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討論這個問題之前,我要先問大家一個問題,有人認為我們光靠這些人就可以打敗聯邦和吉翁,就可以實現共產主義的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在座的人或許有些會比較衝動,但大家都不是笨蛋,更不是昭和青年將校,至少是不會以為靠着幾百個人發動兵變就可以改革社會,這一點不需要李爾反覆強調。
這也得益於李爾吸收成員的要求,不懂得獨立思考的傢伙是不會教導他們哲學的。
李爾忽然感覺到門外有什麼動靜,但他仔細分辨,卻又好像沒有什麼,他警惕的起來往外看了看,卻沒有發現有什麼狀況。
於是他又很快的回到座位上,然後繼續這次會議。
「很好,明確了我們不可能只靠自己完成革命這一前提,那麼我們現階段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就很明顯了。」李爾說道。
「我們需要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
「而問題在於,這個我們到底指的是誰呢?」
「單純只是在座的各位?還是我們這個組織?亦或是我們想要幫助的所有人?」
「我們到底能夠去團結誰?誰是能夠納入到『我們』的範圍里的,誰是『我們』需要打擊的?」
「這就是我要求大家先明確這個問題的理由。」
「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
「大家都看過我寫的《宇宙世紀70年來社會各階層的基本狀況》這篇文章,所以想必都有些自己的想法。」
「簡單的概括,結論就是我們能夠團結的是無產者,需要打擊的是有產者。」
「但是我們必須要分析清楚,誰是無產者,誰是有產者,中間是不是有曖昧不明的階級,那些人是會堅定的支持我們,那些人雖然是無產者,但是卻不會與我們靠攏?」
「得益於我們這個時代的特殊性,」說到這裏,李爾扯起了諷刺的笑容:「人類的階級結構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清晰。」
「因為宇宙開發和農業技術的進步,大量的農民失地進入宇宙,少部分農民則成為農業工人,和普通工人一般無二。」
「農民作為一個職業在宇宙世紀整體性的消亡,讓這個過去最大的半無產或者小資產階級完全消失,絕大多數小資產階級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財產淪為無產者,而其中的一小部分、甚至是部分無產者卻隨着宇宙開發的浪潮成為了有產者。」
「我們都知道,穩定的社會階級結構是金字塔結構的,最底層的勞動者,中間層的小有產者,和頂層的大有產者,今日人類最大的社會問題就在於兩極分化嚴重,中間層幾乎完全消亡,社會成了沙漏型結構。」
「這種趨勢是很明顯的,尤其是在宇宙殖民地中,今時今日,宇宙中只有兩種階級,一種是無產階級,另一種是掌握資本的有產階級。」
「在宇宙世紀,人們身處太空,除了自身以外幾乎不掌握任何資本,因為這個時代不僅是土地,甚至連我們呼吸的空氣,嚴格來說都是屬於私人的,屬於那些有產階級和他們掌控的殖民地政府。」
「出身在這種環境中的人們,天生就因其出身而決定了命運,正如我在書中所說,這是選民主義之所以在殖民地泛濫的根本原因,因為他們本身就存活在這樣的社會裏,有一些人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這是現實,我們必須實事求是的承認,人和人之間是不平等的,聯邦和吉翁所謂的民主、自由都是謊言。」
「在今天,出身於無產者,不管他們是普通家庭,甚至是更低一級家庭的人都面臨着這樣的情況,他們必須為資本家賣命,這不是因為他們熱愛這些資本家或者自己的工作,而是因為他們除此之外別無選擇,這對任何非有產者的家庭來說都是一樣的,他們相互之間當然有差別,比如一部分人出賣自己的報酬會更高,但他們相互之間卻也沒有本質的區別。」
「這是因為不論是聯邦還是吉翁,僱傭他們的資本家也是沒有本質區別的。」
「以我來舉例,我毫不諱言,我所在的阿爾克斯泰因家就是一個典型的有產者家庭,儘管我的父親以一種充滿有產者溫情的方式對待為他工作的人,但這並不能掩蓋一個事實,」李爾揭起自家的短也沒有任何猶豫:「阿爾克斯泰因家獲取的酬勞,是與他的付出不成正比的。」
「而為我家工作的工人,無論他是流水線上的勞動者,還是坐辦公室的設計師,他們除了為我家賣命之外沒有別的選擇,在side3,甚至不需要阿爾克斯泰因家多做些什麼事,只需要將他們列為不僱傭的對象,他們甚至連到山林里過野人生活的可能都沒有。」
「為什麼?以side3最大的工業中心『魯爾』舉例,魯爾是幾家以軍工、重工業為主的家族集資修建的殖民衛星,衛星本身的價值中有16的權利在阿爾克斯泰因手裏,魯爾所有的企業都和阿爾克斯泰因有聯繫,如果計算這座殖民衛星的總價值,超過20都是屬於阿爾克斯泰因的。」
「極端一點地說,如果一個在魯爾的工人得罪了阿爾克斯泰因,被開除以後他不會在魯爾得到另一份工作,他甚至不能夠前往其它殖民衛星甚至是side尋找下一份工作,因為他不是有產者,他承擔不起長途遷徙的成本!」
「要遷徙到其它的side,不但需要面對聯邦的人口控制、還需要同時面對流出地和流入地兩方面的控制,不但需要在其它的殖民衛星置業,還需要面臨找不到工作的窘境。」
「因為殖民地分工明確,所以專業化的工人在提高了生產效率的同時也被綁定在從事這一方面工作的殖民地上,他們在其它的side是找不到工作的。」
「一個只會開機床的工人要怎樣在完全沒有重工業的side5找到工作?」
「這就是宇宙殖民地的現狀,無產者們身邊的一切,甚至是空氣都是資本家的所有物。」
「甚至是工人自身,也不過是資本家們變相的奴隸罷了,因為他們的生存必須完全依賴於資本家的施捨,他們看起來是自食其力,實際上卻和資本家有着人身依附關係。」
「這樣的無產者,佔據人類一百多億人口中的九成九,不管他們是工人、是白領、是船員還是其它的什麼的職業,他們仰仗不到萬分之一的有產者提供報酬來延續生命。」
「而我們要做的,正是解放這些無產者,所以,不管是聯邦還是吉翁,佔據人類社會絕大多數的所有人都是我們可以團結、也必須團結的盟友。」
李爾笑着說道:「事實上,相比較於我們的革命前輩,我們的形式是一片大好的,因為簡單的社會結構以及無產者的絕對多數,是我們勝利的根本保障。」
「然而必須說的是,這一點,不只是我們見到了,以吉翁為代表的宇宙有產階級事實上也有人預見到了。」
「吉翁方面之所以積極地推動戰爭,就是因為吉翁方面想要轉移無產者們的注意力。」
「事實上,side3無產者的生活如此差勁,之所以他們會爆發出如此的不滿,要說完全是地球聯邦的責任,這是不公平的,因為自從side3自治之後,聯邦就無法對side3進行直接統治,實際上壓榨side3人民的罪魁禍首就成了由side3有產者們組織起來的吉翁公國政府,而地球聯邦方面的有產者則換了一種方式,與以扎比、松永、阿爾克斯泰因等side3有產者們合作,他們讓出了中間利潤,但獲得了輕鬆的上游利潤。」
「吉翁的有產者們是短視的,他們為了在地球聯邦有產者們的排擠中獲得足夠的利潤,只能採取進一步壓榨的方式,直到無產者們的憤怒爆發出來,他們便將自己粉飾成無產者的一員,聲稱大家的不幸都是源於地球的聯邦的壓迫。」
「說到最後,甚至他們本身都信以為真了,開始不滿聯邦,垂涎聯邦有產者們分配到的那部分利潤。」
「這是非常現實的戰爭本質,和民族、榮譽、自由民主沒有任何關係。」
「這次戰爭和西元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本質非常類似,都是統治階級分贓不均的骯髒戰爭。」
「所以這些人,就是我們要打倒的對象。」
「無論是聯邦還是吉翁都是如此,因為雙方的有產者都是一丘之貉。」
「所以之前有同志說要幫助一方打倒另一方,我覺得這是還沒有看清楚事情本質的表現。」
「無論聯邦還是吉翁,都是有產者的政府,都是我們必須打倒的對象,他們都是我們的敵人,而且這兩個對象之間沒有先後之分,也不存在說可以先團結一方打倒另一方的關係。」
「這樣一來,我們的朋友和敵人應該就區分的比較清楚了,對於我的觀點,有人持有異議嗎?」
說着,他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與會的其它人都沒有第一時間說『沒有意見』,而是認真地思考起來,相比較那種領導說一不二的組織,李爾覺得這樣的組織才是有革命者應該有的樣子。
事實上,別說他們相互之間,就算是李爾的意見,也不是沒有被駁回的情況,他寫的東西,也不僅是他一個人的,而是他把握了總的脈絡,經過多方的驗證和討論之後寫就的。
「沒有異議。」
「我同意。」
「沒有異議。」
李爾耐心的等待着,差不多一個小時以後,與會眾人陸陸續續的進行了回復。
「很好,既然已經明確了我們的朋友和敵人,那麼就讓我們進入下一個問題。」
「我們要怎麼做?」
「怎麼團結我們的朋友?」
「我們需要具備怎樣的基礎才能完成革命?」
「我們反對地球聯邦和吉翁公國現存的社會分配製度,那麼我們又要建立怎樣的分配製度來取代他們呢?」
李爾笑着說:「我想對在座的有些同志來說,比起剛才我們說的『是什麼』、『為什麼』,這個『怎麼辦』才是最關心的問題吧。」
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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