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博雅如此一揖到底,究竟是個什麼心思,似乎也並不太難猜測。
蘇酒卿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秦復楨看住蘇博雅,目光有些緊迫:「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復楨的目光太過有壓迫力,以至於讓蘇博雅渾身都是緊繃起來。
可即便是如此,蘇博雅還是強忍着不適,輕聲開口:「表哥,便如此作罷吧。就當是我求你了。」
秦復楨目光瞬間就變得有些失望。
他就這麼緊緊盯着蘇博雅。
蘇博雅最後被那樣的壓力,迫得幾乎要後退。
「你再說一遍。」秦復楨最後面無表情的冷聲說一句。
蘇博雅遲疑一下。
秦復楨冷笑一聲,斜睨一眼蘇景峰,卻沒繼續說下去。
隨後,倒是就這麼問了蘇景峰一句:「蘇大人,您覺得這個事,是繼續還是如何?」
蘇景峰看蘇博雅一眼,仿佛這才被拉回了心神。
蘇景峰也是面無表情,甚至有些黑:「還不快住口!過來!」
呵斥完了蘇博雅之後,蘇景峰這才回答秦復楨:「既都開始了,自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秦復楨微微一笑,沒跟蘇景峰嗆下去。
不過對於蘇博雅的請求,他用這樣的方式回答……也算是別有深意。
秦復楨低頭喝茶。
蘇酒卿看一眼秦復楨,又看一眼蘇博雅,最後看一眼蘇景峰,拳頭攥緊又鬆開。
她知道,蘇博雅是心軟了。
可她不知道也不確定,蘇博雅會不會怪她。
一時之間在場眾人,都是有些心思複雜。
最後也不知道阮玉蘭是什麼時候來的,阮玉蘭一過來,就垂頭站在蘇景峰旁邊,心虛委屈又怯怯。
不過唯獨沒有心慌。
蘇酒卿一看阮玉蘭這樣子,就知道……阮玉蘭這是已經和蘇景峰達成了一致。
只怕事後,蘇景峰也不會追究什麼了。
蘇酒卿垂下眸子,臉色又冷了兩分。
到了快就寢的時辰,這些東西總算是清點完成。
不清點不知道,一清點嚇了一大跳。
光是現銀,就虧空了兩千兩。更不要說那幾個鋪子的盈利,以及莊子的盈利。
後面這兩種,長期以來雖然沒個定數,但是按照從前的來看,恐怕上萬也是要有了。
再一個,還有些器具和古玩字畫,都也都是出了不小的問題。
要麼是對比下來發現根本不是原來的,要麼就是變成了贗品。
如此一來,其中損失更是無法估量。
這次沒輪到秦復楨說話,蘇酒卿在聽完這些賬目之後,就看住了蘇景峰,灼灼的問他:「這就是父親說的,悉數封存嗎?」
蘇酒卿說完也不等蘇景峰開口,直接冷笑一聲:「若不是今日清點,再等個幾年,怕是母親嫁妝真就全進了別人口袋了。」
「我們蘇家,真有一個當家好太太。不僅會狸貓換太子,還會監守自盜,更會信口雌黃。」
蘇酒卿再深吸一口氣,看住阮玉蘭,咄咄逼問:「昔日你為平妻,我母親為正妻時候,何曾為難過你?可你竟是如此!不問自取,是為賊!你們阮家,就這麼沒有廉恥不要臉皮嗎?」
蘇酒卿這一番言辭,幾乎是犀利如刀。
登時就將阮玉蘭釘在那兒,一片片凌遲。
阮玉蘭氣得臉色都漲紅,可偏偏又不能夠反駁一句話,最後只求助的看蘇景峰。
蘇景峰卻同樣難堪得說不出來一句話。
阮玉蘭是和他說了,挪用了一些東西,也經營不善,虧損了不少。
可他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
多到,他已經無法想像。
這麼多的銀子,果真就像是阮玉蘭說的那樣,都用在了蘇家?用在幾個孩子身上?
蘇酒卿再看向博雅,本想再說一句,問問他是不是還能堅持替阮玉蘭求情。
可是看着蘇博雅那茫然而又無措的眼睛,這句話到底咽下去了。
蘇酒卿深吸一口氣:「這些東西,以後也不牢太太費心了,自然有我親自保管。我雖沒有太太那樣通天的本事,但我能保證東西一樣也不少!」
蘇酒卿此話並沒有商量的意思。
只是知會一聲。
至於後面的,更是滿滿的譏誚。
幾乎是報復心一般,最後蘇酒卿還特意問了蘇景峰一句:「不知父親怎麼看?」
蘇酒卿語氣冷冷,眼神譏誚,在這一刻,蘇景峰忽然就看到了自己亡妻的影子,仿佛看着對方冷淡的不屑的看了自己一眼。
蘇景峰驀然攥緊了手指,冷聲回道:「你愛如何便如何,何曾需要我同意?今日你請你表哥來,提出這樣的事兒,不都是你的意思麼!」
這樣的事兒,其實也不是什麼想不明白的事兒。
若真沒有蘇酒卿的意思,秦復楨肯定不會提起這樣的事兒。
更不會如此堅持。
但是這話,蘇酒卿不好回。
秦復楨看一眼蘇酒卿,剛要開口,就聽見蘇酒卿開口說了一句話。
只聽蘇酒卿道:「如果不是有這樣的事情,我又何必提起來,多此一舉?」
蘇酒卿語氣更加譏誚:「父親以為,我就不想家中和睦麼?」
「若你真有半點孝心——」蘇景峰說了半句話,就說不下去了。
最後只頹然擺擺手:「罷了,又何必跟你說那麼多呢?」
蘇酒卿則是垂眸,毫不留情的刺穿了蘇景峰的那一點可笑之言:「按照父親的意思,我便是該忍氣吞聲,該隱忍不發。縱容大人偷盜我母親的嫁妝,任由別人欺辱於我!」
「父親但凡對我們姐弟過問一二,就該知曉,我院子裏的開銷,一貫是自己的私房。但凡二妹妹有的,我一概是沒有的。至於博雅——博雅手裏的私房,如今他自己知道他有麼?」
蘇酒卿抬起頭來,看着阮玉蘭:「父親當年扶正她,我不敢有意見。可她卻不該為了私心,欺負我們姐弟!」
「我何曾欺負過你們?」阮玉蘭終於按捺不住,高聲反駁一句,語氣也是悽苦:
「當初,大姐兒將我命人送去的東西扔出來,我才漸漸不敢擅自做主!大姐兒口口聲聲說,你一概沒有。可除了這次底下人疏忽之外,難道大姐兒一應吃喝,竟不是府里的花銷?」
「再說博雅,博雅當時才多大?也是我連瑞華都不顧了,將他親自留在身邊照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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