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感覺像是,隨口說了一句,哪想到,說出這句話之後,秦陽立刻察覺到,雕像仿佛在看着他的感覺,竟然瞬間消失了。
秦陽一個橫移,瞬間挪開了一段距離,冷汗都冒出來了,着實被嚇了一跳。
此刻再看,這尊雕像像是一尊人立而起的猛獸,虎首狼身,背生雙翼。
這種雕像,在當年見過不少了,都是一些強者,化作了這裏的永眠天燈,神魂化作燈油,燃起天燈魂火,本身就是用來封鎮的一部分力量,而且還是比較重要的那些。
只不過這裏的永眠天燈雕像,不少都已經失去了力量,只是一尊純粹的雕像而已,如今乍一看,倒是跟當年沒太大區別,有些地方出現了裂痕,應該也不是修士能做到的,可能是這座島嶼的封鎮變鬆了些,產生了地震。
也有可能是神樹墜落時,引起的各種變化。
很多地方,跟當年見到的不太一樣了。
剛才忙着逃命,還真沒注意到,這座虎首狼身的雕像,竟然保持着俯視的姿態。
化作了永眠天燈,縱然是力量耗盡,天燈魂火也熄滅了,那原本的姿態卻是不會變的。
秦陽打量了一下附近,跟石壁融為一體的雕像,那些雕像,或是面目猙獰的怒吼,或是滿臉不甘,有些則是雙目緊閉,神情淡漠,可每一個都仿佛在仰天怒吼。
燃燒的天燈魂火,就是從他們的嘴巴里冒出來的。
唯一不一樣的,就是剛才他靠着的那座雕像。
秦陽暗暗警惕,提醒自己小心謹慎,不能因為曾經來過,就對這裏本身放鬆警惕。
老惦記着最大的危險,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黑袍女人吸引了,卻忘了這地方的詭異,可不僅僅只有當年的黑影。
黑影的意識逃出來了,本體卻還在呢,這裏孕育出的特殊環境,所有的一切,也都還在呢。
黑影當年還在的時候,所有其他的東西,沒有一個敢在黑影面前蹦躂的。
可能會有不怕死的敢蹦躂,可這種傢伙,甭管是什麼,肯定早活不下去了。
如今黑影逃出去了,留下了本體在這裏,那不就成了山中無老虎,之前可以忽略不計的猴子們,估摸着都開始有點自己的想法了,蹦出來當山大王,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秦陽來到那虎首狼身的雕像前,昂着頭,看着雕像的眼睛,長嘆一聲。
「老兄,我可不管你是什麼,千萬甭來招惹我,我來這,就是為了找那個女人解決點私人恩怨而已,對你們可沒興趣,我秦有德一向是與人為善,從不主動招惹是非,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沒問題吧?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你要是覺得不行,那你就眨眨眼睛。」
雕像毫無反應,秦陽抬了抬左手示意。
「行,那咱們就說好了,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招惹你,你也別來招惹我。」
秦陽轉身離去,準備先去找個地方恢復了再說,不恢復了,實力下降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受了這種傷勢,先天上就有了破綻,非常容易被利用。
反正毀掉了黑袍女人的寄生之所,她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沒必要跟一個快死了,而且實力特別強的傢伙玩命,划不來。
又不是非要親手宰的才能摸屍,再說,這種敵人,只要對方徹底死了,不能超度也能接受。
乾死敵人,基本一直都是排在第一的。
留全屍只是錦上添花,秦陽心裏還是明白孰輕孰重,不會捨本逐末。
現在只需要等等,才是最穩妥的。
他能趁着黑袍女人終於找到了核心,趁着那一絲微不可查的空擋,勉強陰了對方一下,就已經是極限了。
現在也沒法再去給對方一擊狠的,去了說不定就是對方給他一擊狠的,直接秒殺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肉身強度,在那個女人眼裏,跟紙糊的沒太大區別。
秦陽找了一片建築廢墟,藏在裏面開始療傷。
而另一邊,深淵的邊緣,黑袍女人正在發出痛苦的嘶吼,她的身體如同閃爍了一般,忽然變得模糊一下,她身上包裹着的黑色大袍,崩碎消散,露出她的身體。
原本已經消失的雙腿,不知何時已經恢復,可是此刻,她的雙腳卻在閃爍着,慢慢的消失不見。
消失還在向上慢慢延伸。
她一臉猙獰,眼中的怨毒之意,噴薄而出,她本以為她會先一步潛入進來了,秦陽已經被甩在了後面,還有丑格獸幫忙攔截,定然是萬無一失的。
哪想到,秦陽竟然瞞過了她,瞞住了所有的神樹族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竟然先一步找到核心位置,在這裏埋伏着。
還不知道用了什麼神通,竟然一擊毀掉了她的寄生之所。
那座大殿,還有大殿化作的黑色大輦,對於她來說,就如同肉身對於正常人的意義一樣。
哪怕她如今佔據了朱雀的身體,這個身體卻也不能當做正常情況下奪舍的「舍」來用,因為無法承載。
眼看身體已經開始崩潰,黑袍女人用盡任何手段,都已經無法阻止這種崩潰了,一股股黑氣,開始從她體內湧出,那黑氣里充斥着陰冷、絕望、腐朽、瘋狂的意味。
周圍傻傻的站在那裏,眼神空洞,仿若死人一般的神樹族人,在接觸到這些黑氣的瞬間,身體便開始如同朽木一般腐朽崩碎。
所有被黑袍女人帶來的神樹族,都在這一刻化為了齏粉,他們遠超一般生靈的龐大生機,源源不斷的灌入到黑袍女人體內。
慢慢的,她已經消失的雙腳,還有消失了部分的消退,開始重新凝聚了出來。
她的起色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好,閃爍的雙手也重新恢復了正常。
黑袍女人感受着還在源源不斷湧來的生機,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手捏印訣,以上古的一種語言,沉聲一喝。
「詭術,時辰到。」
霎時之間,一枚枚符文,在她的體表浮現,將她全身都包裹在內,這些符文仿若活着的游蟲,源源不斷地匯聚到她的後背,而後掙脫她的身體飛出來,匯聚在她的身後。
同一時間,所有神樹族的族人所帶來的生機,也被其一次吞下。
那些懸浮在她身後的符文,驟然間凝聚到一起,化作一面充斥着死氣的灰黑色鐘盤。
鐘盤上,清晰的分割出十二塊,標註着子丑寅卯等十二個時辰。
一根指針,從子時為始,慢慢的逆時針旋轉了起來。
隨着這個鐘盤出現,黑袍女人的氣息便徹底穩定了下來,那些逸散開的黑氣,也重新回到了她的體內,方才的打擊,仿若都是幻覺,她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她的氣息開始攀升,額頭上也開始出現九個符文,那九個符文頻繁閃爍,皮下也開始鼓起,似乎要將那九個符文掙脫出來一般。
但下一刻,她臉頰上的兩道道痕,驟然消失不見,兩道道痕,如同鎖鏈,將九個符文鏈接在一起。
她悶哼一聲,九個符文也再次消失在她的額頭。
她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哪想到,用了禁法詭術,竟然也沒法解開朱雀留下的詭異法門。
這禁法詭術,無不需要耗費巨大的代價。
時辰到,便是其中尤其詭異的一種,不管自身是什麼狀態,不管受了多重的傷,甚至不管是不是還有肉身。
只要施展,接下來十二個時辰,必定可以一直保持最佳狀態。
但只要十二個時辰的倒計時結束,甭管有什麼通天修為,有什麼奇異法門,天材地寶,統統都沒用了。
這是借天之力,借完了就要還回去的,還不上了,那就只能用自己的一切去還,從肉身到神魂,全部還回去,能抵多少是多少。
而幾乎所有會出現時辰到的情況,必然都是到了油盡燈枯,必死無疑的時候,這種情況下,時辰到了之後,絕無可能歸還借來的力量。
於是乎,時辰一到,瞬間神形俱滅,意識崩散,天地之間,再無半點痕跡,也再無半點可以重頭再來的機會。
黑袍女人輕撫額頭,臉色再難看也沒用了。
她以朱雀之身,施展了時辰到,那同樣的,朱雀提前施展的詭異法門,也已經徹底跟骨血融為一體,被時辰到當做她原本的狀態,固定了下來。
想以時辰到得來的力量,去破掉被時辰到固化的自身,簡直是妄想。
她的意識還是被困在朱雀的體內,只要現在的她死了,就真的徹底死了。
黑袍女人捨棄了這些複雜的念頭,來到通道的邊緣,看了一眼下方的黑暗深淵,再回頭看了看懸在身後的黑色鐘盤。
心中的不甘和恨意,就如同瀕臨爆發的火山一樣,壓都壓制不住了。
淪落到這種地步,甚至肉身的崩潰已經不可避免,神樹族人的生機,也頂多能拖一會而已,不得不施展時辰到,來拼死一搏,維持狀態。
要說不恨死秦陽才怪。
她回頭望着秦陽逃走的方向,恨不得現在就追出去,將秦陽碎屍萬段,神魂拉出來點天燈。
可是盤算了一下時間之後,恨的牙痒痒,也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以詭術禁法,施展時辰到,第一目的可不是為了去殺秦陽,而是維持了目前最佳的狀態之後,去拿到這裏的力量。
只有拿到了這裏被封鎮的東西,將其完全奪走之後,等到十二個時辰到的時候,才有餘力,以至少十倍的代價,去歸還借來的天之力。
她如今的狀態,肉身不強,可實力絕對有道君了,若是拿不到要拿走的東西,到時候讓她瞬間歸還至少十個道君的力量,結果是必死無疑。
黑袍女人咬碎一口銀牙,恨恨的轉過身,一躍而下,跳下了黑暗深淵。
這黑暗深淵,便是封鎮的核心,同樣也是當年黑影本體,從封鎮之中,滲透出的一絲裂縫。
這裏便是可以直接抵達黑影左手的地方。
隨着周遭的光線盡數消失不見,聲音也消失不見,不知道多久,黑袍女人感覺到身體微微一震,仿若落入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黑灰色的天空,黑色的海洋,只有下方有一座島嶼,仿若一隻巨大無比的左手,上面源源不斷的溢出黑油一般的東西,向着四周擴散。
黑油從島嶼上溢出之後,融入到這片一望無際的黑色油海里,任誰都能看的出來,這片黑油海,就是這般一點一點堆積起來的。
黑袍女人尚在半空,就已經感覺到龐大的壓力,她不得不耗費力量,撐起一個烏色的護罩,將自己保護在裏面。
望着這片黑油海,她臉上難得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傳說竟然是真的,浩瀚如海般的強大力量,竟然真的只是一位上古大能的一隻手。」
跟着她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只需此萬一的力量,就足夠我抹去時辰到的影響了,當真是可怕啊。」
想到了傳說,她算是徹底信了。
傳說中,曾經有一位上古的超級大能,被另外一位大能,以通天手段分屍,竟然也依然不死,所有的人,都殺不了他。
最後另外一位大能隕落,餘下之人,着實是怕了,就將其蘊含意識的左手,投入到一個大世界的海眼裏。
獻祭了一個世界,加上無盡歲月,想要徹底磨滅對方意識。
最後無盡歲月之後,世界崩碎,那隻左手依然健在,流落到無盡虛空,最後墜入到大荒世界。
她之所以敢打這裏的主意,就是因為她得到消息,那位如何都死不了的上古大佬的意識,竟然逃出去了,這裏只留下他本體的一隻手,還有他的力量。
這才有了後面的謀劃。
有了這隻左手,她便再也不需要靠寄生了,也不需要奪舍,這隻手,便足以承載她的意識,還有她的意識里攜帶的,屬於一字訣的力量。
黑袍女人頂着這裏龐大的壓力,飛向那座不斷溢出黑油的本體。
就在這時,黑袍女人的身形驟然一頓,仿若石化了一般,定格在了半空中。
下方的黑油海里,一位穿着龜殼的光頭少年,從海面之下浮了出來,他靜靜的飄在海面上,周圍的黑油,源源不斷的湧入他的體內。
光頭抬了抬眼皮,嘿嘿冷笑一聲。
「喲,你就是秦有德說那個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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