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側過頭,看向自己身邊的這個上鋪位置。
女孩兒依舊拿着手機,耳朵里仍然戴着耳機,像是在看什麼韓劇。
她和小姨子長得有三分像,
嗯,
這三分在於都挺漂亮。
之前黑燈瞎火地加上在燒烤攤上聽楊部長那幾個學生說話帶着點先入為主的感覺,總覺得推開漆黑的宿舍大門裏頭還剩下的一個孤單寂寞冷的人一定肯定必須是小姨子。
自己身為一個男的,
大半夜地跑到女生宿舍,
掀開人被子,
對着人的一雙長腿在心裏品頭論足了一番,
這個烏龍鬧的,
足以和中午時自己被噴辣椒水相提並論了。
誰知道這個女生只是當周澤再看過來時,目光才特意地看了一眼周澤,
沒尖叫,
沒謾罵,
沒有任何的驚慌,
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似乎是小姨子打開了宿舍燈,影響了她看劇的氛圍,
側過身,
向里轉去。
但之前被周澤掀開的被子沒蓋起,
這一個轉身把那渾圓翹起的部位連帶着大長腿一起露在了周澤面前,
像是故意示威似地,
還抖了一下。
若是此時月黑風高,
周老闆估計得忍不住上手拍一把,
讓這海面再起波濤。
但誰叫現在小姨子站在門口呢,雖說自己和林醫生若即若離的樣子,也很少聯繫了,但在晚輩面前總得注意點臉面。
尤其床上的這位波瀾不驚的主兒還是晚輩的同學兼室友。
好在,
小姨子站在門口的位置看不見鋪位上的春光。
周澤走過來,一本正經地道:
「路過,來看看你,你室友說你去洗澡了。」
「呵……」
鋪位上傳來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
也不知道那位是故意針對一下還是看劇時的會心一笑。
「哦,那我們下去走走?」
「好。」
二人就一起走出了宿舍,小姨子頭髮濕的,她本想回到宿舍拿吹風機去開水房那裏吹頭髮,宿舍限功率,用大功率的電器就會跳閘。
「不冷麼?」
周老闆覺得自己今晚的廢話有點多。
小姨子沒在乎這個,反而笑着側過頭仔細打量了一下周澤,道:
「說真的,你忽然跑出來看我,還真讓我挺不習慣的。」
在以前的很長時間裏,
在「調皮野蠻」的小姨子眼裏,
自己的姐夫,
是一個大慫包。
沒本事,沒眼力見兒,沒魄力,沒脾氣,
除了長得不錯以外,真的是一無是處。
後來應該是一年前吧,這姐夫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地,在家裏給爸媽臉色,而後更是搬到了書店裏去住了。
自打那兒之後就沒再回來過,
之後的幾次接觸,這姐夫總給自己一種變了一個人的錯覺。
這人,
還能變麼?
「學習壓力大麼?」
周澤深吸一口氣,
又是一句廢話。
小姨子聳了聳肩,「是不是我姐和你說了些什麼?」
周澤點點頭。
「我現在沒事了,挺開心的,真的,也就是半年前那會兒老是做噩夢,挺折磨人的,現在基本不做了。」
「哦,那就好。」
「噗…………」
小姨子笑出了聲,
「喂,你確認要一直擺着長輩的架子麼?」
周澤也笑了笑,有點尷尬。
「話說,你和我姐是不是結束了?」
「差不多吧。」
「那你是不是已經不算我姐夫了?」
「差不多吧。」
「那你今晚來這裏看我怎麼回事?」小姨子目露警惕之色,有些誇張做作地後退一步,雙手放在後面,道:「不會惦記着你那半塊屁股吧?」
這真是一個開放的時代。
其實很多男同胞都有類似的經歷,故意在女孩面前講一些葷段子希望讓面前的女孩兒含羞低下頭「啐」自己一口,再罵一句「沒正型」。
但很多時候女生並沒有按照你所想要的那種方式含羞地低下頭,而是回了你一個更葷更黃的段子,
最後讓你自己覺得不好意思,身為男人的你先含羞低下了頭。
「看來你是沒什麼問題了。」
周澤說道。
「臭徐樂,臭徐樂,合着你一直以為我有病是吧!」
小姨子衝過來,拿腳踢周澤,當然,不重。
其實,有件事小姨子一直沒說,那就是自從那一晚之後,她就一直在做噩夢,噩夢裏反覆出現一個惡魔,和徐樂長得很像。
他在追自己,他在吃自己,
自己每每入睡都會做這樣子的一個夢,
自己每天在逃亡,這幾乎讓他的精神陷入了衰弱和崩潰的狀態。
好在隨着時間推移,這種症狀消失了,但還是會夢見自己的姐夫,只不過他追自己追得慢了。
慢慢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迫害久了,自己也麻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陣子的心理問題期已經過去了,
夢開始慢慢變味兒了。
自己姐夫從吃自己,
畫面慢慢變成了「吃」自己,
羞得她有段時間每天早上起床看着自己濕噠噠的被褥就覺得羞死了個人。
這也是後來她不敢再去書店找周澤的原因,哪怕她知道周澤在南大街開了一家書店,她也好幾次買東西時從那邊經過,就是沒進去。
潛意識裏,她覺得自己的這種心態和想法很變態。
這是姐夫,哪怕離婚了,他也是姐姐的。
周老闆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身邊的女孩兒在夢裏蹂躪了好多好多遍,看着小姨子說話挺開朗的,就覺得心裏的愧疚消散了不少。
名牌大學,文憑前途什麼的,
看似很重要,
但和身心健康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最重要的是,
這丫頭不缺錢,
指不定自己那丈人丈母娘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把自己這個上門女婿的戲碼在小姨子身上再重演一遍。
「對了,在學校里,該玩兒就玩兒,該上課就上課,那些社團活動學生會什麼的,就不要參加了。」
「別說,剛學生會裏還有一個部長什麼的,讓我室友打電話給我,喊我去呢,我神經病啊才去。」
小姨子翻了個白眼,
顯然,
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對自己看的不爽的人,就是不爽。
「嗯。」
周澤也沒說那個楊部長剛被自己揍了一頓,
總覺得說這個沒意思,
像是小屁孩跑到另一個小屁孩面前邀功了似地。
「對了,你書店的生意怎麼樣啊?」
「虧着。」
「哦,能虧這麼久也不容易,我姐是不是又給你錢了?」
周澤本想說「木有,絕對木有」。
但一想自家書店隔壁掛在自己名字上的「百姓大藥房」,
就只能不說話,
算默認了。
「喂,我姐對你夠仁至義盡了吧?」
「嗯。」
很仁至義盡了啊
你姐哪怕是我死了,
都還惦記着我,
硬生生地把我惦記死了,又給我硬生生地惦記活了。
一念至此,
周澤忽然好想笑,雖然忍着了,但他的嘴角還是抽搐了一下,被小姨子發現了。
小姨子愣了一下,
馬上捂着肚子笑了起來:
「我擦,你還真得意上了,沒見過你這沒臉沒皮吃軟飯吃得這麼真實的人;
真實得讓人覺得你都有點可愛了。」
「…………」周澤。
「喝奶茶麼?」
「喝。」
兩個人走到了前面的奶茶店,開在校園裏的,裏面做事兒的還是學生。
「我要香芋味的,
徐樂,你呢?」
「抹茶。」
奶茶很快做好了,一人一杯奶茶,拿在手裏散步,像是校園裏的情侶。
「對了,徐樂,我爸住院了。」
小姨子開口道。
「怎麼了?」
小姨子指了指胸口,「心臟病。」然後還加了句:「被你和我姐氣的。」
「你姐沒和我說過。」
「嗯。」
「那我就當不知道吧。」
「嗯。」
「好了,我走了,謝謝你的奶茶。」
「好,那我也上去了,過幾天有個英語演講比賽,那個大二的學姐一直讓我幫她改稿子,煩死了。
明明她自己有個留學生男友,不去找她男友去寫。」
「那個學姐,是不是姓徐?」
「對啊,你認識。」
「你討厭她?」
「對啊,還會來宿舍堵門的那種,拒絕都不好拒絕的那種,真希望她馬上消失。」
「啪!」
周澤打了個響指,
「好的,她消失了。」
「噗!」
小姨子一口奶茶差點噴出來,
笑罵道:
「徐樂,你以為你是魔鬼啊,讓人消失就消失!」
周澤點點頭,道:「我是鬼差啊,專門負責把人靈魂勾走,這本來就是我的本職工作啊。」
「行了行了,越說越沒譜了。」
「那陳雅有沒有把你魂給勾走啊?」
小姨子忽然靠近了周澤,幾乎和他臉貼臉了,
「哼,我告訴你,你和我姐一天沒離婚,你就是我的姐的男人,至少名義上和法律上是這樣子的。
別以為我剛剛沒看見啊,
進來時就瞅着你站在人床鋪旁邊,
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在看!」
咦,
被她發現了。
「不過,反正你和我姐看樣子隨時都要離了,有這個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要不,
我把她微信號給你?」
小姨子忽然一本正經地問道。
周澤笑道:
「行啊,你也知道的,你姐那個強勢啊,我在她面前都不覺得自己是個男人,毫無存在感,一點尊嚴都沒有…………」
說話間,
小姨子忽然側身一步,
對着周澤身後喊道:
「姐!」
「…………」周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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