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卿這頭想着宜嘉公主的心情,同樣是有些止不住的煎熬。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
蔣旬已經將一壺茶喝淡,隔壁終於有了動靜。
蘇酒卿聽見「啪嗒」一聲的時候,幾乎是一下子激動得整個人都坐了起來——
然後她就看見自己這邊的門被推開了。
宜嘉公主紅着眼睛出現勉強一笑:「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宜嘉公主低頭:「我想回宮了。」
蔣旬一句話也沒多問,只輕輕應了一聲:「好。」
說完這句話,蔣旬也站起身來,徑直就往外走去,並未多看宜嘉公主一眼,仿佛並沒有看見宜嘉公主的紅眼睛。
蘇酒卿也同樣的將話咽下去,只輕輕握住宜嘉公主手,牽着宜嘉公主往外走。
宜嘉公主微微躲閃了一下,最終還是被蘇酒卿堅定的握住。
宜嘉公主低着頭,似有水光從臉頰經過。
三人沉默着往外走去,誰也沒有多說,但是三人的心中,都是十分的……沉重。
一路走出了酒樓,蔣旬忽說一句:「要不要去河邊放燈祈福?」
蘇酒卿頓住腳步,側頭看宜嘉公主。
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只有宜嘉公主才能決定了。
宜嘉公主沒抬頭,良久才點點頭:「那去吧。」
宜嘉公主聲音細細,聽不出悲喜,卻聽得出來是有細微的哽咽夾雜其中,只是被強行忍住。
於是蔣旬轉了方向,領着二人去河邊了。
蘇酒卿一直握着宜嘉公主,只覺得宜嘉公主手掌冰涼,似乎象徵了主人的心情。
可是這個時候,除了默默牽着,似乎也並無什麼別的事情可以做。
宜嘉公主這個事情這樣心情,只怕再多說什麼,都是雪上加霜。
一路行至河邊,河中已經有不少河燈,更有不少人在那兒繼續往河面上輕輕的放。
宜嘉公主看着河面,愣愣的盯着河面上那一輪明月,神色也是木木然的。縱然不知她此時心中到底想起了什麼,可光看着這樣的情景,旁人都止不住覺得有些心疼。
連宜嘉公主身上那一襲鮮艷紅衣裙,此時也都仿佛被黯淡的燈光照得有些黯淡。
而這樣的黯淡,將宜嘉公主的臉色襯托得更加落寞和可憐。
蘇酒卿止不住心疼,輕聲問宜嘉公主:「圓圓,你想在河燈上寫什麼?」
放河燈,主要就是祈福。總歸是都要寫那麼一兩句的。
宜嘉公主想一想:「就寫天下太平吧。」
蘇酒卿無奈,「沒有其他的了麼?」
「天下太平就好。」宜嘉公主低下頭,聲音微有些譏誚:「只要天下太平,我們自然都是好好的。都能過得安安穩穩的。」
這個「我們」,也不知是指的誰和誰。
蘇酒卿聽出宜嘉公主的情緒波動,也不敢再問,生怕再問得宜嘉公主更加難受。
蔣旬這個時候,遞過來一盞海棠花樣式的河燈,又將筆遞給了蘇酒卿。
蘇酒卿接過,然後拿過紙條,提筆寫上秀秀氣氣的四個字「天下太平」。再捲起來,塞進了花蕊裏頭。
蔣旬將蠟燭點燃,輕輕扎在在河燈花蕊裏頭的一根木籤上,如此固定好之後,再給了宜嘉公主。
宜嘉公主木然接過去。
蔣旬也沒再管,將另一盞玉蘭燈里的紙條抽出來給蘇酒卿。
蘇酒卿接過,略一思索,就低頭在上面寫下這麼一句「順心如意」。
蘇酒卿親手將紙條放進去,又看着蔣旬將蠟燭也放好,再遞給她。她接過來之後,見蔣旬手裏再沒有河燈,還微微有些詫異:「蔣世子不放麼?」
蔣旬看着河燈,唇角勾起,眼角也帶着一點笑意:「放不放都一樣。許多事情,都是握在自己手裏。」
和滿天神佛沒有關係,和祈福不祈福也沒關係。
蘇酒卿不置可否,只轉頭去河邊準備將河燈放了。
然而還沒走到河邊,就看見宜嘉公主蹲在河岸邊上,看着飄遠的河燈,眼眶裏全是晶瑩的水光。
蘇酒卿默然站立一會兒,想了想總歸是當沒看見,然後也將自己的河燈輕輕的放在河面上。
怕河燈被浪花拍打又沖回來擱淺了,所以蘇酒卿就用手撥弄了一下水。
八月的天氣,水已是仿佛帶了一點冰冷,蘇酒卿只略撥弄一下,就忍不住將手收回來。
蘇酒卿掏出帕子擦乾淨手,這才伸手擱在了宜嘉公主的肩膀上,輕聲開口:「走吧,咱們回去了。」
時辰已經不早了,不管是回宮還是跟她回家,都不好再耽擱了。
而且,宜嘉公主這麼繼續下去,也着實是沒什麼宜處。
橫豎,宜嘉公主今日已是等不到想等的人了。
再這樣下去,也是徒勞。
然而蘇酒卿這樣一說,宜嘉公主卻似乎是一下子被按住了某個開關,忽然就抱着自己的胳膊,臉頰埋下去,嚎啕大哭出聲。
真的也是嚎啕大哭,半點都是不帶誇張的。
蘇酒卿起先是嚇了一跳,而後更多就是心疼。
宜嘉公主這麼嚎啕出聲,蘇酒卿也不知該如何,只能求助一般看一眼蔣旬。
只盼着蔣旬或許是有什麼主意,能將這件事情平復下來。
可蔣旬只是沉默搖搖頭,讓蘇酒卿不必管。
蘇酒卿知道蔣旬的意思:這些情緒積壓在宜嘉公主心裏,也只會讓她更難受。反而這樣的嚎啕大哭一場,似乎更能讓宜嘉公主好受一些。
哭過了,也就沒那麼難過了,不難過了,慢慢也就能釋懷了。
釋懷了,自然也就放下了。
蘇酒卿慢慢的收回手,忽然有些無力。
這樣的無助和傷心,她卻都已經不記得了。當年對於蔣容的感情,或許根本也就是和宜嘉公主這樣的完全不一樣的。
更不知道,以後她還會不會遇到一個這樣讓她牽動心情的人?
蘇酒卿有些抗拒的想:但願還是不要遇到了。若是得到了還好,可若是得不到呢?
若是得不到……又當如何?
竟是除了這樣大哭一場,心中難受之外,再無別的什麼法子。
這樣的心情,她不想要。這樣的境地,她也不想去感受。
只覺得,倒不如像是普通人那樣,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就好。
這樣想着,蘇酒卿眉目雖然舒展,可神色卻分明是更加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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