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重誓,尤其地獄之誓。
所以她才這樣說,因為她根本不可能騙人。可這話聽到穆遠耳朵里,不知為什麼就是心驚肉跳。
但她已經說了……
好吧,真如此陪她下十八層地獄吧,沒什麼了不起的!
而她這樣的狠話都放出來了,那些本來因為驚慌失措才做下錯事的民眾哪能不信?當下就七嘴八舌的問起詳情來。
「我府里已經有了救治天花的數名大夫,其中有唐太醫,也有樓大掌柜。」她抬出名氣比較大的二位,「待會兒我會讓他們詳細說明,都是名醫,解釋得會比我清楚。至於現在……」
她轉頭看向穆遠。
他就站在她的斜後方,雖然不再說話了,但存在感極其強烈,任誰都忽視不得。
「本宮知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說犯禁者必受其罰,天公地道,可法理也不外乎人情。加之如今情勢緊迫,穆大將軍不如網開一面,讓大家將功折罪?」她認真地對穆遠說。
眼睛,卻盯着空地上。
之前阿英為了救她負了不輕的傷,雖說她以餘光看到阿英勉強坐起來,還活着,但仍然是不放心的。而且府衛損失慘重,她也分外憂心。再加上肖震宇從府內跑出來,現在不知府內是什麼情形,她很焦慮。
不過,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解決,至少要先把此間事了結。
「大長公主叫臣如何網開一面?亂民又如何將功折罪?」穆遠神情嚴肅,很難通融的樣子。且,他堅持稱那些人為亂民……
於是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疫症來勢洶洶,過幾天的情形只怕會更糟。雖說壞消息到達頂點就會慢慢轉好,但百姓被蒙蔽之後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就說不好了。可能隨處亂跑,不遵守隔離制度,增加傳染別人或者被別人傳染的機會,又或者想盡辦法與手段要逃出東京城。那時萬一與官軍起了衝突,就連命也保不住了。」
她頓了頓,看到場中眾人神情訕訕有心有戚戚的樣子,知道自己說到了點子上。
「百姓們如此想,如此做,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大錯,不過是害怕罷了。但這是國難,大家必須同心協力共渡難關才行。所以我想,不如請大夫們講解一下疫症的預防和治療,在場諸位聽明白之後,就在鄰裏間做個回應。再有不明就理,非要亂來的,就請各位幫忙解釋和勸慰。實在聽不下去的,也要上報給衙門知道,讓官府早做準備。只要所有人都能做到大夫要求的那些,疫症就不會大面積爆發,患病者也會得到很好的治療的。我不敢保證所有人都能活,但我敢保證絕不放棄任何一個人!我不會逃跑,也不會讓焚城的慘劇發生!」
這話有情有理,後面又說得熱血沸騰的,令眾人哄然叫好。
可片刻後又都噤了聲,望向冷冰冰的某冠軍大將軍。
所謂命懸一線,這根線就牽在人家手裏。
看樣子,就算大長公主仁善,這一位不點頭,今天這事也無法善了的。
如今他們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世上若有賣後悔藥的,他們一定買。寧願往城外跑,被守城軍揍一頓,也不能因為跑不掉,聽了屑小之輩的忽悠而發泄到大長公主的身上。
幸好這大錯沒鑄成,若是真的鑄成了,以穆大將軍的態度……
內心惴惴不安中,等了約莫十幾息,終於見穆大將軍輕輕點了點頭,「臣遵大長公主的旨意,不過……」
前面表示給大長公主面子,最後兩個字又把眾人的心再揪到最高處。
但穆遠卻指了指自己的馬軍營,「出二十個人,兩人一組,分別把這些亂民登記造冊再放走。就算是將功折罪,也得有個依據。離開這地方,誰再敢亂說話,甚至繼續散佈不實消息,煽動鄰里親朋友,罪上加罪可不好玩。也別想着亂報姓名,排成一隊的人互相監督,若有造假,罪同連坐。」
他一條條列出來,就像一鞭子一鞭子抽在人的心上。
眾人就算回家後變卦,再度想歪了,動了其他心思,也不敢出去亂說。萬一被發現,那不得全家不保?況且這麼多人能一起跑來,十步之內必有相識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亂說一氣,是嫌死得不夠快嗎?
趙平安暗暗佩服穆遠想得周到。
她自恃是現代人,又活了三輩子,自然比別人聰明,見多識廣些。可現在她懂了,她沒有處理過真正的亂局,比不得穆遠更有經驗。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總能人所不能。
往後,她真的不能以為有金手指,就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看着民眾自動分成十隊,挨個登記,簽字畫押,趙平安連忙找穆遠借了那個小頭目,讓他進府去把唐太醫和樓大掌柜叫出來。順道帶了人看看府內情況,有無需要彈壓的。
她自己則找了帶子來繫緊寬袍大袖,另帶了幾個士兵,檢視府衛的傷亡。當然,她先看過阿英,阿英表示傷雖重卻是外傷,不傷內腑,只需調養就好。
「你救了我的命。」她很感激。
「身為暗衛死士,這是我應該做的。我生來,就是要為大長公主死的。」阿英很淡定。
「你救了我的命!」趙平安執拗的重複着,其意自明。
還好,忙活了半天,發現府衛們雖然個個掛彩,汪飛和余林兩個帶頭的還傷得重些,但幸運的沒有人員損失。
這時,擅長外傷的錢二大夫先跑出來了,接手處理眾府衛傷情。
看到這場面,趙平安好歹放了一點心。
這證明府內沒事,或者問題不大。想想也是,秋香雖莽撞,武力值卻高。
再說,還有逗逼的,但在大事上不含糊的阿布。
之前肖震宇能逃,說不定最開始就潛伏在附近了,秋香和阿布根本沒見到過他這人。
再看旁邊,沈、白二位公公已經翻身「復活」,剛才根本就是裝死。現在還拖着「殘病之軀」忙前忙後的,尖着嗓子吆喝,指揮馬軍營的小兵清理公主府大門前。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鞍前馬後,多麼忠於職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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