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彤女的字跡,倒還是不錯的。
從這一點來看,這太子宮的侍女,自然也不是尋常人家的侍女能夠比擬的。
「郎君,你還要念嗎?」
彤女揉了揉很是酸痛的手,人雖然是在笑,但笑得跟哭差不多。
侍女是用來服侍人的沒錯。
但是....
也不是這樣服侍人的。
彤女她學的,就不是這樣的活。
雖然寫字,她也是有訓練的,但像王生這樣一寫,寫一疊左伯紙的人,彤女還是第一次見過。
剛開始,彤女還認真的寫,但是寫到最後,她卻是漸漸失去耐心了。
最主要的是,手開始痛起來了,筆都有些握不住了。
若是真的寫的是計策也就罷了。
可這郎君要她眷寫的,分明就是論語。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吾日三省吾身....
.........
這是哪門子的計策,這就是像夫子一般,罰她抄寫作業。
「念,當然要念了,還沒念完呢。」
今晚要是讓這傢伙有精神了,王生可就沒精神了。
「郎君,只是,您讓奴婢抄寫這論語,到底做什麼?」
「誰與你說這是論語了,這是計策。」
什麼計策?
論語裏面有計策?
彤女都不想再言語了。
若這論語有計策,那殿下為何要召見你過來?
直接看論語不就行了?
「可是,這塊墨,奴婢都要寫完了。」
王生臉上不動聲色。
「莫非太子宮連筆墨都沒有?」
「不是。」
這看起來十分機靈的侍女,現在被王生操弄都有些慌亂了。
「筆墨太子宮自然是不缺的,便是郎君要美人,要美酒,要錢財,太子宮也給得,只是殿下要的是計策,郎君寫的是這個東西,恐怕。」
「呵呵。」
王生嘴角輕勾。
「此事我自有分寸,莫非太子宮的侍女,都是連主人的命令都要違背的嗎?若是如此,那太子宮的奴規,倒是可以與我看看。」
「自然不是。」
彤女緊咬嘴唇。
「只是眷寫了這麼一些東西,好似是在做無用功,若是郎君看不慣奴婢,大可讓奴婢出去,何必糟踐奴婢這等下人呢?」
一時間,這彤女倒是變得楚楚可憐起來了。
「你說笑了,在下可不是看不起你,你雖然是太子宮的奴婢,但宰相門前七官,你即便是侍女,但只要是太子宮的侍女,誰敢輕看你?更別說姑娘身姿曼妙,姿態優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我看不起你,如何又會討厭你,更別說糟踐你了?」
「若郎君不糟踐奴婢,又如何會讓奴婢做這些事情,便是讓奴婢服侍郎君,奴婢也是做得的。」
說罷,彤女裝出一副嬌羞的模樣,即便是深秋夜間,她穿得也算是少了,加之某些暴露的姿勢,白花花的一片,免不得被王生看到。
「莫不是宮中有人逼迫你?」
「太子宮中,可沒人逼迫奴婢。」彤女連忙說道。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攀上我?」
「郎君被殿下看重,前途無量,奴婢只是一侍女,就像是水中的無根的浮萍,只得在這激盪的流水中無處可去,郎君不覺得可憐。」
「是可憐。」
王生點了點頭,突然語氣也變得有些感傷起來了。
「我有一友人,他心愛之人,與你一般,皆是奴婢,可嘆他一片痴心,最後卻是有心人不成眷屬。」
「郎君有這樣的朋友,可否與我講他的故事?」
感同身受,彤女心中也生起了一些波瀾。
「當然。」
接着,王生把他無中生友的故事說了出來,也就是把後世瑪麗蘇的故事改編一下,當時就把彤女感動得稀里嘩啦的。
「那莊主也太可惡了,郎君沒有幫他?」
「只嘆我當時自身難保啊,不然...哎,此事不說也罷。」
王生輕輕搖頭,一副惆悵模樣。
「彤兒,可有酒?」
王生很是自然的叫了侍女親昵的稱呼。
「奴婢去拿。」
所謂酒後亂性...哦不,酒後吐真言...哦不,酒後能夠增進友誼,彤女很快就跑出去,回來的時候,身後有兩個侍衛手上抱着一大罈子的酒。
饒是王生酒量不差,但見到這大罈子,眼睛還是忍不住一跳。
這是打算把他灌醉啊!
「郎君,這可是琅琊王氏的酒釀,奴婢聽說了,這可是一等一的美酒。」
「可是...」
王生臉上露出有些難為情的表情出來。
「可是在下並不擅長飲酒,如此多的酒液,豈不是浪費了。」
彤女眼睛驟然一亮。
「郎君日後是要做大事的人,若是不會喝酒,豈不是被人看不起?這一壇酒可不多。」
「可,現今我是為殿下辦事的。」
「殿下不會在意這些的,若郎君覺得殿下會在意這些,那郎君便不了解殿下了。」
「罷。」
王生看起來也想飲酒。
所謂口嫌體正直,王生這樣的人,彤女也不是沒有見過。
「有酒,沒菜如何能行?」
「就知道郎君為人豪爽,也備了一些酒菜。」
「好。」
王生眼神微亮。
「好酒好菜,便不要耽擱了。」
王生讓那侍衛將酒菜端過來,他徑直的跪坐上去,倒上酒,拿起筷子。
先是喝了一口,王生再把目光定格在彤女身上。
「可要飲一杯?」
「不了,奴婢豈能飲客上的酒。」
「無妨,若沒美人伴飲,豈能快活?」
「可是...」
彤女臉上一紅,說道:「只是奴婢不善飲酒,也很少飲酒,更別說是這等美酒了。」
這烈酒,尋常大漢喝多了,都得伶仃大醉,更不要說很少飲酒的侍女了。
但是...
王生就是要你喝醉啊!
「無妨,酒醉好做事,況且,說不定你酒量比我還好呢!」
言罷,王生給彤女倒了一碗酒。
「咕嚕!」
王生一口將酒喝完。
「該你了。」
「郎君...」
「你若是不喝,便出去罷。」
「那...奴婢喝!」
彤女咬了咬嘴唇,直接端起食塌上的酒碗,一口吞了下去,只是還沒咽下去,又吐了出來。
「好辣。」彤女吐出小舌頭,眼淚都出來了。
「郎君,這酒,還是你喝罷,奴婢身份卑賤,喝不了這麼金貴的酒液。」
「再喝。」
王生再飲了一碗進去。
「你若是不喝,就出去。」
王生臉頰微紅,說話似乎都帶着酒氣。
「那好吧。」
侍女像是下了重大決心一般,一口喝下半碗酒,再強行咽了下去。
這一口酒喝下去,莫說是臉了,便是脖頸都紅了。
「再來。」
王生給自己倒了一碗,再給彤女倒了一碗。
「這郎君,真是怪人。」
即便是很少喝酒,彤女也不得不與王生一道飲酒。
四五碗下去,七八碗下去,兩人都醉倒了,王生更是發出了呼嚕聲。
一刻鐘。
兩刻鐘。
半個時辰過去了。
兩人一動未動。
終於,王生動了。
他站了起來,臉上哪裏還有醉酒之意。
看來,這個侍女倒真是酒量不好。
王生輕輕搖頭,朝着門外的方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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