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貫徹愛與正義,有關吃雞蛋黃和月牙鏟的具體細節,就忽略不表了,時間嗖的一聲來到了三天之後。
秦陽離開了玄黎領地,探索遺蹟的計劃,暫時擱淺,因為他也不知道進入一個遺蹟,可能會需要多久的時間,這一次前往東海的主要目的,也已經完成了。
意外發現了偷渡者荀穆,也只是湊巧碰上了。
如今張正義明確表示,這件事他要自己去解決,秦陽也只能隨他去了。
畢竟,他也找不到偷渡者荀穆藏在哪,這貨上次死了之後,就恍若徹底失蹤了一般,再加上他擁有張正義之前的能力,想要偽裝一下,讓人找不到他,也沒有多難。
再者,找到了,他還真的沒太好的辦法能將荀穆一棍子打死,這事還只能跟荀穆有特殊聯繫的張正義自己去做。
秦陽總覺得張師弟似乎魔怔了,他對幹掉偷渡者,有種難以言喻的執着,而這種執着,隨着時間流逝,還在不斷的增加,以至於,他竟然會沒多少猶豫就選擇了切了。
戰力是張師弟的短板,給他這門戰力極強的法門,也是因為他的神通有一個附帶效果,死了之後,哪怕是缺胳膊少腿,也能順手給恢復了。
靠着死一次,強行入門,還真沒什麼難度。
誰想這貨,竟然直接選擇了用最果斷的方法。
三天時間,強行入門蓮花寶典之後,立刻選擇了自己出發,跟變了個人似的。
擱到以前,這貨肯定是不會這麼幹的,就算是逼不得已,為了力量迫不得已,也是先用尋常方法切了,等入門之後果斷死一次恢復過來,若是不行,就再死兩次去適應。
之後再死纏爛打,在秦陽這死皮賴臉的要顆奇異果補充壽元什麼的……
可這一次,他什麼都沒多說,很是果斷,到了最後開始去掉蟲紋時,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覺,跟變態了似的。
秦陽猜測,這可能還是因為荀穆的出現,所帶來的變化,不僅僅是表面上看到的,只是佔據了張師弟的一具後手軀體。
要是以後張師弟都不作死了,他還覺得有些不太習慣。
給手下的人傳了信,讓他們去盯着幾個地方,尤其是當時荀穆引他去的地方。
越想秦陽越覺得,荀穆不可能隨隨便便找個地方,引他過去。
繡娘洞府就在那裏,可能荀穆是真想坑死他,但也可能是真的需要藉助他的力量,去探索繡娘洞府。
既然那裏能引得荀穆的注意,他以後很有可能會再去。
讓人盯着那裏,甭管是誰去,只要發現有人想去探索的痕跡,都可以第一時間報給他。
在讓人注意着點張師弟,佈置完這些,秦陽便直奔大嬴而去。
最近離都里風起雲湧,吵吵鬧鬧的,也快有結果了,黃氏家主為人雖然有些牆頭草,喜好兩邊下注,可是以黃氏的底蘊,想辦什麼事,的確沒什麼好說的,效率挺高,對於嬴帝心態的猜測,也極為到位。
在黃氏一步一步的推動之下,嫁衣成為儲君的事,在吵吵鬧鬧之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支持了。
反對的人是必須要有的,不然的話,嫁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讓所有人都支持她,那甭管她是不是真的特別適合成為儲君,嬴帝最先升起的念頭,必定是忌憚。
如今喧囂正濃,火候看似不夠,卻正是差不多的時候,真到了看起來勝券在握的時候,反倒是不好了。
因為秦陽很明白,成或者不成,說到底,也只是嬴帝一言而決。
嬴帝說不行,下面的人縱然能舌燦蓮花,吐出一株仙草都不行。
在不太行的時候,將決定權給嬴帝,要讓嬴帝覺得,這挺符合他的心意,是他選擇的,是他的決定,最終促成的結果,而不是別人硬推上來,就等着他蓋章。
秦陽正往離都趕的時候,離都剛結束了一次朝會。
嬴帝將嫁衣留了下來,帶着嫁衣一起來到宮城的花園裏。
這片花園,遍佈着整個大嬴神朝範圍內,各地出名的植株和花蕊,可以說是宮城裏,需要人手最多的地方,為了時刻保持着這裏的活力和生機,伺候各種靈植所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可遠比看守一大片宮殿難多了。
然而,這裏卻很少會有人來,嬴帝已經許多年都沒有來過這裏了。
嫁衣也已經快要忘記,她上一次來到這裏是什麼時候了。
幼時她最喜歡的便是這裏,這裏可以算是這片讓人感覺渾身發冷的宮城裏,唯一一片能感覺到陽光普照的地方。
直到後來,她愈發對皇室感覺到厭惡的時候,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裏。
如今再次來到這片宮城裏的大花園,嫁衣神情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一位扎着小辮子的小姑娘,正蹲在一株綻放着金光的花蕊前,捂着嘴巴對靈花說悄悄話的樣子。
那是她最無憂無慮的一點點時光。
嬴帝和嫁衣,一起遊走在這片大花園裏,走着曾經走過的路,誰都沒有說話。
一直走到了花園中心高點的一座涼亭,兩人進入其中,就這麼站在那裏,一覽整座花園,等了許久之後,嬴帝才忽然問了一句。
「盈盈,你想要當這個儲君麼?」
嫁衣沉默了一下。
「臣妹是女子,做儲君不合禮法……」
「朕只是跟你隨意聊聊,朕總要知道你是什麼想法,所謂禮法,也是由人定下的,合不合,朕說了算,你無需考慮其他,只需告訴朕,你心裏的想法即可。」
嫁衣神情變幻了一下,沉默了許久之後,低聲道。
「臣妹不想。」
嬴帝回頭看了一眼揖手長拜的嫁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而後便再次變成了那位高深莫測,誰都看不出他到底什麼想法的帝皇。
嬴帝轉過頭,遠眺着遠方。
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黃氏在推波助瀾,他是知曉的,黃氏是個什麼德行,他也很明白,只不過,他能容得下黃氏。
因為黃氏從來不會想着自己去當這個帝皇,他們只是在下注而已,只要他這位大荒第一大帝還在,那黃氏就必定會站在他這邊。
如今大嬴皇室之中,唯一值得下注的,便只有這位大帝姬了。
而無論別人如何,這些日子,大帝姬卻從未主動去做過什麼,也從未去結交朝臣,反倒是愈發的與世無爭,恬靜淡然。
如今親口問出這句話,嬴帝很確定,那句不想,就是大帝姬的心裏話。
可是目前的局勢,也的確只有大帝姬有這個資格去坐上儲君之位。
雖然現在有沒有儲君,並不是太重要了。
嬴帝得到了一個意料之中,卻同樣在意料之外的答案,他的心裏卻泛起了一絲漣漪,因為以大帝姬的條件,目前想要坐上儲君之位,的確不難,他也並不會去阻礙這件事。
過些日子,萬年祭的時候,他必須要親自去,失去了前朝的威脅,離都有沒有儲君監國,並不是太重要。
同樣,失去了最大威脅之後,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慢慢的尋找下一個儲君,甚至可以在未來千年的時間,去選擇新出生的皇室子弟,將他們帶到宮城,從中挑選培養出來一個合格的儲君。
這是儲君是誰,並不太重要。
嬴帝根本不會太在意這些事,因為下一個儲君,可能也依然是當一個萬年太子。
他自己並不在意,是因為他擁有。
可是看到另外一個明明沒有擁有,卻有機會坐上這個位置的人,同樣不在意這個位置,甚至不想去坐上這個位置。
這種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擁有這一切,卻也在一直警惕着別人從他手裏奪走這一切。
可如今,他卻覺得,讓大帝姬坐上儲君之位,也並沒有什麼不好。
塑料兄妹倆的交談很快結束了,整個過程也沒多聊幾句話。
嬴帝走的時候,只是特准了嫁衣以後可以隨意進出這座嬴帝特意修建的花園。
……
秦陽回到了離都,在他進入離都的那一刻,該知道的人,第一時間知道了消息。
秦陽尚未抵達大帝姬府,中間就已經收到了好幾份邀請函。
排在最前列的,便是田氏和黃氏。
秦陽沒理會這些,先去了大帝姬府,他需要跟嫁衣聊聊。
被人引着進入大帝姬府,進入府宅的後花園,遙遙看着孤坐亭中的嫁衣,秦陽的腳步也隨之放緩了一些。
這才多久沒見,嫁衣的氣質愈發深不可測,只是坐在那裏,便猶如一汪深潭,平靜之中蘊含着恐怖威勢。
她是真正的天才,若非當年被耽誤了,如今縱然不是道君,可能也相差不遠了,當年嬴帝忌憚也並非沒有道理的。
沒出那檔子事,嬴帝本尊不在的這萬年,嫁衣衝擊道君的機會可非常高,說不定一朝悟道,便一發不可收拾,攔都攔不住。
而他的本尊不在,皇室里卻出了一個超級大高手……
想到這,秦陽忽然笑出了聲。
原來嬴帝法身是怕了麼?
「想到了什麼,笑的這麼開心?」嫁衣回過頭,展顏微微一笑,語速不緊不慢,充斥着恬靜淡泊的氣質,一點都看不到上戰場時的英姿颯爽。
「想到一個好笑的事。」秦陽走進涼亭,自顧自的坐在了嫁衣對面。
「嬴帝召見我了,他問我想不想當儲君,我說不想。」嫁衣一邊斟茶,一邊用一種很隨意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你若是不想,其實退縮了也沒什麼不好的。」
嫁衣抬起頭,神情有些疑惑的看着秦陽。
「這可不像你,你從來不會猶豫的,用你的說法,猶豫就會敗北,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沒什麼,我經歷了一些事,我發現我師弟,忽然變得特別有主見,對於自己想做的事,會毫不猶豫的去做,然後我想了想我想要幹什麼,我的目標是什麼。
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很久,才明白我是吃飽了撐的,我早就明白自己想要幹什麼,我想要自在,將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裏,可是有人不讓我自在,我就只能讓自己變強,讓他們不自在之後,我就自在了。
然後,我就想到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成為儲君,甚至成為帝皇,都是一個巨大的束縛,你並不喜歡這些,其實你也並不想當儲君。」
秦陽揉了揉太陽穴,一通胡言亂語。
嫁衣上下打量着秦陽,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眉眼彎成了月牙,目框微微顫動,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吃飽了撐的,倒是蠻貼切的。」
笑聲收斂之後,嫁衣直視着秦陽的眼睛,很認真的道。
「你我休戚與共,可是我其實都沒做什麼,最關鍵的謀劃都是你在做,我們不得自在,所以做這些,是為了得自在,有時喜好並不重要。
天下萬千修士,人人都不得自在,可人人都在追尋,這個不如意的過程,便是修行,便是所求。
既已踏上這條路,便容不得半點猶豫,猶豫就會敗北。」
秦陽肅然起敬,站起身揖手一禮。
「你說得對,是我矯情了。」
作為一個修士,嫁衣的確遠比他合格的多,心堅似鐵,意志如鋼,做出了決定,便不會有半點動搖,活該人家是個強者,而他連神門都還沒推開,甚至在選擇什麼法門,也還沒決定好。
「明日朝會,我便會親自上奏,也是時候親自出面了。」
摒棄了所有的猶豫,堅定了信念,秦陽離開了大帝姬府。
回去的路上,秦陽思索着自己為何會忽然矯情,忽然猶豫了,想了想,催動了思字訣,將回憶事無巨細的調出來。
三息之後,畫面定格在了荀穆準備自殺,他將其一腳踢飛出去的那一刻。
然後再次催動了狂暴秘法,摒棄了所有的感情。
一瞬間,他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地方。
他踢飛荀穆的那隻腳上,覆蓋着一層微不可查的力量,那不是真元,也不是氣息,而是一種純粹的情緒力量,那一絲力量里,帶着沉惰、陰晦、腐朽的負面力量。
就是這一點力量,在無形之中,潛移默化的影響他的神智。
只不過這一點力量卻只能附着在體表,根本無法滲透到他的體內。
思字訣的力量,已經融入到秦陽的每一寸骨血,而且他之前在那座無名小島,待的幾個月,神魂意識,各方面都已經沉澱了下來,圓潤無缺。
如今的他,根本不是這種弱小的感情力量能洞穿的,
念頭一動,源自於思字訣的力量一掃而過,那一點力量便煙消雲散。
散去了思字訣,秦陽面沉似水,忽然有些明白,為何張師弟,跟魔怔似地,非要不惜代價的去將荀穆弄死。
這個傢伙,竟然還擁有這種力量。
若非催動了思字訣,他都無法發現那一點似情緒力量,又似感情力量的無形存在。
等大嬴的事解決之後,一定要想方設法的找到荀穆,找到一種能將其抓住,然後將其徹底弄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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