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
周澤把整本「日記本」都翻了一遍,都沒能找到第二篇關於白夫人祠廟的記載,基本後面的書信日記張謇先生都是在講教育和實業的事兒,關於自己身邊發生的事兒已經很少提了。
尤其是之後一戰結束,民族實業再度遭受打壓,張謇先生遇到的問題也不少,後面的日記和信封里,透露出的更多的則是憂國憂民的心態。
唯一發現的線索,到這裏時,就算是斷了。
歷史上,哪怕是王侯將相身上發生的事情,很多時候被記載時也會很模糊,甚至還會有春秋筆法大行其道。
而如果精確到一個地方小縣城的一個小祠廟的話,想要找到準確的文字記載,就很難很難了,又不是那種知名的神話人物,影響力和局限性也就異常明顯。
從小博物館裏出來,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周澤在馬路邊坐了下來,點了根煙。
鶯鶯從頭到尾都有些不明所以,她不知道老闆忽然找自家夫人的記載做什麼,這時候,也不敢多說話,就在周澤身邊乖乖地站着。
因為這件事,
肯定和自己有關係。
「我說老闆啊,到底是怎麼了?」
安律師忍不住問道。
「下午在迪士尼時,碰見一個空的卡通套,跑來和我說關於寒衣節燒鶯鶯的事兒。」
周澤面色凝重地回答道。
「那個白加黑夫人回來了?」
周澤搖搖頭,「不能確定,我只發現了那個卡通人物的不對勁,但沒能真正發現她的蹤跡。」
「不可能是她回來的吧,她當初不是把鶯鶯送給你,然後自己下地獄靠以前積攢的功德捐一個出身去了麼。
這個時候,地獄恰逢大變,她還能有心思跑上來蹦躂?」
「我也是這樣想的,但問題是,不管是不是她本人上來,但寒衣節的事兒,好像並沒有真的過去。」
「呵,那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又不算是什麼大事兒。」
安律師不以為意,他更想聽的還是地獄大變的細節,至於鶯鶯的事兒,他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白夫人真的又跑上來了,合着書屋裏這麼多人,還怕她不成?
不過,
再看看周澤現在焦急的樣子,
安律師也能理解了。
自家老闆,對其他人的態度,只能用寡淡來形容,但對這個殭屍女僕,則完全不同。
「老闆,是因為沒把我燒了,所以出事了麼?」
鶯鶯怯生生地問道。
周澤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如果你要說只要把你現在燒了就沒事兒這種話,我可是會很生氣的。」
白鶯鶯嘟了嘟嘴,
她真想說這話,
半年前她就為了寒衣節給自己定製了一張竹床,
只可惜,
一直給租金讓廠家放在倉庫里,
沒能拿出來。
倒不是鶯鶯一心求死,而是想着萬一老闆心血來潮想在寒衣節時把她給燒了,一時間找不到竹子老闆犯愁怎麼辦?
「其實,你不該這麼早回來的,既然那傢伙在迪士尼里顯露出了蹤跡,最好在迪士尼那邊再查一查。」
安律師分析道。
周澤搖搖頭,「那不是分身,也不是傀儡,對方根本就沒給我順藤摸瓜的機會,留不留在上海,沒什麼區別。」
安律師聞言,若有所思。
「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件事兒不解決,我總覺得可能會出什麼大問題。」
周澤可不想之後哪天不經意時,
白鶯鶯忽然出了什麼問題,
這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老安,能有渠道查到當初下地獄之後到底謀了什麼官身在哪裏高就麼?」
「老闆,這個不可能,且不說現在地獄自己一團亂麻,就是擱在以前,以陰司那種複雜的派系關係,除非資格足夠高,否則也很難去查一個精準的人。
而且,地獄不光只有陰司,萬一白夫人去投了其他的勢力,也是有可能的,陰司是朝廷的話,其他派系就是藩王,他們那裏也是有官身的。」
「唉。」
周澤現在有些後悔,
早知道自己在地獄時,
自己就該讓鐵憨憨不急着打爆一個閻羅的法身,
而是直接逼問他:
「通城白夫人,你認識麼?」
當然了,
這個只能是想想罷了,事後諸葛亮也沒什麼意義。
「這樣吧,我想想辦法去找找附近的山精野魅,看看能不能從他們那裏獲得一些線索,只可惜現在這個世道,禮崩樂壞,土地神和山地神早就十不存一,大部分都斷了編制,如果能找到當地的土地爺問問,那…………」
「土地爺別想了,好像被我吞了。」
「…………」安律師。
「你再去找找其他的吧。」
「嗯,只能這樣了,不過,老闆,你晉升捕頭的事兒,我幫你安排好了,也是該升個官兒了,至少能把名分確立下來。不過可能要去雲南。」
一個捕頭,手底下五個鬼差,算是把小班子徹底固定住了。
趁着這會兒地獄自己大亂,陰司內部出了極為嚴重問題時,高築牆廣積糧的事兒,也得加快了。
「先把這件事解決了再說。」
周澤的態度很堅定。
「成,事不宜遲,我先出發了,待會兒我給老張也打個電話,讓他也幫忙查一查,不過這事兒畢竟不是查案子,他也沒太多的辦法。」
分開之後,
安律師一個人開他的車離開了,
周澤和鶯鶯則是上了另一輛車。
「老闆,給你添麻煩了。」
鶯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
輕咬紅唇,
顯得很不好意思。
身為女僕,自己的任務就是讓老闆舒舒服服開開心心的,但眼下,自己卻成了老闆的麻煩。
「別瞎想,放心吧,問題不大的。」
周澤伸手,搭在鶯鶯的肩膀上,
「我不知道那個傢伙到底是不是白夫人,但她既然沒直接出現在我眼前,很顯然,她也在忌憚,也在害怕。
你老闆我在地獄,這次是見了大世面了,這點小波瀾,不算什麼。」
「嗯,老闆最厲害了!」
周澤笑了,
他和鶯鶯之間的關係,
似乎不像是純粹的男女之情,但相處久了下來,卻也是真的離不開她了。
兩世為人,周澤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太過於淡薄了,許是出身和經歷的原因吧,比如自己和王軻當初離開孤兒院後,十多年沒聯繫和見面。
但越是這種自私寡恩的人,一旦真的遇到自己願意珍惜的人,往往越是不願意撒開手。
「老闆,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鶯鶯發現車並不是向回書店的路開。
「到了就知道了。」
確實是,到了就知道了。
這塊地,
依舊荒蕪着,
周澤當初打探過,這塊地據說是某個開發商拿的地,想矇混過關改變一下用地屬性,結果和上頭一陣扯皮,扯來扯去,就耽擱了下來,反正地就這樣圈着,長草。
不過這塊地圈起來也有陣年頭了,估摸着那位開發商就算什麼都不做,轉手一下也能賺個不少。
而這裏,
就是當初白夫人宴請周澤許清朗的地方。
猶記得當日,
這裏擺下了十多桌,鶯鶯燕燕往來穿梭,這還是周澤第一次見到那種場面,雖說後來去小男孩地洞裏時,那裏的場面比這裏大得多了,但論起震撼,還是第一次的這裏所留下的印象最為深刻。
鶯鶯也認出了這裏是哪裏,不過她什麼都不說,只是小心翼翼地跟着周澤往裏走。
走到一個坑前,
周澤蹲下來,
笑了笑,
這坑,
居然還在。
「鶯鶯啊,當初我就是從這裏把你給挖出來的。」
「嚶……」
還記得當初是自己和許清朗合力把棺材挖出來,但許清朗一碰鶯鶯的身體,就凍得受不了,而自己伸手去觸碰時,只覺得渾身舒爽,好不愜意!
或許,
二人的緣分,
在那時就確定下來了。
為什麼來這裏,周澤也不懂,或許,這裏是白夫人最後留下痕跡的地方吧。
不過,
就在此時,
周澤目光忽然被前面的一塊白布吸引住,馬上走過去,從灰燼堆里把白布給取出來,這裏,不久前曾有人在這裏燒紙錢。
這是怎麼回事?
灰燼下方,還有香灰遺留的痕跡,應該是幾天前才燒的祭祀。
這裏又不是墳頭,只是一塊荒地,誰會跑到這裏來燒紙錢?
緊接着,
周澤又發現在灰燼前面的石頭上,似乎還留下了異樣的光澤,在月光的照耀下,尤其明顯。
把手放在石頭上,感知到些許的特殊涼意,這塊石頭,曾被鬼魂接觸過,浸潤過鬼氣,尋常人無法察覺到異常,但周澤卻能夠清楚地分辨和確定。
有人在這裏燒紙,
有人坐在火堆前,
享受着供奉!
那個坐在那裏享受供奉的,
是……
周澤站起身,
看向前方,
赫然發現前面的地面上,
竟然還有好多個灰燼堆痕跡,但已經很淺了,不仔細去找根本發現不了,因為這裏是荒地,沒人打掃,所以哪怕是颳風下雨,這浸潤到泥土裏的黑色以及旁邊樹杈的焦黑,也無法被完全抹去。
周澤咬了咬牙,
他忽然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那位白夫人,
其實根本就沒下地獄!
她一直,
都在通城!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1s 3.966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