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眼睛,能看見外面的一切,卻看不清楚近在咫尺的自己的臉。
書屋一直警惕地盯着外面的風風雨雨,似乎連書屋裏的自己人都會天然地忽視掉,可能自己這邊,早就已經成了外面人眼裏的「風風雨雨」。
不說每次吃飽飯就能跑下地獄活動活動消消食的老闆,
就說書屋裏的這一個個,擱在外頭,都能立個山頭稱王稱霸了。
周澤其實跑得很快,他想抓活的,因為他想知道,到底是誰,要在這通城攫取這香火之力。
但老道沒給自己這個機會,當然,這也不能怪老道,他是被迫的,他是被強的,他是無辜的;
對方要他的信仰,
他就給了,
至於接下來對方直接炸了的這件事,
你總不能怪俘虜太識時務吧?
老道和老張身體一起踉蹌了一下,都一時覺得腿軟。
老張單膝跪在了地上,老道則是來來回回兜了一圈後,「噗通」一聲,屁股着地,坐了下去。
尾巴骨位置受創,當即疼得直齜牙咧嘴。
等周澤到了跟前時,
除了周圍還瀰漫着些許的硝煙味道,
也就不剩其他了。
「老闆,你在這兒啊。」
老道看着周澤說道,然後搖搖頭,吐槽着自己,
「人老咧,走路也走不上勁兒咧。
喲呵,老張,你得補補啊!」
「…………」老張。
回去的路上,周澤一直皺着眉沒說話,那塊石頭真的只是純粹的一個礦石,價值也不是很大,圖個好看,算是人家拿來吸引人上香禱告的道具而已,再加上書屋也不缺這種「假山」,所以周老闆並沒有讓老道偷偷搬回來。
等到了書店,周澤把安律師喊過來,把白天的事兒對安律師講了。
安律師悚然一驚,他下意識地以為是自己和馮四之前做工作時有遺漏,是自己的工作失誤。
但等到周澤把話都說完後,
安律師才明白,
這種手筆,
絕不是什麼土地小神所能做出來的,何況他們現在還在偷偷發育的階段。
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書屋上下,除了老闆,其餘人都被安律師安排了起來,將通城地界分割出了好幾片區域,大家輪流地去找。
先前散漫的工作作風在這幾天裏倒是得到了整肅,但收效甚微,倒是小男孩那一組疑似發現了同樣的一例,但對方跑得快,似乎提前察覺到了不妙,直接離開了,自然是沒能抓到。
但這個調查,還在繼續着。
…………
「兩根油條,倆茶葉蛋,一碗雪菜肉絲麵,一碗豆漿。」
「好嘞,等着。」
老張找了張空桌子坐了下來,臉上油光滿面。
倒不是上一頓夜宵吃得太好太油膩,有過熬夜經歷的人大概才能真的體會這種一通宵下來人臉上油膩膩的感覺。
昨晚找了一宿,依舊是沒什麼收穫,其實,老張自己本人都開始有些納悶了,自己到底在找什麼?
身為老刑警,搜查尋找目標,真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東西,但這次,卻實在是太過於大海撈針了。
瞅着小廟,就跑過去看看,甚至連那種田埂邊上比農村人家茅廁還要小無數倍小土地廟,他也得下去舉着手電筒去瞅瞅,生怕漏掉了什麼線索。
累,這是真的累,沒系統沒規律地調查,確實是一件太能消磨人精氣神的事兒。
但老張倒是沒想過放棄和敷衍,按照安律師在動員大會上所說的那樣,人家都把觸角延伸到咱眼皮子底下了,要想以後繼續過得安穩,就得把對方提前揪出來。
書屋上下,除了幾個特例,大部分都是通城本地的人,或者是通城本地的鬼,在做事兒上時,倒是有一種主人翁精神。
這時,
一隻小手伸到自己面前來,將自己一個茶葉蛋接過去,自顧自地剝開吃了。
老張抬起頭,看見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娃娃,也不生氣,他吃就吃唄。
小男娃吃了一個茶葉蛋後,又拿老張的油條,老張把自己的那一碗豆漿推到了小男娃面前,自己則是就着麵條「哼哧哼哧」地吃了起來。
少頃,
小男娃吃完了油條,喝光了豆漿,老張也把麵條下了肚,摸了摸肚子,
喊道:
「老闆,結賬。」
結完帳後,老張走到自己的車旁,打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這陣子,通城沒什麼惡劣的刑事案子,他倒是能夠以其他的名目出來放放風箏,不管怎樣,先把安律師交代的事兒做好吧,這也算是為通城人民服務了。
「咔嚓」
點了根飯後煙,
老張發動了車子,打開了冷氣,打算抽完這根煙後就繼續出發。
「啪!」
副駕駛的車門被打開了,老張有些驚疑地看向自己坐上來的小男娃。
老張笑道:
「我是你爸啊,請你吃早飯還得接送你上學?」
小男娃抬起頭,
用萌萌噠的目光看着老張,
老張也用一種慈愛的目光看着小男娃。
小男娃隨即暴起,
抄起老張車裏放前頭的一個電動招財貓玩具對着老張就是劈頭蓋臉地砸:
「你想當誰的爹?你想當誰的爹?
張燕豐你這王八犢子,老子是你祖宗,老子是你祖宗!!!!!!!!!」
「啪啪啪啪!!!」
………………
路邊花圃,
鼻青臉腫的老張一臉無奈和委屈地蹲在長椅前面,
小男娃坐在長椅上。
很難受,很難受,
按照中國人的傳統來說,
你爹打你那是天經地義,因為他生你養你!
你爺爺打你也是天經地義,因為他生養了你爹!
至於你曾祖父,那已經是很遙遠的存在了,絕大部分人想被曾祖父打都打到也很難除非你家往上三代生娃都生得很急。
至於再往上的,已經不用討論什麼他打不打你的問題了,人都已經可以當老祖宗了,都成神了。
這被打了,真的是榮幸了,何況,這被打得不冤,誰叫你還口花花地想當人家爹呢?
「起來啊,給我哭喪吶!」
小男娃吼道。
「哎。」
老張默默地起身,聽話地坐在了長椅角落上。
小男娃伸出一腳踹在了老張屁股上,罵道:
「和我坐一起還敢把屁股坐實了?你咋這麼缺心眼兒呢你?
這點兒細節都不會,怪不得你兩輩子都只能做個刑警隊長到頭了。」
「…………」老張。
其實,老張很想回一句,還不是你這個當祖宗的開了個好頭?
但想想,還是不說了吧。
「您……您怎麼上來了?」
老張記得馮四前幾天剛回去,大清洗應該已經要結束了才對,而且從馮四那邊得知,自家這個祖宗,也成了判官。
很奇怪的感覺,
兩世為人,都突破五十大關的人了,老張居然成了「官二代」,好像也不能叫二代了,都官好幾代來着。
這算啥?
黑色家族?
地獄世家?
「我要了個外差,以後我就專司陽間行走了,到處瞅瞅和看看,順帶還要給你們那個鹹魚老闆升個巡檢,不過得過幾天,統一宣發陰司的任命,到時候,地獄之門也會再度被開啟。」
他不也是你老闆麼?
老張在心裏默默地嘀咕着。
「別人,都想着往裏頭鑽,九常侍上位了,清洗了很多人,再加上之前那幾次動盪,死去的人就更多了,當鬼有個問題,就是大家『活』得都比較久,也沒個什麼退休制度,上頭一個蘿蔔一個坑的,下面人想往上擠就很難。
這次倒是輕鬆了,蘿蔔被拔了太多,連我都佔了個判官坑。
哎呀,但我和別人不一樣,不想着再往上爬了,所以別的判官避之不及的活兒,我主動接了。
省得下次你們老闆再發瘋時,我如果人在地獄主城或者哪兒,還得被連帶着一起砸死。」
一年前,贏勾拿月亮砸楚江王殿的事兒,到現在還被人津津樂道。
「哦。」
老祖宗說話,你就聽着,有啥事兒,心裏自己對自己嗶嗶,但不能說出來。
「我先去了書店,順帶要了點兒彼岸花口服液就出來找你了,安不起那廝也真是的,這樣大海撈針得找到什麼時候啊。」
「您有辦法?」老張當即問道。
「我是誰?」小男娃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老張囁嚅了一下嘴唇,還是回答道:
「我祖宗。」
「就是嘛,沒點兒本事還能當你祖宗麼?」
「…………」老張。
這需要啥本事?
「辦法,我已經想到了,也和安不起說了,趁着我這段日子人能在陽間,就幫你們一起找了。
再過三天,就是給你們老闆宣佈任命的時候了,所以爭取在這三天內,把這事兒給解決掉,至少,得抓出一些眉目。」
老張點點頭。
「你們老闆要升官了,你有啥想說的沒?」
「啊?說啥?老闆升官了,我就能繼續回局裏上班工作了啊。」
小男娃伸手捂住自己的臉,
一臉哀怨和無奈,
隨即又是一腳揣在了老張的屁股上,
罵道:
「從老子那會兒開始打洋人,再死在土匪槍口下;
到你這一代了,我們老張家是造了什麼孽啊,難不成一出生腦門兒上就被刻字了,刻着『為人民服務』?」
老張想了想,
道:
「這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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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去把上次活動的簽名明信片寄了出去,份數有點多,耽擱的時間太久,導致睡晚了,設了鬧鐘又沒把龍喊起來……
沒發通知,又鴿了大家一天,今天先四更,表示歉意。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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