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浪想着應該怎麼幫他一下,雖然蠻吉是魁拔,此時他畢竟是自己一方的戰友,她必須跟他共同戰鬥,為了自己,也為了曲境一號。
「並肩戰鬥吧,魁拔!」她心裏給自己鼓勁似地喊了一聲,掙扎着起身撲向炮位,才發現自己的血仿佛已經流盡,全身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
她懷疑自己是否還能有體力打開脈門,激發脈術大炮的能量裝置,她不敢試,她擔心自己也許只能打開一次,試過了也就沒有了。
她要一步到位地瞄準對手的要害,可是對於一個有翅膀、而且在搏鬥中的目標來說,難度太太高了,她只有一次機會,必須打得極准。
失血反應,特別是在曲境中的重度失血反應,不僅讓她動作無力,思維也慢了很多。
她吃力地回憶着當年流光教導自己研習召喚脈獸方法時所讀過的那些秘籍上講過的與脈獸戰的要領,記得有一本龍國人寫的書上說,脈術家在合體脈獸里的位置是可以判斷出來的,攻擊的原則是攻擊脈獸裏面的人,如果人被重創,脈獸會自然消失,如果只攻擊脈獸的話,即使脈獸死去也能被重新召喚出來。
流光說過,判斷人在脈獸體內的位置要看脈獸開脈門時脈獸頭頸胸連線上哪個點發亮,只是在強烈的脈門光閃下,那個發亮點很不容易被看到,且稍縱即逝。
遠浪吃力地尋找着那個點,在脈獸幾次開脈門攻擊時,終於捕捉到它,而這時,蠻吉的脈獸已經扛不住了。
蠻吉和脈獸為了護住身後的戰艦,整個步法已經亂了,而且,沒有給戰友讓出攻擊點的意識,巨大的身體在護住船的同時,也把脈術炮要瞄準的對手要害位置擋得嚴嚴實實。
遠浪艦長眼睜睜地看着蠻吉的脈獸被對手死死纏住,對手脈獸發出的巨型黃金脈冰錐四次洞穿蠻吉脈獸的身體,說不定已經擊中了裏面的蠻吉。
她決定強行攻擊,隔着蠻吉脈獸的身體推算出海問香位置,然後一炮洞穿兩個。
她要注意兩點:一、要保證擊發時的能量足夠穿透兩個脈獸身體;二、避開蠻吉脈獸身體中線防止傷害到蠻吉。
蠻吉脈獸的脖子幾乎被對手擰斷,它仍然記着為了不傷到背後的曲境一號而有意向側面倒去,這也給了遠浪發炮的時機,她使足全身力氣開了一下自己的脈門,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現在的力量能把炮打到多遠。
脈術炮的強光穿過蠻吉脈獸身體右側準確地打到海問香脈獸的要害位置上——那應該是海問香所在的點,並從那裏穿過,射向它背後黑暗的天際。
「我居然殺了我們的民族英雄。」遠浪笑了一下,眼裏沒來由地湧出淚水,「還能怎麼樣呢。」
她確信自己知道這個同族對手的全部想法,那是只有粼妖才會理解的思維方式。
這個瘋狂的粼妖美少女從一開始就沒有想殺蠻吉,卻又沒有別的路可走。
她顯然把入口設在了她追隨的那一代魁拔身上,魁拔死後她的生命便已經失去意義。
她只是習慣性地戰鬥而已,沒有目標沒有追求的戰鬥,連她自己也已經厭倦。
「和敵人做一天朋友,這想法實在是太危險了。」她流着淚微笑,「有這念頭的人都會死的,傻女孩。」
她看到海問香垂吊在正在消逝的脈獸體外,她的胸甲看似完好,但從吊着她的零亂的脈獸肌體組織上可以推斷,她甲衣里的身體已經被鋒利的脈頻波穿碎,與脈獸的肌體糾纏在一起。
這也是脈術書上講的最佳攻擊效果,她破損的身體將與脈獸殘體融合,一起消失。
真是可惜了,即使是人人都是美女的粼妖,象海問香這樣美麗的女孩也是少見的。
她的美貌因她的多情而無限生動,整個戰鬥她都像是一個戀愛中的少女在愛的懷抱里掙扎,她想證實自己仍在愛之中,卻又覺得愛正變得遠去;她不甘心自己的所愛已經成為過去,卻又覺得確實已經成為過去。她的糾結害死了她自己,也許還搭上了蠻吉。
不,蠻吉活着。
遠浪艦長看到在蠻吉脈獸散失的黑霧中,蠻吉的身影靈巧地躍起,拉住了正隨脈獸一起消失的海問香的手。
他們說了幾句什麼,海問香把蠻吉的手從自己的手上扯開,讓蠻吉掉落下去,她自己則跟脈獸一起消失了。
遠浪艦長覺得自己的判斷被徹底證實了,海問香確實不想殺蠻吉。
如果真的想殺,那她拉着蠻吉一同消失就是她戰勝蠻吉的最後機會,顯然她毫不猶豫地放棄了。
「你這可讓我們的小男孩以後怎麼活下去啊。」
遠浪故意讓自己恢復到往常那種把什麼都不當一回事的狀態,看着摔在隨水漂流着的一個建築殘體上處於昏迷中的蠻吉,想了好半天,其實是讓自己的身體恢復到能站起來走動的狀態,才走過去把他提到船上來。
其實她也知道,直接把船開走,讓魁拔就在曲境裏消失,對外宣佈蠻吉陣亡,才是一個軍事長官最理智的做法,但魔鬼才會這樣做。
蠻吉是我的戰友,他保護了我的船,那就是拯救了我的一生,殺他我就會一生生活在惡夢中,我才不會讓自己生活在惡夢中。
就讓全世界有一半人因為蠻吉而去死吧,只要我不生活在惡夢中。
去他的神聖聯盟,去他的地界生命,你們可曾在我將死時幫我出過一臂之力?魁拔幫過我,比你們他媽的誰都拼。
她甚至還用更形象的理由說服自己,那個蠻大人一定會問她要孩子,她不論是說蠻吉就是魁拔,還是說蠻吉陣亡都是連她自己也無法接受的,還有阿離公主,她可不想讓她悲痛欲絕什麼的。
她把蠻吉放到甲板上,看着他發藍的身體恢復平靜,突然又被一種恐怖感所深深懾住。
應該讓半個世界的人因為她的私心而去死嗎?這樣就不會有終生的惡夢了嗎?她會不會有一天後悔本來舉手之勞即可化解的災難因為她的軟弱而發生呢?不不不,想多了遠浪,你只是個軍人,任務就是消滅魁拔,其他都不該是你要想的。
魁拔就是魁拔,他在昏迷中死去應該是沒有痛苦的,你只要用手中的利劍對準他的小脖子劃一下就夠了……
遠浪的手指一下下地把劍鞘里的利劍捻出,停在空中,片刻,又自然落下,啪地回到鞘里。
「為什麼總是讓我碰上這樣的事?」她想起了海盜哥哥和他給她的情詩,「你的香腮邊輕輕流下的,是你的淚?還是我的淚?……」
就在這時,蠻吉動了一下。
她的心也跟着猛地動了一下,這是最後的機會,我該放棄嗎?
「艦長大人,」他看到了她,之後急切地四下看看,「香香姐呢?」
一個人可以讓不相干的另一個人這樣喜歡嗎?是的,比如海盜哥哥,又如海盜哥哥眼裏的她。
「逃……走了。」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結巴,她可不想讓他知道是她把他的香香姐殺了。
已經被拔出長長一截的長劍啪地落回鞘內。
「你贏了。」她象往常那樣捏他的臉蛋,心一下定下來,魁拔的臉蛋也是可以隨便捏的嗎?
他贏了海問香,也贏了自己,我不殺他了,隨他去吧,這個世界我無法左右。
她下令把船開回去,她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曲境一號再也沒有足夠的能量穿越曲境回到地界了,她和所有的人都可能永遠無法回到熟悉的世界,但她堅信,就此把魁拔困在渦流島就已經是她為世界做出巨大貢獻了,作為一個軍人,她已經盡了自己的職責。
「入口以外,一切與我無關。」這是粼妖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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