羈絆與愛 第十八章
許墨將膠管一根根從優寧身上連入玻璃棺中的人。周圍的實驗人員有條不紊地進行各自的準備工作，電腦上的數據開始顯現。
許墨吩咐：「開始。」
許墨為了這一天，已經付出太多。很多時候，他像一個傀儡一樣活着，卻不知道為什麼活着。從那場車禍開始，他就失去了幸福的資格，如果實驗成功，他是不是就能找回曾經幸福的時光？
他不知道。但他要試一試。
電腦上的數據持續性上升，許墨緊緊盯着，他的手托着下巴，眼鏡後的表情宛如深海，深沉冷冽。
突然，「叮」的一聲，電腦上的數據發出警報。
許墨的表情開始龜裂，他大聲喊：「輸血！立刻把Queen的血輸入！」
有人慌慌張張往冰棺里的人輸入事先準備好的鮮血。
然而電腦上，綠色的各項體徵數據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低，最終降到零，變成一條紅線。
電腦癱瘓。
一聲聲的警報聲太過刺耳，所有實驗人員手足無措的望着許墨。
許墨的臉色，慘白如死。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麼會失敗？！他不可能會失敗！
「再來一遍，再來一遍！」
安瑤推開門奔了進來，緊緊抱住許墨，「許墨，不要再試了！逝者已矣，你何必執迷不悟呢！」
許墨一把推開她，厲聲說：「我說的話沒聽到嗎？！」
眾人反應過來，紛紛手忙腳亂重啟電腦、準備實驗工具。
安瑤再次抱緊他，大吼：「許墨！你清醒清醒！優寧禁不起再一次實驗了，你想害死她嗎？！她死了你不後悔？！」
許墨的雙眼，充滿血色，他狠狠盯着安瑤。安瑤的眼淚都流了出來，「許墨……許墨，你醒醒好不好？死人是沒有辦法作為實驗對象的，就算是Queen，也無法起死回生啊！」
許墨一巴掌抽過去。
安瑤捂着臉，平時總是笑意盈盈的她，此刻已經淚流滿面。
她再次上前，抱緊許墨。「你不要怕，我會陪着你的。活人才更重要啊，許墨！」
許墨按着刺痛的太陽穴，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渾身發抖。喃喃說：「不，我一定要成功，我要成功！」
就在這時，狂風突起，夾雜着凌厲與雷霆之勢，仿佛千軍萬馬一般，直接沖了進來，捲走了床上的優寧。
許墨臉色一變，「白起！」
安瑤當機立斷拉下報警器，大聲說：「保護Leader！」
警鈴大作，無數藤蔓沖了進來，枝節交錯。堅不可破的實驗室到處漏風，玻璃器材應聲而碎。許墨終於冷靜下來，走到牆邊啟動防禦系統，一層透明類似玻璃罩的東西將眾人保護起來，阻攔了狂風和藤蔓。
許墨望着焦急的安瑤，說：「安瑤，不要慌。你帶領孤兒院的孩子和一隊匯合，退到修復室。我帶領科研人員和二隊三隊匯合，十五分鐘後去找你。」
安瑤說：「可是……」
許墨非常鎮定，「無妨，地下迷宮道路複雜，防禦堅固，堅持十五分鐘綽綽有餘。」他望向空空如也的床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起和李澤言倒是演了一齣好戲。」
許墨打開實驗室後門，眾人按照他的安排迅速撤離。狂風怒吼，藤蔓追擊，卻始終不見白起身形。許墨知道，他們已經從李澤言那裏得知了自己的能力，所以只見攻擊，不見人影。趕來救援的evolver攔住狂風藤蔓，一時間，狹窄的道路中風雨交加，雷鳴電閃，火光爆射，槍聲不停。
Black swan的地下城堡藏在黑暗中幾十年，防禦系統啟動後，道路自動更改，錯綜複雜，不少地方籠罩起白光，屏蔽超能力的使用。
幾分鐘後，許墨眾人順利逃脫，消失在宛如迷宮般的道路中。
白落顯出身形，忍不住問白起，「我說，你能別盯着小嫂子了嗎？！你摸進來這麼多天，現在怎麼走？」
白起對自己被長期毆打的傷視而不見，目光停在懷中的人身上，隨口說，「你問李澤言。」
李澤言看了昏迷不醒的優寧一眼，說：「我只來了兩次，雖然之前記了路，但現在道路更改，我也不知道他們逃到哪裏去了。」
白落皺眉，他拿出對講機，下令：「爆炸組注意，直接給我轟了這個鬼地方。A組包圍各個出口，決不允許任何人逃脫！」
白起抱起優寧，說：「不可以爆破！這裏還有一群孤兒院的孩子，我們也要把他們救出來。」
李澤言說：「以我對許墨的了解，他不會放任那群孩子不管的。想必他一定先於我們安排好那群孩子了。」
白起沉思，「那群孩子已經不是普通的孩子了，他們未來將是許墨最大的生力軍。先爆破各個出口，困住他們，我們再集合隊伍去找。無論如何，最好把他們盡數救出來，不能留給許墨。」
白落「哼」了一聲，還是按照白起說的，改變下達指令，爆破出口。
修復室中，許墨、安瑤順利匯合，幾百人擠在一起，等待Leader的命令。
許墨一路上都親手推着冰棺，從未放手。
安瑤拉着安娜，看着許墨，「許墨，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許墨抬頭看她，「安娜在修復室佈下了最後一個轉送陣，對嗎？」
安瑤點頭，「什麼都瞞不了你，的確如此。但是你也知道，姐姐這種定點傳送，只能傳送有生命特徵的生物……」她看了一眼冰棺，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
許墨的手握着冰棺的邊緣，捏得青筋暴起，幾乎要生生捏斷。但是他的臉仍然是平靜的。他對着安瑤說：「你們全部走，安瑤，從此以後，你就是Leader。」
安瑤慘笑一聲，說：「許墨，你在開玩笑嗎？還是你認為他們會服從我？別搞笑了！許墨，今天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們一起死這裏好了！」
突然，「轟」的一聲，建築倒塌的聲音遙遙傳來。
修復室傳來機械的報告聲，「警報、警報，一號門二號門被毀，北方防禦系統被入侵……」
許墨緊緊抓着冰棺，兒時的記憶一遍一遍在他腦海中迴蕩，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像現在這樣難以抉擇了。他就是一隻被困住的，走投無路的猛獸！
沒過多久，機械的報告聲繼續傳來，「警報、警報，三號門四號門被毀，東方防禦系統被入侵……」
許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感到渾身的血液都在發瘋般地悸動。周圍跟隨他的的evolver開始竊竊私語，有的人已經蠢蠢欲動。
「Leader！防禦系統一旦被毀，我們危在旦夕，請您下達指令！」
「我不想死在這裏啊，為什麼還不動？」
「這個據點花了這麼多心血，沒想到就這麼被毀於一旦！」
「快做決定啊Leader！」
許墨的臉血色褪盡，露出一種慘白的灰敗，一言不發。
安瑤大吼一聲，「不要吵了，安靜！你們死不了的！」她把安娜猛地推到於斯懷裏，說：「我啟動傳送陣，你們走吧，我和許墨留下。我姐姐，以後就拜託你了。」
於斯一愣，摟住安娜。失去記憶的安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懵懂地看着安瑤。
安瑤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安娜，眼光中閃過淚花。她很快堅定下來，轉過身握住許墨抓在冰棺上的手，「沒事的，許墨，我會陪着你的。」
「警報、警報，西方防禦系統被入侵……」
安瑤一咬牙，將許墨拖到一邊，冰棺被許墨抓得很緊，也跟隨他一起移到角落。安瑤按下角落的啟動按鈕。一縷黃色的光芒升起，越來越耀眼，一圈一圈圍住修復室中的幾百人。
許墨一動不動，眼光仍然盯着冰棺。安瑤拉着他的手臂，看着光芒中的安娜、於斯、方宇，還有那幾百個孤兒，大喊：「我們沒有輸，好好照顧這幾百個孤兒，等他們長大後，他們將是我們Black swan的強大助力！我們一定會取得最終的勝利！這個世界強者生存！我會和我的父親，一起等待這天的到來！」
光芒中的眾人不由看向那幾百個還不知世事的孤兒。
是啊，他們還有後備力量，他們的組織並未滅亡。
於斯摟着安娜，輕聲說：「安娜，你看，你的妹妹，也長大了。你們姐妹，不愧是你們父親引以為傲的女兒。」
安娜怔怔看着他，又看了光圈外的安瑤一眼，忽地流下眼淚。她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外面的安瑤，招手，「瑤瑤……瑤瑤，過來……」
安瑤心中一痛，搖了搖頭，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許墨哥哥，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許墨仿佛被驚醒，看着忽然跑出來拉着他衣角的小男生。
安瑤臉色大變，推開小男孩，卻用力過猛，男孩摔倒了。安瑤大吼：「快進去！！！」
光圈越來越密，被圍繞的人身形逐漸模糊不清。
小男孩站起來，腿卻一瘸一拐，步履艱難。
安瑤定眼一看，原來他的腿部，正在變異，血肉模糊的腿上，發出「滋滋」電流的聲音。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他的腿這麼痛，為什麼還要來拉許墨？！
安瑤驚懼交加，手都在顫抖。忽然，一股強大的力量拉住她，拖起前方的小男孩夾在腋下，風馳電掣般沖入光圈之中！
變化僅在幾秒之中，安瑤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圈一圈的光芒已經纏住她。
安瑤抬頭，是許墨。
許墨的臉，依舊是那麼冰冷，甚至拉住她的手，也是徹骨的寒冷。但是，他終究站在了光圈之中。
許墨慢慢閉上了眼睛，白慘慘的臉讓人觸目驚心。
安瑤最後看了一眼光芒外的冰棺，握緊了許墨冰涼的手。她會保護他的，Queen說過了，她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逝者如斯，活着的人還要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