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語青空莫聽風 010 皇宮大老闆

    楚鐵龍再度蹬上三輪車，和紫藍一起，給一家刻意開在深巷裏的火鍋店送肉食原料。貨卸下來，兩個人一肩扛五個大箱子，耍雜技一樣，把貨全扛進去。回到車子旁，楚鐵龍手機響了。

    賀聆風聲音傳出來：「鐵龍，東大的入學考試我過了，晚上我要在蘭龍灣的丁久吧擺一桌，你和紫藍、風白都過來。」

    紫藍推着三輪車，耳朵伸得長長的，楚鐵龍答應之後，他立刻吐槽：「他在丁久吧擺一桌，說得多好聽啊。他有錢嗎？以前上學，沒工作，你養着他，我一句話都沒說。哄着我們到夏國來，依舊一分錢不賺，讓你我倒貼錢給他吃飯、申請學校，外加追女朋友。就他之前給他那個『天仙』女朋友買衣服，花了我一萬塊錢，一毛錢也沒還給我。今天又請吃飯，讓你我風白去，買單誰買？把他賣給丁久吧的老闆，好不好？」

    楚鐵龍笑笑，不說話。

    紫藍就撇嘴：「笑笑笑，你就知道笑。以前在他家裏做過花工嘛，一日為主，終身為主——拜託，到底誰教給你這麼迂腐陳舊的信念？就算他是個王子，誰又宣佈了，你就必須是他的家奴呢？」

    楚鐵龍說：「他說我們是『兄弟』！」最後兩個字，他咬得很重。

    紫藍叫起來：「唉呀——真是動人之極的謊言啊！」衝着楚鐵龍，揶揄，「賀聆風不去搞傳銷，浪費他為人洗腦的才華啦。」

    楚鐵龍笑笑，沒有再言語。

    一個人倉皇經過前面巷子口，突然，又折回來，往巷子裏跑。跑到他們面前，這人突然掏出許多錢塞到他們手上，然後指着後面說：「幫我擋住他們，這些全歸你們。」

    紫藍飛快把錢數了數。「兩萬？！」紫藍很激動叫起來，「就擋幾個人，我就能賺兩萬嗎？」話音剛落，一伙人從巷子外頭湧進來。

    撞他們的那個人驚慌失措，哆哆嗦嗦道：「拖住他們，一定要拖住他們。」

    楚鐵龍想攔紫藍，但是紫藍手腳已經閒得快要長毛啦，雙臂一展，馬步蹲起，架勢拉開，本來就不怎麼寬的巷子登時被堵去一大半。

    一個中年男人從那伙人後頭越眾而出。但見這個人雪白襯衫外面套一件絲質唐裝，下面一條黑色綢褲，功夫鞋。大背頭梳得一絲不亂，五官頗為清秀。帶着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後面的雙眸，卻凶光畢露。

    看到有人攔路，中年人很意外，看見紫藍腰包鼓鼓的，紅色的現鈔露了一角在外頭，他全明白了：「楊琦收買了你們？」上下打量，中年人冷笑：「知道我是誰嗎？」又側目瞧瞧身後，再正視：「看見我帶了多少人嗎？嘖嘖，瞧你們也就二十出頭，打起來，受傷了，不要說我姓秦的欺負年輕人。」一揮手，身後的那些打手一擁而上。

    打手一共才五個人，先到先被打，五個全被放倒，冷冷的笑意還留在姓秦老闆的臉上。這陣冷笑，先是固化，扯動後，變化為驚訝。秦老闆眼睛瞪圓，嘴巴張大，五個保鏢連滾帶爬逃回身邊，他腳步踉蹌往後跌了一步。

    紫藍拍拍鼓鼓的腰包，這錢正兒八經變成他的。「走吧。」他對楚鐵龍說。

    秦老闆又驚又怒又怕，可在楚鐵龍、紫藍即將擦身而過時，他又突如其來的衝動，大叫：「站住！」

    「幹嘛？」正所謂藝高人膽大，技藝在身的紫藍，壓根兒沒把他放在眼裏。

    「敢問二位姓甚名誰？」秦老闆問。

    紫藍沒當回事，大剌剌說：「我叫什麼，沒必要告訴你。」但是楚鐵龍卻愣了一下。

    這姓秦的老闆說話分明是江湖口吻！

    打扮的像個暴發戶，實際上，這個秦老闆還是個道上人呢！

    楚鐵龍伸手把紫藍擋在身後。看着秦老闆，秦老闆也把目光轉向他。楚鐵龍思忖，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們只是肉食店打工的，剛才的事情不知情。」轉頭對紫藍：「錢給我。」

    「為什麼？」紫藍不明所以。楚鐵龍堅持，紫藍只好把錢掏給他。楚鐵龍將錢歸整，雙手奉上：「非是我們該得，還請閣下代為收回去。」

    秦老闆愕然：「為什麼是我收回去呢？」

    「因為我們不認識給我們錢的人，但是，閣下卻很熟悉他。」

    兩萬塊，足夠把一個正人君子變成一個齷齪小人。但是，這個蹬三輪車的小伙子，居然願意把已經落袋的兩萬塊又拿出來——秦老闆的目光，不由得在楚鐵龍臉上轉了一圈，又轉一圈……

    過了會兒，秦老闆對楚鐵龍說：「錢是別人給你們的，我不會要。不過，你們到底壞了我的事，還打了我的人，要想讓我不追究，你們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請講！」楚鐵龍要麼不說話，說話必擲地有聲。

    「今天晚上，我在蘭龍灣的產業——皇宮夜總會——要舉辦一月一次晚場六五折大促。你們到我場子上去一趟，怎麼樣？」

    「你是想埋伏好更多的打手，準備對我們瓮中捉鱉吧。」紫藍心直口快，一語道破。

    秦老闆嘴角一抽，冷笑道：「是又怎麼樣呢？敢，還是不敢？」

    江湖黑道的手段，楚鐵龍沒少嘗過。沾上了，不做了斷，這輩子都別想泰然。就算紫藍剛才精明，沒報名字，可是這三輪車上標記着食品店的名字，他們穿的，也是印有食品店店名的工作服，略微查一查，他和紫藍這兩張臉背後的東西，這姓秦的老闆分分鐘起底挖出。

    明知山有虎，不闖也不行了。

    「好，就今天晚上，」楚鐵龍豪言，「我們一定來！」

    五點半，他們兩個、風白，還有賀聆風、蘇茗悅五個人齊聚丁久吧。紫藍繃着臉，楚鐵龍坐下就點了啤酒，喝了三大罐。

    賀聆風瞧瞧這邊，瞧瞧那邊，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楚鐵龍說：「沒事。」

    紫藍叫：「有事！」

    楚鐵龍橫了紫藍一眼，賀聆風對紫藍說：「那你來說，發生了什麼事。」

    紫藍問楚鐵龍：「那說，還是不說？」

    賀聆風目光炯炯，滿臉疑問，楚鐵龍只好說：「那你來說。」

    紫藍就把下午的事簡要敘述一遍。

    蘇茗悅聽完忍不住插嘴：「紫藍，陌生人塞過來的錢，按照常理，你是不能拿的呀。」

    紫藍說：「蘇小姐，有人為了給你買衣服，從我這兒拿走了一萬塊，平時還要蹭吃蹭喝，外帶養你這個嬌貴的女朋友。我現在的工作，一天忙到晚，也只有五千塊一個月，我不賺這些外快，我怕我終有一天沒飯吃啊！」一番話，嗆得蘇茗悅滿臉通紅。

    賀聆風拍拍蘇茗悅的手，笑着低低聲音對她說：「沒關係的。」轉臉對楚鐵龍說：「鐵龍，皇宮夜總會那裏，能不去嗎？」

    楚鐵龍沉聲道：「師父活着的時候，一直教導：答應人的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賀聆風聽他這麼說，便道：「得了，吃完飯，我們一起去吧。」楚鐵龍想要拒絕，他便說：「師父也有教過：做了兄弟，就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他們四個男的啤酒罐子碰在一起，喝了會兒，蘇茗悅抱住他的手臂，悄悄說：「聆風，我也想去。」

    賀聆風急忙說：「不用了吧，那個地方不適合你，關鍵這次去，也不是普通的會面。」

    「可是你去啊。」蘇茗悅固執道，「既然危險，你去，我就一定要去。」頓了頓，補充道：「如果我不去，假如有了什麼事，我會一輩子後悔的。你要讓我後悔嗎？」

    「茗茗——」賀聆風還是不想同意，但是，架不住蘇茗悅執意要求，只好說：「那你可要跟緊我哦。」

    來到皇宮，賀聆風陪着蘇茗悅找了個靠裏面的位置，風白和他一起，在位置上坐下。

    楚鐵龍、紫藍來到大廳中央。聚光燈匯集在他們身上，一個穿黑西裝的大個子男人看見了，跳上舞台，拿過話筒說：「各位，今天是皇宮夜總會內部員工集體聚會的日子，晚場只開到這個時候。今天的消費一律都沒有收錢，就是為了這一刻。短暫的歡樂時光，全部免費！大家敬請立場吧。」

    音樂剛剛就停了，此話一出，滿場噓聲震天。皇宮在這一帶名望不小，在場所有人倒也沒有出現敢鬧事的。好在不需要給錢，大家也就很有理智陸續退場。

    只留下紫藍和楚鐵龍，還有角落裏觀戰的賀聆風、蘇茗悅和風白。

    大個子男子從舞台上跳下來，招招手，四面八方冒出來身體壯碩的黑衣人。這些黑衣人有一波是往楚鐵龍、紫藍那邊匯集，還有一波注意到大廳里還有觀戰的同夥，便往賀聆風他們這邊靠攏。

    蘇茗悅從沒面對這樣的情況，嚇得一下子抓住了賀聆風的手。

    賀聆風把她抱在懷裏，輕輕說：「別怕，我保證，絕對不要緊的。」

    話音剛落，中間那裏，已經打起來。

    先是一對二，可是，那些男人看起來壯碩，在楚鐵龍和紫藍面前，連一招都過不去，來一個打一個，來一個再打一個。後來，就變成了二對二。二對二了，他們挨打的情況也沒有改變。楚鐵龍的直拳變化雖然少，可力量十分強勁，眼睛都來不及眨，兩招使出來，挨着的傢伙就躺地上去向周公報道。紫藍除了組合拳之外，還有連環腿，上下開工，三個、四個一起上，片刻之間也被他料理掉。

    蘇茗悅瞧得興奮，忍不住站起來大叫：「好啊，好啊！打得真是漂亮！」卻見人影憧憧，另外一撥人靠過來，準備動手。可沒等這兒開打，那邊的人突然全像裝了發條一樣，「嗖嗖嗖」彈射而來，撞得這撥人東倒西歪。接着，一條人影橫空，確實機靈輕巧的紫藍便被楚鐵龍掄了一圈，直線扔過來。

    紫藍落地，先打翻了想要攻擊風白的打手。轉過身，才飛腿把抓住賀聆風和蘇茗悅的人踢翻。

    剩下的打手沒想到他們應變得這麼快，回頭看看其他人的下場，終於膽顫了，轉身要跑。沒想到，鐵塔一樣的漢子——楚鐵龍，山一樣攔截在去路上。還是沒什麼變化的直拳，左一拳，右一拳，左一拳，右一拳……看着很簡單，剩下的打手一個也沒跑掉，全部不打暈在地上。

    蘇茗悅被賀聆風拉着往他那邊跑，一道寒光劈面而來。蘇茗悅正跑着，嚇得當即站住，閉上眼睛，高聲尖叫。等她把眼睛睜開，沒有一個人被銳器刺傷，反而是紫藍抖開了一條軟劍，三招兩式繳了之前那個大個子男人的一把軍刀。

    紫藍飛起一腳，把大個子男人踹開。

    那個男人個子那麼高，即便強壯程度和楚鐵龍比，差了兩個量級，但是粗粗估計兩百斤左右的重量，被紫藍一腳踹飛出去，足足摔出去足有三丈開外。

    蘇茗悅捂住了嘴。

    「啪啪啪……」二樓傳來掌聲。

    賀聆風等人一起抬頭，卻見那位穿着唐裝的秦老闆滿面笑容，鼓着掌，從二樓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