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載江湖 第六十五章 武館玄機
「合着你小子早就打算坑老子了啊，你到底是不是你爹的種？」
滿天繁星熠熠閃爍，林中草木蟲豸低鳴，去武當的道路上，劉崇遠駕馬跟在葉洛後方不遠處，咬牙切齒的瞪着葉洛，那表情恨不得將他凌遲碎剮。
葉洛輕輕笑着，神態中滿是得意自如，不過在看向劉崇遠的時候，總會故意做出一副惶恐無奈的表情，免得再刺激到他的心臟。
「四叔說的哪裏話，侄兒這不是想多跟四叔親近親近嘛。話說四叔既然和我爹關係那麼好，這麼多年怎麼不見彼此有來往？」
「來往？我們一直都有啊。」劉崇遠認真的回答，「每年的五月初五，我們幾個老兄弟只要能抽出時間，都會到蘇州的天府園小聚。」
「蘇州天府園…」
一聽這話，葉洛的眉毛不禁皺了起來，低下頭若有所思。
「父親的三個至交好友當中，只有方暮雲我見過幾次，另外兩個卻沒有任何印象，如果說他們每年都會見面，而我卻絲毫不知，那麼這很可能其實是父親一早就留下來的暗棋。」
心中猜測着，不敢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垂頭靜默沉思。
看到他這幅表情，劉崇遠也不追問。
人，總有一些不能說的話，不說，也許沒錯，說了，就是錯了。
似乎是不想繼續這個有些沉重的話題，又似乎是為了轉換心情，葉洛眉毛一挑，臉上浮現出一如既往的淡然輕笑。
「四叔，你之前不是說想給點蒼派搞家武館嗎，正好現在閒着，咱們不妨來說說這事兒吧。」
葉洛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劉崇遠這肚子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明明之前在方暮雲面前說的好好的，葉洛是要明天才走，誰知道等劉崇遠追出去的時候，發現葉洛居然大喇喇的徑直往張府大門口而去，心一急，劉崇遠就趕緊追了上去。
一問才知道，原來葉洛根本就是決定現在就走，明天走的話純屬糊弄人，畢竟如果一句話連自己人都被騙了，還有什麼理由騙不住其他人呢。
想到這裏，一方面擔心葉洛走夜路會遇到危險，一方面又惦記着自己的事兒，鬼使神差的就答應要送葉洛回武當。
這還不是最可氣的，最可氣的是，葉洛貌似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路上說的淨是一些家長里短柴米油鹽，急的劉崇遠抓耳撓腮。
看到他這個樣子，葉洛終於不再胡扯，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劉崇遠感覺還不如胡扯。
「我知道四叔是想讓我替點蒼派建一家武館，這個好辦，只要四叔答應保護我一段時間，侄兒絕對會不遺餘力的替四叔辦妥。」
驚訝於葉洛的直白，更好奇葉洛的自信，劉崇遠仿佛想重新認識他似的，認真又打量了一番。
辦武館說來簡單，實際上也確實簡單，但這份簡單僅限於江湖，而不能涉及武林。
武林就是江湖，江湖卻並非武林，二者性質類似，本質上卻又相差甚遠，不是經驗老道的江湖人，極難區分個中差異。
在世俗江湖為門派開辦武館，葉洛不是第一個有這種想法的，卻是唯一一個成功的例子。
劉崇遠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武館，隨便一個武者都能輕易辦起來的，放在聲名遠播的大門派上面，卻會那般的困難。
其實這這就是劉崇遠等一干武林高人的思維誤區了。
開辦武館的核心宗旨是什麼？一、掙錢，二、傳道受業，三、揚名立萬。
普通武者開辦武館，歸根結底無非是這三個原因，如此一來，在為人處世上面，武館館主的態度自然會放在一個較為平易近人的位置。
但門派不同，尤其是大門派，他們本就擁有極高的聲望，掙錢更是不會指望這種途徑，至於傳道受業，每年都有大把的人慕名而去登山拜師，根本就不差這麼幾個人。
既然沒有好處，方暮云為什麼會同意開辦武館，劉崇遠又為什麼會這麼殷切，說起來原因也簡單：擴大名望。
眾所周知，門派的規模大小，取決於其聲望的好壞善惡，聲譽越高，則拜師的人越多，就算沒有天資聰穎的弟子，在龐大基數的覆蓋下，總會出現那麼一個兩個強人，而這就是門派的雄起擴張機緣。
然而，就算明白了道理，辦不到的終究辦不到。
以往有些門派想要開辦武館，武館上下全都是門派弟子負責管理，這就導致了這些原本心高氣傲的門派弟子需要服務一些往常他們壓根就看不上的凡俗之人，門派弟子心裏怎能沒有意見。
門派不願意苦口婆心教導普通人，因為他們覺得普通人沒有任何價值，普通人也不願意和門派弟子打交道，因為門派弟子太過傲慢，誰都不喜歡整天被人鄙視的活着。
如此一來，武館的意義形同虛設，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門派敢隨意涉足這個費力不討好的領域了。
武當武館之所以能成功，最大的原因就在於，葉洛沒有讓武當的人全權負責，甚至禁止他們過多干涉，由張府這個第三方勢力出面協調。
張府的目標不是掙錢，只要能擴大武館的規模和名氣，哪怕倒貼錢都樂意之至。因為他們想要的說難聽點就是巴結吳丹。而武館的繁瑣工作有人代勞，武當更是落得清閒。
雙方利益沒有衝突，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平民不用受人白眼，反倒會覺得武當好，夠資格進武當修煉的人不會遭遇同門師兄弟的鄙視，而不夠資格進武當的，也只會把好印象全都留給武當。
至於張府的利益，呵呵，武當得益了，難道還不會對張府關懷備至？別忘了，這其中可是有掌門弟子的葉洛在周旋權衡，怎麼可能會讓不好的情況發生。
葉洛毫無保留的將因果緣由和盤托出，劉崇遠聽完後不禁點頭稱是。
「你說這些我還真沒想過，不過聽你這麼一說，貌似還真有幾分道理。」
葉洛笑笑，說：「有道理那是自然，畢竟侄兒就是專門幹這個的。」
「那行，我回去就立馬讓人聯繫雲南當地的世家，讓他們給點蒼建武館。」
聽到這話，葉洛連忙制止，「四叔不可，找合作的家族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找有合作意向的，否則陽奉陰違，對門派的發展更加不利。」
「老子堂堂點蒼派，專門和他們談好事，他們還敢不樂意？」劉崇遠想當然的說道。
葉洛搖頭，苦笑道：「看，連四叔都會忽略，你如何能讓門下弟子遵守。」
「呃…」
劉崇遠恍然大悟，「原來小小的一件事居然能蘊藏這麼多玄機，小子，你給四叔上了一課，不錯，真是不錯。」
「四叔過獎。」葉洛謙虛抱拳。
話音一頓，葉洛又說：「如果四叔真有心思要辦武館，並非一定要局限在雲南地區，湖北地區同樣可以。」
聽出葉洛話裏有話，劉崇遠頓時來了精神，「小子你這話什麼意思，說清楚點。」
「呵呵，不瞞四叔，侄兒在鳳陽城認識一個朋友，他很希望能和點蒼這種大門派合作往來，只是苦於沒有門路，如果四叔不嫌棄，侄兒可以當個中間人代為交涉。」
「你的朋友？」劉崇遠眼神一動，「小子，可別是你自己培養的人吧。」
劉崇遠老於世故，眼睫毛幾乎都是空的，加上葉洛並未刻意隱瞞，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被劉崇遠一語道破，葉洛也不氣惱，微微一笑便糊弄了過去。
葉洛渾不在意，劉崇遠卻不能不放在心上。
武館對武當的積極影響，他可是親眼見過的，估計用不了幾年，整個湖北地區就將變成武當的殖民地，門派規模迅速壯大指日可待。
一想到這裏，劉崇遠有些心痒痒。
「小子，你如果說的是真的，老子不在乎在後面推你一把，不過這好處你打算怎麼給我。」
「好處？」葉洛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四叔真會開玩笑，明明是你在求我，憑什麼還敢跟我要好處。就算是給，那也是你給我。」
「小子，你！」劉崇遠心頭微怒，正要反駁卻被葉洛抬手打斷。
「四叔可別忘了，湖北一帶武當派是地主，況且鳳陽城距離衡陽城足有二百里路程，如果侄兒請求師尊在鳳陽城也建一座武館，想必師尊會非常高興。」
知道葉洛說的話並非虛假，劉崇遠也不禁動搖了起來。
看着葉洛滿臉輕笑自然得意的神態，劉崇遠第一次感覺居然被一個小輩給吃的死死的，一咬牙一跺腳，劉崇遠有了決定。
「行，就給你辦，辦不好咱們可走着瞧。」
聞聽此言，葉洛燦爛一笑，抱拳拱手欠身，「多謝四叔成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