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楉言小姐?」溫雨伯的面色微變,整個人都鄭重了不少:「當年的溫氏主脈嫡系之中,的確有一個叫溫楉言的,她是當年有名的才女,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掌管溫氏的一些事情,溫氏在楉言小姐的幫助下,蒸蒸日上,大有繁花似錦之態。」
說到這,溫雨伯哀嘆一聲,壓低了聲音。
「只可惜,溫氏家大業大,族中自然有一些不爭氣的弟子,被人抓住了把柄,後面又被小人針對,經歷了一系列的栽贓陷害,終於落得如今的結局,具體如何,其實也不太清楚,當年我只是旁支弟子,修為不高,年紀也不大,這些事情我都插不上手。
不過,後來溫氏蒙難,我聽嫡系一位老人家提過,當年楉言小姐,得到了一門一字訣,而且僥倖修成,只可惜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岔子,楉言小姐的身子卻變得越來越差。
當年被針對,可能也跟楉言小姐的鋒芒太盛,溫氏如烈火烹油一般,太過猛烈,所以才遭了小人嫉恨,過往如何,我也不太清楚,據說當年楉言小姐就已經香消玉殞,着實可惜了。
不過如今,當年的罪魁禍首獻國公,已經慘死,溫氏的大仇,也算是報了,那些枉死的人,應當也可以瞑目了。」
秦陽拍了拍溫雨伯的肩膀,安撫了一句。
「你既然跟了我,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了,你放心吧,為溫氏平反的事,有人會比你更上心的。」
秦陽心底暗嘆一聲,當年只是看溫雨伯不像是野路子出身,也實在是沒人用了,才將他啟用,抱着試一試的心態。
這些年過去,溫雨伯的確不負期望,到底是大家族出身,各方面都不是那些只知道砍人的船員能比的,幽靈號在溫雨伯打理下,名頭是越來越好。
當年毀譽參半的幽靈盜,在短短一二十年裏,就被洗白,溫雨伯絕對是功不可沒。
只是沒想到,溫雨伯竟然是溫氏的人,跟第二劍君的媳婦,還是蒙難同族。
如今再看,當年的事情,秦陽差不多已經猜到了大半。
溫氏蒙難,身為溫氏風頭最盛的天才少女,溫楉言肯定難逃一死的,沒人敢讓一個智商起碼二百加的天才少女活下去。
而當年的田家,就算是沒有落井下石,也絕對是抱着冷眼旁觀的態度來處理的,第二劍君這種寵妻狂魔,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可能當年溫楉言必死無疑了,所以誰都沒再繼續追究,也沒人知道第二劍君喪心病狂,竟然將思字訣硬生生的維持了不知道多少年,硬是沒讓溫楉言生機斷絕。
如今修成了思字訣,秦陽當然知道,一直維持那麼多年,從不間斷,需要耗費多大的代價。
再想到溫雨伯說,傳聞溫楉言可能修成過一字訣,秦陽立刻就明白了。
當年溫楉言先修成了思字訣,而她修成的思字訣衍生神通跟自己一樣,都是高強度的加強思考思索。
本來就天資聰慧的少女,再開了掛,着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只可惜,這門加強思索的輔助神通,可能比第二劍君「思之所在,行之所至」的消耗還要大的多。
畢竟,人全身上下的所有器官之中,大腦就佔據了兩三成的消耗,若是繼續加強腦力,消耗自然是直線攀升。
秦陽自己的經驗,只是想一些東西的消耗,都要比跟人大戰一場的消耗還要大。
她當年只是一個氣血不強,年紀不大,修為也不夠的少女,哪裏能扛得住這種消耗。
難怪當初送給第二劍君濃湯的時候,把這貨樂的屁顛屁顛的,原來是真的特別需要這種東西。
有這些淵源在,秦陽覺得自己不用為難了,話還是給遞過去得了。
反正第二劍君這種寵妻狂魔,發現了可能有辦法,給溫氏平反,讓他媳婦重新正大光明的出現在這世上,想來也一定會去做的。
具體如何選擇,那也是別人的事,作為朋友,他覺得這事對朋友有利,也沒啥可猶豫的了。
至于田家到底想幹什麼,那是人家的家事,他們總不至於在老祖宗快要死的時候,要坑死一個學會了思字訣,而且是衍生出兩門神通,未來必定會為田家撐門面的大佬吧。
拿出當時第二劍君留下的召喚牌,催動了之後,靜靜的等着第二劍君嗖的一聲出現。
不過片刻,身前就忽然出現一人,沒有靈力波動,也沒空間波動,就這麼憑空出現了,如同本來就在那裏一樣。
再看着對方身上還冒着一絲寒氣,說不定剛才正在哪賞雪呢……
秦陽心裏一陣羨慕,要是他也學會這個可多好啊,無論是坑人,還是去打死哪個龜孫,都太方便了。
可惜,這神通只能自己領悟,學不會的。
兩人許久未見,客套了一番,秦陽就將田康泰來過的事說了一遍,要帶的話也給帶了,說完,還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禮物箱子。
「無功不受祿,這些都是田前輩送來的,拿回去給嫂子補補身子吧。」
「你留着吧,我要這些也沒用。」
秦陽想了想,拿出玉葫蘆,將裏面剩下的一半濃湯,分出來一半給第二劍君。
「也行,那這個就分你一點吧,我師父心疼我,這些極品的濃湯,我也不多,分你一半,那些道宮凶獸什麼的,我就自己留着了,等我什麼時候回南蠻了,托我師父熬成濃湯了,再分你些。」
「多謝了。」
說了半晌沒見他說一個謝字,關乎老婆了,就立馬道謝,秦陽翻了個白眼,也懶得跟他計較。
第二劍君猶豫了一下,又補了一句。
「傳話的事,也多謝了,田氏的事是田氏,可老祖宗待我不薄,我的確應當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聊了不一會,牽掛媳婦的第二劍君,就嗖的一聲又不見了。
秦陽又是一陣羨慕。
看着滿地的禮物,秦陽終於可以放心的將其一個個打開了,要不說,田氏可真是有錢,老牌大家族的底蘊,着實深厚,已經滅絕的靈藥,他們竟然都有存貨。
一旁當透明人的溫雨伯,看着認真察看禮物的秦陽,心裏不禁感嘆。
跟船長的差距的確還是大啊。
看看他們船長,只是傳了個話而已,就有一大堆珍貴的禮物。
當然,禮物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兩邊落人情。
田氏的人情可不是那麼好得的,這個人情的價值,一定程度上,比幽靈號在南海的招牌還值錢。
看那個第二劍君什麼都沒多說,可這種人,不會多說什麼報答的話,真有事了,你不說人家都會站出來。
想到第二劍君這個名號,溫雨伯若有所思,劍道強者,而且還跟當年的楉言小姐有關係,那就只有當年田家年輕一輩最出類拔萃的天才,而且還是田家主脈嫡系嫡子的田亂宇了。
如今田家費盡心思的想要讓第二劍君回去,要幹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
溫雨伯也徹底的放下了心,溫氏的事,他的確不用多操心,也不用他管了。
這麼一想,溫雨伯不禁肅然起敬,他們船長可真是太可怕了。
什麼都沒幹,卻干成了別人怎麼都不可能幹成的事。
再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溫雨伯忍不住問了句。
「船長,有件事,我特別想問一下你。」
「你說。」秦陽頭也不回的回了句。
「獻國公怎麼死的?」
秦陽停下了手,回過頭,眯着眼睛盯着溫雨伯,語重心長的道。
「雨伯啊,幽靈號的事,現在基本都是你在打理,所以呢,有些大事,你還是要知道一下的,獻國公是被賜死的,這種事天下皆知,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是,船長,我一定會注意的,絕不再犯。」溫雨伯臉色一白,連忙回了句。
他知道,他不該問這句話,可他實在是想知道,當年他被刺配流放,罪魁禍首就是獻國公,多少個日夜,都想着咒死獻國公。
不過他這會也知道答案了,船長肯定是不會承認什麼的,但他跟了秦陽這麼多年,自忖還是對船長了解的。
船長既然會專門回過頭來給他說這句話,那基本就等於:獻國公就是我坑死的,但誰來我都不會承認,你個小癟犢子,都成了實質上的船長了,怎麼還這麼不長心啊,下次可別問這種不過腦子的話了。
想到這,溫雨伯的腰身都再次矮了些,態度也更加恭敬了。
以船長的手段,肯給他這麼說,而沒直接弄死他,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真的當他是自己人。
要是別人敢這麼當面問,以船長的小心眼,十有八九是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而且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當然,船長幫他化去了金印,讓他可以進階,而不是前途晦暗,看不到一點希望,又幫他報了永遠都不可能報的大仇,這輩子都賣命給船長了,估摸着也不夠了。
接下來幾天,秦陽莫名覺得溫雨伯做事細緻了不少,跟玩命一樣的打好輔助,要什麼情報,溫雨伯也會第一時間整理好。
秦陽也沒多想,只當是他看到了未來的希望,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躺在院子裏曬太陽,一邊參悟白玉神門,一邊在心裏抱怨,這個世界的人,辦事效率實在是太差了。
這都好幾天了,也沒見還有什麼大動作,據說大帝姬的專案組,雖然已經開始行動了,可各方面的人手都還沒湊好呢。
這還是刑部那邊大力配合的結果。
什麼鬼效率啊,說不定等他們結案的時候,自己都將白玉神門推開了。
不過說起白玉神門,秦陽就覺得有些蛋疼。
神門境界的修煉,便是不斷的加強加固神門。
黑玉神門什麼的,不說也罷,秦陽自己去加強都沒什麼效果了。
而白玉神門,蘊含玄妙無數,算是有很大希望推開的。
可誰想到,事實給他上了一課,讓他知道什麼叫做,黑哥剛又猛,白哥套路多。
現在他領悟到什麼,學會了什麼,統統都會表現在白玉神門上。
哪怕是在白玉神門上參悟到什麼東西,同樣也會反過來作用到白玉神門上。
最氣人的,他還在白玉神門上,發現了很多他以前摸到過的技能書的痕跡。
於是乎,這走三步退兩步,讓他的進度無限延期,具體到什麼時候,他自己都算不出來了。
想想就覺得絕望,到底還是小看了自己花費大力氣凝聚出的神門啊。
現在真有什麼大佬的屍體擺在眼前,秦陽覺得自己都不敢去摸了。
萬一摸出來一門完整的經典,他要參悟到什麼時候去了。
……
另一邊,田氏祖宅。
第二劍君,靜靜的站在小時候玩耍過的房間外,靜靜的看着,眼神有些複雜,似懷念,似憤怒,又似不解。
「小亂宇啊,是你來了麼?」
房間裏,傳來一聲蒼老虛弱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第二劍君終於忍不住了,氣息出現了一絲波動。
「老祖宗,是我。」
「進來吧,我都好久沒見過你了,你長大了,都不來老祖宗這玩了。」
第二劍君進入屋內,其內空間很大,如同一方小秘境一般,其內有一顆通體血色的怪樹,紮根在中央,怪樹下方,有一個模樣蒼老,身上已經浮現出死氣的老者,跌迦而坐。
怪樹垂落的氣根,匯聚成蹙,從後背紮根到老者的體內,甚至可以看到,老者體內百脈,都已經被氣根取代,怪樹源源不斷的湧入生機,維持着老人搖搖欲墜的生命之火。
而老者胸口,破開了大洞,心臟的位置,空空如也。
「老祖宗!」第二劍君見到這一幕,頓時大驚。
他老祖宗哪裏是壽元將盡,明明是受了極重的傷勢,生機已經近乎絕斷,此刻全靠外力維持。
「老祖宗,你這是……」
「小亂宇啊,別急,過來坐下。」
「老祖宗,我有個朋友,他肯定會有辦法的。」第二劍君轉身就要走。
「不用了,你過來吧,老祖宗給你說說話。」老人語氣平和,半點將死的怨念都沒有,反而有種解脫之感。
「老祖宗活了這麼久,早就活夠了,若不是惦記着你們這些後輩,老祖宗也不會硬撐着苟延殘喘至今。」
「老祖宗,這是誰幹的?」第二劍君驚怒交加,如何也沒想到,田氏的老祖宗,竟然會被人悄無聲息的差點打死。
「這是老祖宗的債,也是我們田氏的債,你不用問了,你問了我也不會說的,你也不用去追查,老祖宗活夠了,何惜一死,但我扛下了這些,你們就不會有事,我知道你跟老祖宗親近,但這是老祖宗的遺願,你能答應麼?」
「這……」
「小亂宇,你難道要讓老祖宗死不瞑目麼?」
「好……」第二劍君痛苦的閉上眼睛,他知道這後面,肯定牽扯到天大的事情,可如今,他也只能先答應了。
「外人都說田氏人才濟濟,封侯封爵者眾多,可老祖宗知道,這世上終歸是要靠實力的,田氏缺少一個扛鼎的人,如今別看高手眾多,可他們,呵,都不夠扛起田氏大旗的資格,老祖宗知道你有怨氣,也不逼你立刻扛起這面大旗。
只希望有一天,田氏蒙難,需要有人去扛起這面大旗的時候,你能看在老祖宗的面兒上,別讓田氏落得跟當年溫氏一樣的下場。」
提起溫氏這倆字,第二劍君的臉色就不由的一沉。
「小亂宇,你也別怪你父親,當年的事,的確也是老祖宗默認的,因為當時連老祖宗也沒力量幫溫氏,頂多是在你帶走那個溫氏小姑娘的時候,替你擦屁股而已。
你要是真想幫那個小姑娘,幫溫氏平反,如今老祖宗也無力了,這要靠你自己了,你想要做什麼,田氏自然也會跟你一起,只要你別讓田氏舉族蒙難就行。」
第二劍君一陣沉默,他想要徹底拒絕,徹底跟田家撇清關係,斷絕來往,可是看着眼前這個老人,從他很小的時候,就帶着他玩,教導他的老人。
甚至在他飛揚跋扈,肆意年少的時候,全程維護,成為他的鐵靠山的老人。
他怎麼都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畢竟,又不是讓他直接會田家,直接去扛旗……
如今他也明白了,為何田家要繞這麼大圈子,冒險找到了秦陽,也要給他傳話,雖說秦陽的信譽絕對可靠,可這種事外人知道了,終歸不安全。
田家老祖宗,被人打的跟死了沒什麼區別,這可比壽元將盡嚴重太多了。
畢竟,按理說,田家這種大家族,老祖宗壽元將盡很久之前,他們應該就會開始做準備了,何至於這麼倉促。
特別是老祖宗的態度,更是莫名。
他刻意隱瞞,封鎖了消息,恐怕田家到現在,知道「老祖宗壽元將盡」這個消息的人,都是屈指可數。
但這些都是次要的了,他現在想要做的,就是救他老祖宗。
第一個想到的,自然就是秦陽了。
當年他媳婦被救活,靠的就是暗夜優曇花,秦陽手裏應該還有。
至於剩下的部分有沒有用,他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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