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達之赤色黎明 053.魯姆會戰·一騎當千

    戰況非常糟糕。

    但是非常好。

    這看似矛盾的心情卻是華肯少將此刻真實的感受。

    糟糕當然糟糕在第一艦隊完全被潮水般湧來的ms壓制住，通訊器里不斷的傳來己方戰艦沉沒的消息，甚至都不需要通訊器，華肯用肉眼就能夠看到己方戰艦爆炸時化為的煙火。

    【聯邦軍戰艦，加利福尼亞號，被我軍擊沉！！】

    公共頻道里不斷傳來吉翁軍擊沉了某艘聯邦軍戰艦的消息，華肯並沒有下令關閉它，因為儘管這聽起來有點讓人不舒服，但是不得不承認，聽吉翁軍方面的擊沉信息，要比自己採集然後反饋來得更加便捷，對需要時時刻刻掌握艦隊狀況的華肯來說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

    「將軍。。。。。。。第三線列戰隊加利福尼亞號，確認戰沉。」華肯的通訊兵戰戰兢兢的說道，他滿頭大汗，似乎是快要被不斷反饋過來的戰損信息搞得要崩潰了。

    「我聽得見，你就不用再重複一遍了。」華肯盯着艦橋前方，心裏在想着有沒有能夠起死回生的手段，所以略帶不滿的回答道。

    「這。。。。。。請恕我直言，這是我的工作，」然而儘管精神緊張到瀕臨崩潰，但職業素質還是讓華肯的通訊兵盡職盡責的說道：「並不能確認吉翁軍的擊沉通告就一定是正確的，有可能參雜有虛假信息，而且說不定有密蘇里號那樣喪失戰鬥力但是不影響行動的情況。。。。。。」

    「你的意見我知道了，」華肯生硬的說道：「所以你可以不用再說了。」

    「。。。。。。是，將軍。」

    就在此時，又傳來了新的擊沉通告。

    【聯邦軍第一艦隊，列克星敦號，已經被我軍擊沉！】

    列克星敦號也。。。。。。。這樣一來，第一線列戰隊就已經折損過半了，華肯皺着眉頭，在艦長席計算機的第一艦隊名錄上將列克星敦的名字也划去。

    儘管華肯明白，這些吉翁軍高呼自己擊沉的艦名，一方面是為了鼓舞士氣，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打擊己方的士氣，但他還是感受到了強烈的違和感。

    這又不是中世紀的戰場，這種殺死敵軍將領後斬下首級示眾一般的行徑，始作俑者的惡趣味呼之欲出。

    但確實有效。

    他最終還是放棄了思考扭轉局勢的方法，因為事實上他自己也清楚，兩軍陷入混戰的現在，所謂的指揮藝術已經被降低到最低程度，現在比拼的已經不是雙方高級指揮官的水平，而是中低級指揮官隨機應變的能力，是士兵的素質以及軍事裝備對戰場的適應性。

    前兩者華肯有信心絕不會輸于吉翁軍，儘管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低軌道艦隊是在宇宙軍內部的反對派手中的，但這並不意味着它的訓練水平會有所下降，但是後者。。。。。。。

    華肯已經親眼見到了吉翁軍ms對戰艦的壓倒性優勢了，尤其是，就算己方殲滅了十架、二十架ms，吉翁也不過損失了20名士兵，但只要有一艘主力戰艦被擊沉，聯邦軍就要損失數百名士兵。

    不過也不是全無好消息，事實上，吉翁軍大量的ms陷入了和第一艦隊的混戰對於華肯來說是個糟糕的消息，但對於聯邦宇宙軍來說，卻是個天賜的良機。

    吉翁的ms對艦戰術說穿了不過是平面戰爭時代的經典戰術鉗形攻勢的變種而已，不考慮那些能夠單機反艦的王牌，通常情況下對付戰艦都是以小隊為單位，通過小隊間的配合，複數機體對着單艘戰艦遊走、穿插、繞後，找到破綻之後發動致命一擊，不過是立體化了的鉗形攻勢而已。

    自然，要使用這種戰術就必須滿足一個要求，即是足夠的機動空間，這和平面戰爭的時代其實是一樣的，沒有運動的空間，所謂的穿插包圍根本無從說起。

    而現在吉翁軍的ms部隊就陷入了空間不足的窘境中，數百台ms的突擊，讓它們和幾十艘大型戰艦堆積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這固然讓聯邦軍引以為豪的主炮火力無從發揮，卻也讓吉翁方的ms失去了機動的空間，儘管因為ms本身相對戰艦靈活的優勢，以及吉翁軍被鼓舞起來的士氣，第一艦隊依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着戰艦，但比起吉翁謹慎的在外圍不斷的遊走一點點的把聯邦軍的戰艦吃掉，此刻他們的行為是着着實實的愚蠢之舉。

    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那個叫做李爾·沃爾夫岡·阿爾克斯泰因的傢伙，要麼是空有一身武力卻沒有腦子的莽夫。。。。。。

    要麼就是別有用心。

    不過華肯覺得，恐怕還是前者居多，不然的話，他終究是吉翁軍的一員，為什麼要選擇這樣吃力不討好，完全是坑隊友的方法呢？

    「雷比爾閣下那邊的情況如何了？」華肯放棄了探討李爾智商的問題，他對着情報參謀開口問道。

    「雷比爾閣下的艦隊已經抵達了預定位置，正在調整陣型，不過也有一部分吉翁軍部隊接近了第二艦隊，交戰不可避免。」

    華肯暗中點了點頭，既然雷比爾已經抵達了預定位置，並且開始調整陣型，就說明情況比預想中最糟的結果——被吉翁軍後部開花要好得多，不管怎樣，至少不會和自己的艦隊一樣陷入混戰之中。

    能贏，還有勝利的希望。

    閣下，我能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剩下的就拜託您了。

    就在華肯覺得聯邦軍還有勝利的希望時，駕駛着雷光的李爾也慢慢的逼近了他的位置。

    「中尉，我們找到了，第一艦隊的旗艦麥哲倫號！」

    「幹得漂亮！」李爾大聲說道，他的臉上甚至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和華肯所想的不一樣，李爾當然不是沒有腦子的莽夫，儘管因為多種原因讓他採取了各種意義上不明智的舉動，但他也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量彌補。

    主要原因還是運氣不佳，如果他是在突擊集群的外緣，可以繞過去的話，他才不會搞那麼多麻煩事呢，畢竟無論是短兵相接，亦或是冒着生命危險玩什麼一騎當千的遊戲，在他看來都蠢的很。

    不過人生有的時候就是比起聰明的選擇，必須選擇愚蠢的那一方，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李爾也不是全沒有任何準備就把跟隨他的ms部隊丟進絞肉機里，在混戰中無法精確的指揮到每一支部隊這個是客觀事實，但所謂的人類的智慧就是在無法改變的客觀事實面前儘可能的為自己增加優勢。

    既然精確的指揮行不通，那粗略的指揮也好過沒有，其奧秘就在於那柄看上去不過是個儀式性質濃厚的戰旗上。

    它依然插在密蘇里的艦橋上，伴隨着密蘇里號的後撤到達了第一艦隊的腹心處。

    李爾只下達了一個命令，以戰旗為端點，直線距離在20公里以內的ms進行直線突破，參與接下來對雷比爾艦隊的突擊中，而其餘的ms則在李爾率領的主力完成突破之後儘快脫離和第一艦隊的糾纏，在外部拖住第一艦隊的殘部，一點點的蠶食他們。

    很快的，李爾就在部下的引導下找到了麥哲倫號，這實在是一條出名的戰艦，名聲甚至還在雷比爾的旗艦安納克號之上。

    她是麥哲倫級的一號艦，第一艦隊的旗艦，人類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條宇宙戰艦。

    李爾還記得這條船剛剛下水試航，完成月球軌道巡航入列時媒體連篇累牘的宣傳，那時候他甚至還僅僅是個中學生，這條戰艦入列之後，整個吉翁的氛圍就像是陷入了被害妄想一樣，總覺得下一秒鐘聯邦就要入侵，許多在後來看甚至可以說是喪權辱國的協議就是在麥哲倫號服役後不久簽訂的，比如吉翁高等士官軍校原本沒有的聯邦方的督學權力，還有新的關稅法，對吉翁籍貫的運輸船抽查的權力等等。

    痛感沒有武力就沒有發言權的吉翁因此開始加速了宇宙軍的建設，ms以及新型戰艦的設計都是在這個時候開始的，而基連的獨裁者之路也發源於此，基連以麥哲倫號的服役為藉口，命令內務部部隊闖入國會，強迫國會通過了軍費方案，吉翁國會至此喪失了最後的話語權，吉翁正式走上了軍國主義道路。

    可以說，麥哲倫號是無數side3人民心裏的夢魘，同樣的，它也是真正意義上改變了歷史的戰艦，就和西曆時代無畏號的服役讓全世界的戰艦瞬間過時，進而讓整個歐洲陷入了軍備競賽，間接助推了戰爭有着相似的意義。

    這樣的一艘戰艦，若是被擊沉了，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意義，但對吉翁軍的官兵們來說，確實是有極富象徵性的意義的。

    這樣的一條船，可不能隨隨便便的擊沉了，需要準備更加宏大的、更富戲劇性的場面才對。

    想到這裏，李爾突然發覺，雖然他口頭上不斷的批判扎比家的人們過於熱愛象徵性的事物，以至於喧賓奪主、本末倒置，但或許他自身也存在着類似的感性。

    說到底，會為閱兵式歡呼雀躍的人都有這種感性，而李爾，正是那種國慶的時候會坐在電視機前一動不動的類型。

    他苦笑了一下，然後打開了公共頻道。

    【來決一勝負吧，麥哲倫號的諸君。】

    【我在此宣言，我會孤身前來，你們需要面對的只有我一人。】

    【就我，還有麥哲倫號的諸位，沒有其它人的干擾，如同騎士一般的勝負。】

    【王對王（king versus king）。】

    【如何，願意接受我的挑戰嗎？】

    雖然李爾非常刻意且囂張的自稱為王，但吉翁的官兵們卻不以為意，反倒是在公共頻道里發出了此起彼伏的歡呼和口哨聲。

    原本吉翁的ms機師中，自認為馳騁宇宙的騎士的人數量就不少，也正是這種類型的人會被李爾煽動，而這樣堂堂正正的決鬥非常的符合他們的感性，就算是不怎麼認同這種感性的人對於這種個人英雄主義的演出也非常的興奮。

    他們為李爾歡呼喝彩之餘，也極盡能事的為聯邦軍喝倒彩，說些難聽的話。

    這樣突如其來的邀請着實打了華肯一個措不及防，他真沒想到，在宇宙世紀的戰場上，居然有人會像是中世紀陣前決鬥一樣的發出挑釁，這甚至讓他出現了時空的錯位感，這讓他一瞬間甚至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本來不管是什麼樣的戰況，至少都還在華肯的常識範圍之內，此刻被吉翁軍壓制，他也在掉頭轉向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該怎麼應對敵人的單挑要求？

    這個華肯可從沒有想過，不管是學生時代的課本上，還是後來多年參軍累積的經驗，都不會告訴他應對的方法。

    於是他便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不管李爾說些什麼，踏踏實實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面對部下徵詢的目光，他冷冷的說道：「不要理會，所有戰艦做好近防準備，隨時準備掩護旗艦。」

    「將軍，這說不定是個機會。」旁邊的參謀說道。

    華肯馬上明白了他所說的機會是什麼意思，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算了吧，不要冒險。」

    他一瞬間也想過先假意答應單挑的要求，然後等到李爾靠近就集合全部的炮火將他幹掉的主意，但是他作為將領天性上的穩重就讓他否決了這個主意，比起冒險但是有可能獲得大勝的軍事行動，他更青睞憑實力說話，踏踏實實不露出破綻，就算無法大勝但也不會大敗的軍事行動。

    他就是這種類型的將領，在原著的歷史上華肯作為月神二號的指揮官，比起趁機殲滅夏亞的部隊選擇了收容木馬迴避戰鬥，也正是因為他這穩重的性格。

    很難說這樣的性格是好是壞，但多半是好的，原著的歷史上他雖然因為迴避戰鬥而被夏亞的潛入作戰擊沉了一艘麥哲倫級（也正是他現在的旗艦麥哲倫號），但說到底，若不是他的穩重，月神二號未必能在吉翁的攻擊中屹立不倒，進而成為聯邦軍未來反攻的基石。

    「那將軍，我這便回復吉翁軍拒絕。。。。。。」

    「不要回復！」華肯有些生氣的打斷道：「別管他！」

    「但是。。。。。。！」

    「對手在做蠢事你也要跟着他一起丟人現眼嗎？」

    「就當做沒有聽見，不予理會！」

    對於你不想搭理的人，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不要搭理他，這聽起來像是廢話，但卻意外的現實。

    聯邦軍沒有答應，甚至是根本沒有回應李爾的邀請，但其拒絕的意思卻一目了然。

    李爾暗地裏點了點頭，華肯的選擇不出所料，倒不如說，如果華肯真的答應了，李爾才要奇怪，甚至可能懷疑華肯到底是不是宇宙世紀的將軍，裏面其實住了個中世紀的穿越者也說不定。

    對李爾來說，聯邦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對他來說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如果華肯真的答應了，做出了這等蠢事，那當然再好不過，李爾就可以在沒有干擾的情況下把華肯連同他的戰艦一起幹掉了。

    如果華肯不答應，也沒什麼關係，以數百人的大型戰艦對抗ms，如此優勢巨大的條件都不敢答應，不管華肯實際上是怎麼想的，畏敵的印象便也洗刷不下去了，他本來就是空降指揮官，並沒有在第一艦隊中豎立起自己的威信，第一艦隊會服從他的命令，但不會無條件服從他的命令。

    一旦作為空降指揮官的華肯失去了官兵們的信任，甚至只是產生了疑惑，這支龐大的艦隊距離分崩離析就不遠了，開始質疑自己長官的中低級指揮官們便會開始根據自己的思考而不是旗艦的命令行動，而不管他們採取怎樣的行動，多半都是傾向於對自己有利的。

    畢竟願意捨己為人的英雄，這個世界上並不多。

    而華肯的死將會加速這一過程，當然，這不是說第一艦隊會在華肯死後就此崩潰，任何一支艦隊肯定有備用的指揮系統，這就和哪怕世界上只有兩個人也一定會存在指揮者和被指揮者是類似的概念，聯邦軍可不是什麼混混軍團，它的備用指揮系統理論上足夠支持它戰鬥到最後一艘戰艦。

    但說到底低軌道艦隊並不是雷比爾派系常年控制的主力艦隊，雖然他們同樣會為了聯邦不惜血戰到底，但他們卻無法和其它的艦隊那樣，對雷比爾的指揮完全服從，並且主動地配合雷比爾的行動，正因為如此，作為空降指揮官的華肯的存在便是第一艦隊領會並服從雷比爾命令的關鍵存在。

    只要華肯和他的指揮團隊失去機能，第一艦隊就再也沒有重整態勢的可能，它剩下的選擇就只有戰鬥到死，或者是趁着還有一定的戰力用一部分戰艦做代價強行脫離戰場。

    自行判斷局勢的中下級指揮官們多半會選擇後者，就算是換上了第一艦隊原本的備用指揮系統也是如此。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條件上，就是李爾能夠在聯邦軍的核心地帶擊沉華肯的旗艦。

    說實在的，如果沒有其它ms的輔助，幫李爾拖住四面八方戰艦的火力，李爾還真沒有這種底氣，月神鈦合金裝甲確實性能優異，但卻不是天下無敵，但此刻場面上，吉翁軍ms的數量已經完全壓過了聯邦軍的數量，這就為李爾的斬首行動提供了機會。

    【沒有接受挑戰的勇氣也就罷了，連拒絕挑戰的勇氣都沒有嗎？】

    李爾故意嗤笑着說道。

    【什麼樣的國家就有什麼樣的軍隊，就有什麼樣的將軍和士兵。】

    聯邦軍的戰鬥不可謂不英勇，但李爾還是如此故意罔顧事實真相的嘲笑道。

    【我必須得承認，你們非常貼切的展現了自己國家的特性。】

    李爾哈哈大笑着說道。

    【卑鄙的祖國和逃跑的將軍，加上你們這些懦夫簡直是絕配。】

    【【哈哈哈哈哈！！！！】】

    李爾的話引起了聯邦軍將士的滿腔怒火，卻也讓吉翁軍的官兵們哄堂大笑。

    「只不過是想讓我們動搖而已，別理會他。」華肯不得不再次開口說道。

    【不過就算你們想要逃避，也無法逃離註定滅亡的命運。】

    【吉翁國防軍中尉，李爾·沃爾夫岡·阿爾克斯泰因。】

    【扎古·雷光，前來討伐敵將！】

    就在這話語響起的瞬間，華肯的視界中出現了一抹黃色的影子。

    正是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