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夫人一瞬間紅了眼眶,想了一陣子之後,就問孫嬤嬤:「你說說,咱們這個姐兒,怎麼這樣命苦?」
從小沒了娘,爹也不靠譜。如今還要這樣操心——
孫嬤嬤嘆了一口氣,而後就說了一句:「老夫人也別想那麼多。這也不是您的不是。都是阮氏的過錯。」
頓了頓,孫嬤嬤又嘆了一口氣:「不過老夫人這一次也是真要將事情想明白了。到時候生產了,這阮氏是留還是走?如何安排?還是早些和老爺說清楚才是。」
不然將來,就怕蘇景峰一下子就又心軟了。
若是蘇景峰一下子就又心軟了,那可怎麼辦才好?
難不成讓這一大家子,繼續交到阮玉蘭手裏?
那蘇酒卿姐弟兩個要怎麼想?
而旁人又怎麼看?不說別的,就是秦家那頭,第一個怕是就要跳出來的。
蘇老夫人當然明白,孫嬤嬤這一番提醒是最根本的問題。
但是有些事兒,她一時半會兒也不好做出決斷。最後想了很久,就說了一句:「你去一趟沈家,請德芙回來,我讓她給我出出主意。」
二房那邊沈惠,雖然是兒媳婦,可是到底感覺上沒有姑娘親近,所以……
還是蘇德芙更讓蘇老夫人信賴。
孫嬤嬤應一聲,心裏頭又是一聲嘆息。
而這頭,蘇酒卿這時候在徐家的屋裏了已經。
徐姝傷了腳踝,只能儘量不走路的靜養,所以蘇酒卿過去的時候,徐姝正歪在貴妃榻上和徐阮氏說話。
蘇酒卿一進去,徐阮氏就站起身來:「大姐兒來了。」
蘇酒卿應一聲,叫道:「徐夫人。」
如今有徐姝在,她反而態度溫和許多。
只是這麼一溫和下來,反而徐阮氏就有點兒受寵若驚了。
蘇酒卿又看向徐姝,關心一句:「徐姑姑感覺怎麼樣?好點沒有,還疼不疼?」
蘇酒卿如此態度,徐姝態度自然也就更和藹:「多謝蘇小姐關心。」
只是態度雖然和藹,不過卻也多少透出了一點疏離和防備來。
蘇酒卿半點也不着急。畢竟徐姝這樣的態度,也是理所當然的。
徐姝不知道她的目的,面對她這樣的態度,自然心裏肯定會多想。
蘇酒卿含笑又問幾句,最後還是徐姝有點兒按捺不住,側頭看一眼徐阮氏,和顏悅色和她商量:「既然蘇小姐過來了,不如讓蘇小姐嘗嘗我帶過來的家鄉菜。今兒留下蘇小姐用飯吧?」
都是親戚,留一頓飯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反而顯得更加親近。
蘇酒卿不等徐阮氏問她,就含笑跟徐姝道謝:「多謝徐姑姑想着我。」
徐阮氏見她竟然是同意了,頓時一陣驚訝。
然後不等她回過神來,徐姝又說了一句:「那嫂嫂去廚房一趟,讓他們做些菜。尤其是那個糟鴨,還得嫂嫂盯着。不然怕做不好。」
徐阮氏也不傻,到了這一步,自然也是無論如何都看出了這是徐姝有話要跟蘇酒卿說了。
而蘇酒卿也是應了。
徐阮氏有點兒猶豫,她自然是想留下聽聽的。
但是……徐姝又催了一句:「嫂嫂快去吧,別晚了。到時候耽誤用飯。」
徐阮氏這才去了。
等到徐阮氏走了,徐姝也就收斂了笑容,讓屋裏的丫鬟也出去了。
蘇酒卿倒是沒讓春月出去,只是笑笑:「徐姑姑實在是個聰明人。」
徐姝垂眸:「大姑娘做得太明顯了。而且,一開始聽說也是大姑娘讓我進京來的。我竟不知,自己有什麼地方,讓大姑娘如此惦記。」
徐姝嘆了一口氣,態度緩和幾分:「我自認為,我一個寡居的女人,實在是不能帶給大姑娘任何好處。所以,還是請大姑娘明示吧。」
蘇酒卿笑盈盈看着徐姝,緩緩開口道:「在我看來,徐姑姑年輕貌美,只是前頭命運多舛,所以才走到今日這一步。但是徐姑姑自身,是極好的。」
「所以大姑娘想如何?」徐姝立刻就追問一句。
只從徐姝這樣的態度來看,就不難知道,這件事情已是讓徐姝心裏想了不知多久了。
如果不是這樣,徐姝不會反應如此大。
看來昨兒的鋪墊,實在是十分成功。
「徐姑姑還這樣年輕,難道真的甘願守寡麼?您這樣的,夫家也不承認,更不會允許你過繼或是收養孩子——」蘇酒卿實話實說,態度上是拿出了十分的誠懇來:「還是說,徐姑姑覺得徐家真的是能夠養您一輩子,毫無怨言?又或者說,現在這樣寄人籬下的狀態,您很知足?」
徐姝沒有講話,但是原本只是放在腿上的手指,卻是慢慢的收緊了。
她手裏的帕子,更是被攥成了一團。就仿佛是現在她的心情一般。
蘇酒卿一聲嘆息。
不過她也沒再說話,只讓徐姝自己去想。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姝才說了一句:「大姑娘家的事兒,我也或多或少聽了一些。阮氏做的事兒,我也知曉。所以……我不想去參合這一趟渾水。許我現在是在泥潭之中,可焉知蘇家又不是另一灘泥水呢?」
徐姝這樣的擔心,也不是沒道理。
事實上,就蘇酒卿自己看來,蘇家也的確是另一攤泥水,只比徐姝從前的更深更亂更難生存。
但是這話肯定不能和徐姝說。
蘇酒卿只跟徐姝道:「徐姑姑自己心中有打算,我也不作評價。但是我想跟徐姑姑說一句話,徐姑姑還年輕,有個自己的孩子傍身,那才是天大的正經事兒。至於蘇家是不是泥潭——阮氏已經是這樣的處境,只要她不再管家,她就算留下,又能如何?」
頓了頓,蘇酒卿就是冷笑了一聲:「要知道,我和博雅兩姐弟,都還活着呢。」
只要她在一天,就不會讓阮玉蘭在蘇家好過。
只要她在一天,就不會讓阮玉蘭好過,不管是不是在蘇家。
蘇酒卿這話未免有些太狂了。
但是蘇酒卿說的是實話,而且也會這樣做。
徐姝看着蘇酒卿,好半晌都沒出聲。心裏也不知在做什麼樣的衡量。
許是在想蘇酒卿能不能做到,許是在想,蘇酒卿是不是在忽悠她。又或者是在想,蘇酒卿之前說的那一番話。
「我父親雖是有些迂腐固執,但是心軟念舊情。這一點,徐姑姑也看得出來吧?這樣一個男人……」
值不值得託付終生,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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