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凜費盡力氣,好不容易,才趕到這裏,看到的便是一副詭異的場景。
但這些都不重要,秦陽沒看到,那個似乎挺強的瞎和尚,在忙什麼別的事,秦陽的護衛,都沒正眼看他。
而神凰血脈,卻已經蒼老到渾身都透着腐朽的味道,再加上身受重傷,不用想,這貨要死了。
這不巧了麼。
費這麼大力氣,找到神凰血脈的覺醒者是為了什麼?
不就是為了神凰血脈麼。
現在有一個絕對完美的現成等着撿,甭管前面發生了什麼,那都不重要。
哪想,還沒等他摸到人呢,這瀕死的神凰血脈就忽然跟迴光返照了似的,大笑三聲,直接哏屁着涼了。
白凜急得不行,準備趁熱看看,還能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是一看,鼻子都氣歪了。
這神凰血脈的氣血、真元、神魂之力、壽元等等,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消耗的一乾二淨,什麼都沒有了。
眼前的屍體,已經是一塊由內而外,盡數枯萎腐朽的朽木。
白凜有些不知所措,還來不及氣呢,那扇巨大的羅盤巨門,徹底崩塌,下面的一個小門打開,秦陽從裏面走了出來。
秦陽一身純正之極的魔氣,卻沒有半點癲狂邪厲之感,反而有種讓人看一眼,就會生出一種從頭涼到腳的冰冷與驚悚。
白凜瞥了一眼之後,已經顧不得去想秦陽的氣息好像變強了好多,為什麼入魔了。
明明秦陽什麼都沒做,他卻感覺到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不寒而慄。
全身的每一根毛髮,都在顫慄。
就像是看到了當年巔峰時期的三身道君。
他全身僵硬的慢慢後退,蜷縮着身子,似乎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陽收起了殘破的黑蓮,誰也沒理,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正當秦陽抬起頭,準備沖天而起,離開這裏的時候。
那瞎和尚忽然開口了。
「你若是想要復活他,冥皇也有可能跟着再次復甦,老僧承蒙先輩傳道,便要繼承先輩遺志,不能讓冥皇復……」
瞎和尚那個「復甦」倆字還沒說完,就見秦陽驟然揮動左手。
揮出的瞬間,左手化作了純黑色,黑油一般的物質,順着左手,覆蓋秦陽的左臂。
一把非金非木,有些像塑料卻沒有光澤的黑劍,便出現在他手中。
彈指間,一道黑光,仿若化作一面貫穿天地的黑色光幕,驟然間將整個天地一分為二。
什麼聲音也沒有,什麼力量波動都沒出現,當那黑光消散之後。
這裏比之玄鐵還要堅硬的大地上,驟然出現了一道裂縫,從秦陽身側,一路延伸到數十里之外。
幾個呼吸之後,才見數十里之外的一片山脈,驟然炸開,轟隆隆的轟鳴聲,徐徐傳來,毀天滅地的力量,攪動着整個世界都在顫抖。
瞎和尚的身形,出現在側面十數里之外。
他拋棄了肉身,凝聚出的純正金身,竟然都被驚的滲出一滴金色的冷汗,順着他的鬢角,緩緩的滑落。
那波瀾不驚的心境,都開始出現了漣漪,心神狂跳不止,全身金光閃耀不斷。
瞎和尚沒說話,立刻低誦靜心咒,強行抹去心中浮現的一絲戾氣和怒火。
冷靜下來之後,瞎和尚一臉平靜,雙手合十,高聲一聲誦唱。
他伸出一隻手,遮住了右眼,然後,左眼緩緩的睜開。
赤金色的眼睛,如同一輪烈日,在這片昏暗的世界裏升起,照亮了整個世界。
瞎和尚向着秦陽望去,神情微微一怔。
一片灰色的世界裏,整個世界都已經乾枯,從水潭到江河、海洋,全部都乾枯了。
所有的植被,都枯萎了。
這裏變得如同極北冰原一般冰冷,半點熱量都沒有。
枯寂、荒蕪、空洞、孤冷。
瞎和尚眉頭微蹙,左眼裏滲出一滴金血,他閉上眼睛,一聲長嘆。
「這就是枯心咒啊……」
瞎和尚打消了原本的念頭。
倒不是因為怕死。
硬要說怕,其實也是怕秦陽手中那把古里古怪的黑劍,不是怕會被斬了道心,而是怕被斬了一生的堅持。
他怕連自己為什麼要去堅持,應該要做什麼,都忘記了。
當然他打消原本念頭的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覺得,秦陽要做的事,跟他要做的事,並不衝突。
如今的秦陽,要去做什麼,已經沒那麼難猜了。
瞎和尚也不覺得,如今的秦陽,會改變自己的想法,他做什麼,必然會做到底。
比如,冥皇復甦最大的阻礙,現在已經不是他這個瞎和尚了。
而是秦陽。
「施主,請。」
瞎和尚伸手虛引,再也不阻攔秦陽了。
秦陽收回塑料黑劍,黑色的左手,也恢復了原樣。
他抬起頭,飄向了半空中。
地面上的人偶師,正準備跟着走的時候,忽然覺得少了什麼。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當看到荀穆的屍體時,靈感爆發。
原來是少了這個,秦陽都忘了。
他走向了荀穆的屍體,將其收起。
人偶師瞥了一眼一旁的白凜,白凜嚇的一個哆嗦,跟一個鵪鶉似的,哆哆嗦嗦的後退幾步。
「大哥,你請,之前都是誤會,絕對都是誤會。」
剛才秦陽那隨手一劍,都快把白凜嚇癱了。
你說這是個剛剛從道宮突破了一個境界的人?
呵呵,糊弄誰呢。
別說旁邊的瞎子不信。
人偶師都不會信這種鬼話。
人偶師沒理會白凜,想了想,秦陽之前說過,不弄死這傢伙了。
那他也懶得動手。
人偶師追着秦陽飛走。
一路到了高空,這裏什麼都沒有,那不祥邪異不出現,誰也拿它沒轍。
秦陽想了想,拿出那枚買命錢,將其向上高高拋起。
黑紫色的金幣,打着轉飛起,而後速度減緩,開始緩緩的下落。
這個時候,不祥的氣息浮現,翻滾的黑油在天空中出現。
不祥邪異化出一根樹根似的觸手,接住了金幣,漫天黑油還是旋轉,中心的地方,如同暴風的風眼,緩緩的浮現出一個通道。
秦陽邁步走入其中,人偶師跟在秦陽身後。
一張票錢上來兩個人,不祥邪異也沒什麼反應。
鸑鷟都被硬生生的砍死了,還要什麼反應?
買票就是給了天大的面子!
秦陽帶着人偶師消失不見。
下面剩下的瞎和尚,瞥了一眼被嚇壞的白凜,白凜體內是個什麼情況,瞎和尚剛才睜眼的時候,用餘光順帶着瞥一眼,都能看清楚了。
瞎和尚伸手一抓,白凜被其拎在手中。
白凜老老實實的沒有反抗。
「大師,我可沒有得罪過你吧。」
「老僧不忍眾多生靈,沉淪於此地,可以帶你離開。」
「多謝大師,大師高義。」
「正好老僧還有些事情,想要問問施主,不知施主可願解惑?」
「大師儘管問,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隱瞞。」白凜答應的痛快,有人願意帶他離開,當然樂意了。
他早就受夠這見鬼的地方了,而且,出去又不像是進來,只要死進來就行了。
出去的話,還要看那不祥邪異現不現身,若是不祥邪異不出現,誰也沒辦法。
他這種鑽空子不買票進來的人,估計那不祥邪異很不待見他。
這個瞎和尚可能就未必了。
「施主並非此界之人,為何知道冥皇之事?為何要參合到這些事裏?」
「神凰血脈又並非只有大荒世界有,只是別的世界裏,所有覺醒過的神凰血脈,都已經斷絕了,我知道也不奇怪吧,大師能看出來我的根底,自然知道我為什麼要找神凰血脈。」
「老僧問的是,施主到底為何要參合進這些事?」瞎和尚的語速依然不急不緩,再次重複問了一遍。
白凜心中一凜,抬頭看了看天空。
「大師,那不祥邪異快要消失了,大師你要是有兩枚買命錢,我們就在這裏慢慢聊,不然的話,我們出去再聊,可好?」
瞎和尚稍稍一頓,點了點頭。
畢竟,他只是一個沒錢的苦行僧,窮的兜比臉乾淨。
如今連原本的肉身都拋棄了,別說買命錢,連一塊靈石都沒有了。
瞎和尚拎着白凜,化作一道金光,直接衝進了不祥邪異里。
金光護持之下,那不祥邪異壓根沒法阻攔。
總不能為了倆沒買票大,直接把路砸了,讓買票的也沒發過吧。
過了幾個呼吸,就見另一邊,燕宗主也沖天而起,沖向了不祥邪異。
死光籠罩着燕宗主,沖入到不祥邪異里。
不祥邪異也放棄治療了,這次連象徵性的阻擋一下也沒有了。
反正多一個不多,幾個垃圾人,愛給不給吧。
不多時,不祥邪異徹底消失不見,這片死寂的世界,便再次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
永夜之地。
翻滾的黑油,還被北斗星宗的人鎮壓,周邊內外也都是不能進不能出,被完全封鎖了。
秦陽帶着人偶師,從不祥邪異里走出來,直奔南邊而去。
北斗星宗的一位老者,眉頭微蹙。
「入魔的魔頭?」
感應着秦陽身上滲人的氣息,思忖再三之後,老者沒有讓人阻攔秦陽,繼續靜靜的等候着。
片刻之後,金光乍現,瞎和尚拎着白凜,也走了出來。
這一次,北斗星宗的諸位高手,卻如臨大敵。
他們逼得這位無目大師,原地坐化,拋棄肉身屍解,而對方卻也同時得到了大覺悟,境界進階道君。
如今瞎和尚出來了,他們不怕才怪。
瞎和尚出來之後,也無視了北斗星宗的人,看到自己留下的佛骨金身還留在原地,瞎和尚一揮手,將佛骨金身收起,拎着白凜,向北而去。
律宗的人已經到了多時。
只是他們也不敢去貿然攻破北斗星宗的防護,後果可能會非常嚴重。
如今見到瞎和尚出來了,律宗眾位大和尚,也算是徹底安心了,他們立在防護之外,靜靜的等候着。
不多時,整個防護大陣,開始劇烈的顫抖。
天空中的星圖,都在頻繁閃耀。
南邊的防護隔斷邊緣,秦陽伸出左手,觸摸到防護隔斷。
忽然,秦陽抬頭看了看天空。
「天劫。」
念頭一轉,秦陽變黑的左手,便恢復了原狀。
那種整個世界都在排斥的感覺,也隨之消散的無影無蹤。
因為這點小事,引發天劫,不值得。
而失去了左手的力量之後,還沒起名字的塑料黑劍,天生的能力,又不適合做這種事。
秦陽想了想,看向人偶師。
人偶師點了點頭,搖身一晃,化出第二形態,無數隻化作刀鋒的腳,直接插入到屏蔽防護里,一隻只刀鋒腳,向着兩邊撕扯,整個防護都在不斷顫抖。
刺啦一聲,防護被巨力硬生生的撕開一個裂口。
秦陽邁步走了出去,身後翻騰的黑油,卻都退的遠遠的,一點趁機衝出去的意思都沒有。
等到人偶師也跟着出來,被撕開的裂縫才開始緩緩的恢復。
翻滾的黑油,伸出幾根樹根觸手,想要順着裂縫衝出來。
正好秦陽回頭看了一眼。
瞬間,伸出來的觸手,悄悄的縮了回去,瀰漫大地的黑油之海,在此刻也開始不斷回縮,大片大片的黑油滲入地面,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惜,秦陽壓根就不是看它的。
秦陽順着裂縫,遙望着遠方。
死光中,燕宗主緩緩的升起,他身上有一道將整個身體一分為二的黑線,還殘留着無法消除。
似是感應到秦陽的目光,燕宗主回頭跟秦陽對視了一眼。
一瞬間,燕宗主心中便生出一絲寒意。
有種被人看穿的錯覺。
那種感覺一閃而逝,可那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卻怎麼都散不去。
他迅速的移開目光,對着北斗星宗眾人沉聲一喝。
「我們回去。」
黑油之海,飛速的縮小範圍,沒入地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北斗星宗的佈置,也隨之消散,一行人化作一道道星光,向南飛走。
北面,律宗一眾大和尚,來到瞎和尚面前,齊齊行禮。
「見過無目大師。」
瞎和尚回了一禮。
「我已不是律宗之人,諸位無需如此多禮。」
說着,瞎和尚取出自己的佛骨金身,交與為首的大和尚。
「此佛骨金身,乃修行律宗法門所得,如今回贈律宗,也是應有之義。」
「大師高義。」
被瞎和尚拎着的白凜,眨了眨眼睛,忽然有點後悔了。
這大和尚可是真的夠狠啊,自己的佛骨金身都可以面不改色的隨手送出去。
這般意志堅定,堪稱正人君子的傢伙,認準了一件事,絕對比面對黑心邪魔還要麻煩。
還不如去面對秦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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