而起。
那個一直依賴縈繞着她的聲音越來越遠。
接着,她看到了炙羽。他一身鴉青色長袍,立於仙鶴之上,背對着她。
玄燭想叫住他,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望着他越來越遠。她一着急,竟直接從花月背上墜下。
恍惚間她又坐在了竹亭之中,炙羽正對一臉玩味地望着她,手裏拿着一塊糕點,問她要不要吃。
她痴傻地點了點頭,炙羽便將糕點一塊一塊地往她嘴裏塞。她覺得肚子都要炸掉了,但炙羽就是不停下。
她拼命搖頭掙扎,卻聽到身邊有女聲在笑……
猛然驚醒後,玄燭望着竹青色的帷帳,這才長舒了口氣。瞥過頭去,發現小鶴正趴在床沿瞪着大眼望着她。
「玄燭姐姐真是偷懶,昨日九哥哥讓你卯時去修行,這都卯時三刻了……「
玄燭這才想起修行的事情,趕緊起床穿衣,用帕子隨意揩了把臉,匆匆出了門。
小鶴馱着她到主院的時候已經是辰時。
炙羽斜倚在竹亭的小塌上假寐,見玄燭來了也未說話。
玄燭偷偷摸摸地走進竹亭,在另一側坐下。
過了約摸一刻鐘,炙羽這才起身。
「來遲了。」
「睡過了。」玄燭有些心虛地回答到。
炙羽也不再多言語,扔給玄燭兩卷絹布。
絹布織造細膩,玄燭看不出來材質,只隱隱看到上面用極為細小的金絲繡成雲紋,細小得幾不可見。
一卷《魄體》,一卷《馮虛決》。
「今日時辰早就過了,你拿着這兩卷絹布,記熟上面的內容。明日告訴我有何感悟。」
說罷,炙羽長袖一揮,便消失不見了。
玄燭也不急着回去,捧着兩卷絹布細細讀了起來。
《魄體》講的是強身健體之法。
一般修行之人,只在剛剛開始修行的時候鍛造體魄。而後,窺得門道,便可用靈氣滋養體魄,這比依靠強身健體之法要快得多。所以修行之人的修行方式雖多,但很少有人去深究強身健體之法。倒是研究如何用靈氣滋養體魄不勝枚舉。
而《馮虛決》則是一些奇門步法,雖比不得修行之人日行千里,但習得後總比玄燭用兩隻腿跑路要快得多。
這兩卷絹布對現在的玄燭來說,真真是最適用的。
玄燭大致瀏覽了一下後,決定研習《馮虛決》。畢竟早一日學會,便可早一日在這偌大的凌天居行動自如,不會為了從她的院子走到炙羽這兒就走斷兩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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