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坐了下來,沒繼續打人,的確,他確實沒理由去打人,是否要孩子是人家自己的自由,也是人家可以掌握的權力;
而且,
現在連唯一的苦主,
都不願意自己出手打人。
「呵……」
周澤點了一根煙。
孫濤從地上爬了起來,指着周澤喊道:「你有毛病吧,我要報警,我要去驗傷。」
「你該打。」周澤頭也沒抬吐出一口煙圈。
「你……你……你……」孫濤指了指周澤,然後直接推開書店的門走了出去,他心裏暗道晦氣,今天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跑到這家書店來。
那個嬰兒還想跟着一起出去,卻被周澤一把抓住。
嬰兒在掙扎,很不滿,但周澤沒理會他的反應,依舊把他按在地上。
「你還跟着做什麼,再跟下去,你連下輩子的機會都沒了。」周澤說道。
「吱吱吱吱…………」
嬰兒還在掙扎,根本聽不進周澤的話語。
「上差。」女屍湊到了周澤跟前,目送秋波,含着討好的意思,顯然,她以為周澤把嬰兒留下來是打算給她進補的。
是吧,
大部分男人都有一個養成夢。
女屍覺得自己正適合,
無論是從年齡還是從身材上來說。
「上差……嘛……嗯……嘛……老闆……嗯……嘛……嘛……」
女屍搖曳身姿,恰到好處地抖了抖。
然後人慾靜而肉不止;
蔚為壯觀。
「人家可是還會繼續長大的哦,只要營養跟得上。」
「滾。」
「…………」女屍。
「幫我看住他,不准他跑,如果你偷吃了,你也跟着一起死。」周澤面無表情地站起來。
「是,老闆。」
女屍只得蹲下來,雙手將嬰兒抓住。
「老闆,他不會報警吧?」女屍是怕麻煩。
「不會,他這種人不會吵鬧到全世界都知道他喝醉酒被打了的。」
「呵,死要面子的傢伙。」女屍不屑道。
其實,周澤有一句話沒說,那個傢伙的性格,其實和當初的自己一樣。
周澤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掌位置,緩緩地閉上眼,在心裏默念着什麼,然後再睜開眼,
嗯,
什麼都沒發生。
緊接着,周澤蹲下來,伸出自己的手掌,對着那個嬰兒探了過去。
嗯,
依舊什麼都沒發生。
邊上抓着嬰兒的女屍一開始很莫名其妙,但很快反應出周澤要做什麼了,然後身體微微顫抖,這是強忍着不去笑。
周澤瞥了女屍一眼,「忍住不就別忍了。」
是的,周澤自己都得苦笑。
小luoli說把地獄之門的鑰匙放在自己手中,然而當自己第一次打算開門將鬼送進去時,卻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打開。
總之,小luoli應該不可能單純地只是和自己開一個玩笑,將一個類似刺青的東西印在自己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妾身怎麼好意思笑話老闆你呢………
哈哈哈哈哈…………妾身不敢對老闆不敬的………………
哈哈哈啊哈。」
「好了,你知道怎麼開麼?」周澤問道。
女屍搖了搖頭,「老闆,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或者,有什麼口訣?」
周澤聞言,默默地回憶許清朗對自己說過小luoli收回他父母亡魂時的畫面。
當即,他攤開手,沉聲道:
「陰司有序,黃泉可渡。」
「呼…………」
玻璃門外,有枯黃的落葉吹過,
好像還有一隻烏鴉「哇……哇……哇」飛走;
書店裏,依舊靜悄悄的。
總之,還是沒反應。
「或者,換個口訣?」女屍建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適合的一款吧?」
「難道你讓我喊芝麻開門?」周澤反問道。
「這個,就看老闆你的喜好什麼體位了。」
女屍一副童言無忌的樣子。
周澤記起來那晚打架時,許清朗也喊過「天地無極,玄心正法」的口訣,然後出符和出銅鏡;
但事後正如許清朗說的那樣,那只是他以前看電視劇覺得這兩句台詞b格很高,所以才套用的,類似於電影裏主角登場時的bgm。
其實,沒卵用。
現在想來,可能小luoli張開嘴,伸出舌頭說的那句「陰司有序,黃泉可渡」應該也是類似於增加b格的話語。
看來,小luoli在趣味性上和許清朗沒什麼區別,哪怕她是一名資深鬼差。
周澤心念一動,左手食指指甲開始長長。
女屍露出了畏懼的神色,她怕周澤,而且最怕的是周澤的指甲,在這指甲上,有讓她畏懼的氣息。
這讓周澤自己都有些懷疑,當初那個死在自己面前的老人,可能並非那麼簡單。
偷渡客也分兩類,一類就像是以前的自己,得夾着尾巴做人,一類就像是小luoli所說的蓉城的那一位,搞出了很多事情,甚至連鬼差們都覺得很難辦很棘手。
總之,那個傳染自己灰指甲的老者,應該沒那麼簡單。
黑色的指甲刺入了周澤右手掌心的印記,緊接着,當周澤將指甲抽出來時,一道黑色的絲線被周澤扯了出來。
像是滾熱的焦糖一樣,很粘稠,卻又不斷裂。
扯出來的絲線被周澤畫了一個方框,
隨即,
方框懸浮起來,
裏面也開始變成黑色,空悠悠的,一股股陰風開始吹來。
女屍手中的嬰兒開始掙扎,顯然,他不想回到地獄裏去。
人死如燈滅,
但真的能看得開的人,不多。
多少七老八十甚至一輩子喪盡天良壞事兒做盡的人都想着辦法舔活着,就別提這個小嬰兒了。
但周澤清楚,將他送入地獄,去期待新的開始和輪迴,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不需要徵求他的意見,在這個時候,周澤顯得很蠻橫,他直接從女屍那裏將嬰兒抓了過來,而後直接丟入了這黑黢黢的方框裏。
隨後,方框慢慢地消散,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燒焦味道。
女屍吐了吐舌頭,沒說什麼。
周澤則是有些出神,說到底,這是自己第一次將鬼物送回地獄,上次那個希望陪着自己兒子高考的婦人,周澤都沒這麼做。
「地獄,你去過麼?」周澤問道。
「沒有。」女屍老老實實地回答,「而且我下不去的。」
女屍沒有自己的靈魂,
殭屍不入五行,不落人回。
這聽起來似乎很牛逼,
但後面要加上一句:
人憎鬼厭,天棄之!
意思就是女屍如果沒事做出去遛個彎,也有一定概率大白天一聲旱雷砸中她然後直接灰飛煙滅。
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就是這般不友好。
人有陽間,
鬼有地獄,
兩者接不屬的存在,就是異端。
周澤坐回到了櫃枱後面,他不覺得高興,只覺得有些枯燥和無聊。
如果說將陽間比作一個生產線,那麼自己所做的,無非就是將報廢的產品丟進焚化爐里回爐重造。
「老闆,這裏有一疊這個。」
女屍從瓷磚上撿起幾張冥鈔,遞給了周澤。
周澤有些意外,他沒料到這次居然也有報酬。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女屍說完這句話後就有些後悔,但還是硬着頭皮道:「鬼差送人上路,過路扒皮,本就是題中應有之義。
想來,是他母親曾給他燒過紙錢吧。」
周澤點點頭,將冥鈔收下,自己櫃枱後面抽屜里放着上次剩下的冥鈔,哪怕加上這幾張,還是有點少。
「你還有沒有認識的朋友?介紹點生意來做做,做人……哦不,做鬼也要多讀書,才能更好地進步。」
「老闆,妾身只認識一些孤魂野鬼,他們也早就斷了香火供奉,根本就沒錢,而且他們也不敢到您跟前來,如果被您收了去,豈不是白白給您送了業績?」
「業績?」周澤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做鬼差也有業績?」
「難道沒有?」女屍有些疑惑道。
「我不知道啊。」周澤聳了聳肩,他是真的不知道,因為小luoli就給自己留了一句「你是我見過最有逼數的」然後就:
biu
的一下,下去了。
也沒給自己留下一本《鬼差的行為守則》或者《如何當好一個有理想有奮鬥有追求的鬼差》。
「想來,應該是有的吧。」女屍有些為難道:「就像是我家那位夫人一樣,逗留陽間兩百年,護佑鄉澤,兢兢業業,也無非是想着回地獄後能贖以前的逗留之罪同時還能謀求一個官身。
若是當初她的那座廟不被毀掉,香火還在的話,根本用不了這麼久的時間。」
「你還認識其他鬼差麼?」周澤問道。
「妾身哪裏能認識那麼多上差呀。」
「哦。」周澤點點頭,看來以後得找懂行的人問問。
這時候,外面傳來了電瓶車的聲音,是許清朗回來了。
「哎喲我去,累死我了。」
許清朗走進書店,給周澤丟了一根煙。
「不是去訂牌匾的麼?」周澤問道。
「那個訂好了,然後我順路去進了一批貨,最近灣仔碼頭打特價,我多囤了一些,可把我累的。」
「你的水餃不是現做的?」
「嘿嘿,快餐店裏的可樂還是從隔壁超市買的再賣出去的呢,我哪有那個閒工夫天天在家裏包餃子。」
「灣仔碼頭,挺適合你的。」
「對吧,我也喜歡那個口味……嘿,不聊了,我先回去裝冰箱。」許清朗跟周澤擺擺手,回到自己店裏去了。
等許清朗走後,女屍忽然「噗哧」一笑。
周澤有些意外,「你聽懂了?」
女屍笑道:
「他確實長得很好看啊,大部分男的和他在一起都會變彎的吧。
所以,
彎仔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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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鑑於發書以來書評區經常有讀者留言說「作者抄襲了《他從地獄來》或者作者開頭和《他從地獄來》很相似,龍做一個統一回復吧:
《他從地獄來》就是龍寫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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