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不知何時閉上了雙眼,喉嚨發出低沉的鼾聲,也不知是傷疲睏倦,還是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於是裝睡。
洛瑾瑜的反應則與他截然相反,在她聽來溫言這平平淡淡的幾句話里,包含了萬千史書都無法寫盡的腥風血雨。
尤其聽到溫言描述支配者彼此爭奪未來的語句時,洛瑾瑜更是心緒激盪。
連續幾次深呼吸平復心情後,洛瑾瑜再次展現出自身好學求職的品質,她用心記下溫言所說的每句話後,對溫言說出的一個新鮮名詞提出疑問:「多元文明共存?」
「按字面意義理解即可,一個企圖使武道、魔法、科技、神秘學等能力體系共存於世的妄想。」
解釋這個名詞時,溫言眼裏閃過些許傷感。
洛瑾瑜敏銳地捕捉到她的情緒波動,隨即展開聯想,但思維的觸手還沒有伸向謎團,溫言就主動揭示了答案。
「提出這個理念的人正是我父親,他也是一位明日支配者,不願放棄自己追求的道路,又不願揮刀舞戈傾軋同類,於是提出多元文明共存的理念,希望所有追求不同未來的支配者能夠聯手合作。」
「崇尚武道的支配者可以與武道傳承者一起弘揚武道,使更多人有條件學習強身健體的法門,民眾有了更好的身體,死亡率更低,工作效率更高。尤其是在尚不發達的農業國家,體力意味着生產力。」
「崇尚魔法、鍊金術或神秘學的支配者也能收攬信徒,並以正確方式應用自身的超凡力量。比如,某位可能拓寬理論物理前沿道路的物理學家在做出重大突破之前不幸患病,生命垂危,依靠現有的醫學技術無法延續他的生命,而他的死亡又會推遲理論物理突破瓶頸的時間點,走在科技道路上的支配者在獲得拯救他的醫藥技術之前毫無辦法,但一位道行高深的法師可以練一爐丹藥為他續命,或許無序鍊金術的人體煉成也能解決這個難題。」
「就像這樣,大家用自己的能力彼此幫助,各取所需,而不是用來相互征伐,那麼我們的世界就能在多元化能力體系的協調合作下走向更為美好的明天。」
洛瑾瑜眨眼的頻率不斷加快,想說點什麼卻欲言又止。
溫言看出了她心裏的想法,笑着問道:「聽起來有點耳熟,是嗎?」
「是。」洛瑾瑜點頭承認,這位支配者前輩的理念與歐陽傑何其相似,如果歐陽傑得知這一切,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投入他麾下。
「那,後來?」
洛瑾瑜知道自己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想要探究答案。
「死了。」溫言翻了個白眼,「他總以為誠善待人就能消除惡意,卻不知道處處光明磊落的人永遠不可能驅散黑暗,抱着天真幼稚的空想不肯放棄,最後利益分配不均遭人背叛,奮戰二十年得來的結果一朝之間付諸東流,失敗後明明有全身而退的機會,卻依舊認為自己一定能找到讓超凡力量與科技共存的平衡點,結果到死都不能瞑目。」
洛瑾瑜又一次認真打量起溫言的外貌,估算出大概年齡後開始回想幾十年前曾發生過的大事件。
「啊!」
半分鐘後,洛瑾瑜驚呼出聲。
幾十年前,的確有一場超自然風暴席捲全球。
從七十年代開始,到九十年代結束,之間間隔是:二十年!
當年那場造神運動轟轟烈烈,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擁有超能力的通靈者和大師們並沒有像曾經腐朽的傳統宗教或邪教一樣對科學體系提出質疑。
恰恰相反!
他們主動與各國正府、與各領域的科學家們展開大範圍合作,嘗試以科學技術為手段,揭開超凡力量的神秘面紗,研究超能力的來源與應用!
這場瘋狂的超能力熱潮在短短兩年時間內像致命的傳染病一般蔓延全球,然而在九十年代熱潮迅速消退之後,所有相關的人和事都好像一夜之間被深埋在塵埃之中,以至於那些出生在九十年代和二十一世紀的孩子們大多不知道當年曾有過這樣離奇的事情。
經歷過這場熱潮的人們在清醒之後做過種種假設,但都不能合理地解釋,為何當年世界各國正府首腦和研究機構都會相信「江湖騙術」,並耗費大量研究資金,研究所謂的「超能力」。
「您、您的父……」洛瑾瑜已經沒法流利地使用漢語,「他、他是,當年……」
「小丫頭挺聰明,這麼快就猜到了。」溫言對着洛瑾瑜眨了眨左眼,讓洛瑾瑜渾身一陣酥麻,「沒錯,我父親就是當年那場造神運動的始創者,他的弟子遍佈全球,有的成了預言家,有的成了占卜師,有的成了通靈者,更多的是超能力者和氣功大師。不過,還活着的不多了。爭奪未來很危險,失敗的代價可不低。」
「那您?」
「我父親提出『多元文明共存』後,為了增強各個支配者傳承之間的凝聚力,提議相互交換弟子,我沒有學他那套亂七八糟的氣功,而是習承武道。不過我既沒有復興武道的興趣,也沒有為他完成遺願的能力。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四處閒逛,看見該死的人就送他一程,看見該救的人就幫他一把。」
溫言深沉地看了洛瑾瑜一眼,起身走向臥室,關門之前說出最後一句話。
「我做不到的事,也許有別人能做到,而我要做的,就是讓那些有潛力改變世界的人能活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們能把自己的潛力變成實力。」
………………
俄亥俄州,通往林德赫斯特的梅菲爾德公路上,黑髮黑瞳的少年坐在大卡車的貨架旁,在糟糕的天氣里與車身一起顛簸。
他身上披着雨衣,手裏攥着報紙,眼裏透着歷經大變才能擁有的沉穩氣質。
不斷滴落的雨點無法打濕他手中的報紙,清晰的油墨字列成一行:
【林德赫斯特連環殺人魔終於落網!十六年來殺害二十餘名妓女!被捕前瘋狂作案!】
少年面無表情地收起報紙,閉上雙眼嘗試休息,之後的旅途必定艱辛,但有些事情必須要做。
………………
漢東,銀江老火車站。
出站口外的陽光透過黑壓壓的人群,從縫隙里擠出,投在出站旅客的腳下。
「我想到了。」
背着雙肩包的青年忽然停住腳步。
「什麼?」
走在他身旁的女裝大佬回過頭來。
「我想到名字了。」
「喔?」
「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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