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霧繼續向阿貞逼來。
阿貞皺眉咬破自己的左手食指,將血滴在右手捏着的道符上,口中念念有詞,很快,道符燃起了火光,阿貞將道符放入口中,咀嚼了起來,火光竟不熄滅,映得阿貞的臉頰紅彤彤的。
阿貞用力一吐,一團藍色的火球噴向團霧。團霧「砰」的一聲燃燒了起來,天空中出現了巨大的火焰,熱浪灼人,四周散發着刺鼻的臭味。
阿貞雙手合攏,右腳不斷跺地,口中念念有詞,火焰越來越小,眼看就要熄滅,忽然,從天而降的老黑墜向阿貞,阿貞只得後退一步,伸手接住了它。
放下老黑的阿貞再去看火焰,火焰又重新燃燒了起來,阿貞又開始一邊跺腳一邊念道文企圖再次壓制火焰,可是燃燒的火焰卻四散開來,天空中瀰漫着星星點點,仿佛無數隻螢火蟲。
「快跑!」阿貞大驚失色,無數隻散發着臭味的螢火蟲已經向他們俯衝了過來。
「媽蛋,什麼情況?」詹保生疑惑地看着阿貞,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已經有好幾隻螢火蟲撞擊在詹保生身上,「哎喲—!」詹保生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也有一些螢火蟲撞擊在呂強的手上,仿佛一根根燒紅的鋼針刺入皮膚,呂強也發出了慘叫。
四個人一條狗還來不及逃脫,螢火蟲已經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呂強想要揮手驅趕,卻又十分忌憚,眼見更多的火星沖向自己,正絕望之時,二愣子突然脫掉短袖,沖入火星。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九炮哥,你快跑!」二愣子回頭看着呂強淡淡一笑,大有準備犧牲之勢。
「不要啊!」呂強根本來不及阻攔,無數火星已經撲向二愣子,呂強趕緊閉上眼睛,他實在不忍見此慘景。
「舒服!這個痒痒撓得舒服!」二愣子並沒有像呂強預想的那樣疼得在地上打滾,而是伸着懶腰,旋轉身體,使身體的各個部位都能接觸到射來的火星。
儘管二愣子已經渾身漆黑,可這宛如鋼針的火星居然傷不了他?
火星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不再撲向二愣子,轉而沖向呂強他們。
「別跑啊,沖我來!都沖我來!」二愣子追着螢火蟲跑,螢火蟲則追着呂強他們跑。
詹保生迅速竄入路邊停放的自己的哈弗H6中,並招呼阿貞和呂強坐進來,門剛關上,無數火星簌簌地撞擊在車窗上,泛起陣陣黑煙。
呂強喘息着想鬆一口氣,阿貞則催促駕駛艙的詹保生說:「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二愣子還沒上來呢?」
阿貞喘息說:「不用管他,那些團霧傷不了他!更多的團霧已經來了,咱們趕快去殯儀館找我師傅!不然,都得死!」
「那些是什麼東西?」
「路上我再和你們解釋,快走,快!快!快!」阿貞語調越來越急。
詹保生不敢耽擱,猛踩油門。
「不要丟下我,等等我!」二愣子的聲音從密集的火星後方傳來,哈弗H6似乎並沒有等待他的意思,已經往前開去。
「二愣子,殯儀館!殯儀館!」呂強隔着車窗玻璃大聲朝二愣子喊。
眼看二愣子和汽車的距離越拉越遠,忽然「咚」一聲巨響,哈弗H6車頂受到劇烈撞擊,車內的人十分震驚,那二愣子居然一個縱身撲到了汽車頂上,儘管馬上一隻帶血的比着中指的手從車頂伸向前擋風玻璃。
帶血的手很快又抽了回去,因為車子向右急轉彎。
呂強無暇顧及車頂二愣子的安危,因為前方不斷出現團霧,阿貞總是命令詹保生繞過團霧,千萬不要鑽入團霧,結果越野車開得七拐八拐,呂強頭暈得厲害。
阿貞在路上解釋道,團霧想必老司機都遇到過,你在路上開車,突然前方出現了一團霧,阻擋了你的視線,過了一小段距離,視線馬上恢復正常,這個就叫團霧。
氣象學家說,團霧本質上也是霧,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人遇見團霧後安然無恙,而有些人遇見團霧就命喪黃泉。那是因為有些團霧裏躲着人的魄。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後,三魂歸入靈界,七魄則留在人間。七魄是有了肉身之後才有的,原本應該隨着肉身的消亡而消散,可是很多魄在品嘗到做人的滋味後,不願隨着肉身的消亡而消散。離開了肉身的魄能量已經很低了,為了避免消散,喜歡聚集在一起,能量也隨之聚集在一起,不易消散。
大量的魄最喜歡躲在團霧裏為非作歹,這也是為什麼很多老司機鑽入團霧中後,輕則見了鬼一樣,重則車毀人亡。
剛剛這些團霧飄到你們身邊,就是想加害你們,干擾你們的思想。
這些邪魄並不懼怕雞血,我只好用道符去燒他們,我幾乎就要燒死他們了,可惜老黑阻擋了我一下,我只逼出了他們的原形。你們剛剛看見的像螢火蟲一樣的星星點點都是邪魄。
阿貞語調一轉:「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
「什麼?」呂強聽得入神。
「這些邪魄並沒有什麼思想,它們害人也是隨機的,我不明白,它們為什麼會這麼巧跑出來害你們,這也太奇怪了,除非……」阿貞頓了頓接着說:「除非這些髒東西受到別人的指使或者有人許諾它們什麼好處。」
想着自己被勾魂的經歷,呂強問道:「會不會是別的勾魂侍想要殺害我們?」
阿貞搖了搖頭說:「不可能,靈界的人再想殺我們,也不會和魄勾結,那些自認為高尚的靈官是最看不起魄的,它們視魄為糟粕,因而最不屑利用魄。所以,我懷疑是有人在搞鬼,而且很可能是一個道行高深的道士,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可以利用魄。只是,我實在想不出是誰?他為什麼要加害你們?」阿貞又搖了搖頭:「太傷腦筋了,這些難題,一會去問我師父吧。」
也虧了詹保生是開救護車的,儘管路上不斷有團霧出現,儘管越野車數次瀕臨翻車,但哈弗H6總算堅挺地來到殯儀館門口。
車子一停,二愣子咕咚一聲從前擋風玻璃滾落,呂強焦急地走下車,一見二愣子的模樣頓時就樂了,只見二愣子渾身漆黑,蓬鬆的頭髮經過狂風的肆虐統統往後倒去,最搞笑的是他的眼神,他也許是想表現憤怒,可是那圓圓的小眼睛怎麼看怎麼逗。
見大家似乎不理會他的憤怒,二愣子也不說話,徑直走到哈弗H6車燈下,眾人前一秒還不明白二愣子想要幹什麼,下一秒就震驚了,只見二愣子居然將汽車掀了個底朝天。
這哈弗H6少說也有幾頓重,二愣子怎麼有這麼大的蠻力?
「九炮哥,你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二愣子又走向呂強。
驚愕的呂強此時倒真有點害怕,他怕二愣子發神經將自己也掀翻。
二愣子盯着呂強:「九炮哥,告訴我,下次你會等我。」
呂強有點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二愣子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又走到哈弗H6旁邊,用力一掀,「哐當」一聲,汽車又正了過來。
眾人傻了眼。
「好!好!好!」一個拍着手掌穿着藍色制服的老頭從殯儀館門口走了出來。
「師傅!」阿貞馬上欣喜地迎了上去。
老頭對着阿貞點了點頭,微笑着走到二愣子身邊:「小伙子,力氣挺大啊,一看就是人才!」
二愣子馬上擺手說:「不不不,我不是人才,你才是人才!你們全家都是人才!」
呂強不理解二愣子這話到底是褒義還是貶義,他開始懷疑這二愣子是裝傻。
「呵呵,這個小伙子說話真是風趣幽默。」老頭尷尬地笑了笑,又微笑着看向阿貞:「這幾位貴客都是你帶來的?」
「是的。」
「跪下!」老頭突然大怒道。
這老頭簡直是京劇里的變臉大王,翻臉比翻書還快。
阿貞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師父,我錯了,我知道我闖了大禍,但我真不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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