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夜行錄 第一百五十八章 荒涼府邸，落魄逃兵

    隨處都是落魄。

    每一寸土都顯露着荒涼。

    曾經風光無限的將軍府，似乎在剎那之間就土崩瓦解，差點就消失在歷史塵埃之中。葉缺慢慢的走在這座府邸，看着這裏陌生的環境，看的很仔細，看遍了每一間屋子，而紅豆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是這位小龍女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葉缺的情緒很低落，非常低落。

    「故事裏說的回家不是應該開心嗎？」

    紅豆好奇的看着這座府邸的一切，這裏就是葉缺的家？

    夜空中沒有一顆星辰，也沒有月光，一切都沉浸在黑暗的籠罩下。

    葉缺手裏提着一盞破了洞的紙燈，火苗在紙罩中飄忽搖曳。有些房間的油燈還沒有損壞，葉缺就將這些油燈全部點燃，昏黃的火光開始出現在將軍府之中。先是一盞，然後是兩盞，三盞……

    很快，整座將軍府就被星星點點的火光照亮。

    濃霧已經散盡，若是從永安大街上看，這處的亮光應該是最照眼的，以前便是這條街上夜晚最亮的地方，只是破敗了。

    現在，這座矗立數十年已久的府邸，時隔半月，再次被點亮。

    路過永安大街的打更人郭二黑，嘴中高呼着，「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一抬頭，將軍府竟然燈火通明！

    竊竊威威的站在將軍府的大門口，一身破舊衣服的郭二黑，扒着門前的大獅子就往府邸內張望，嘴裏嘟嘟囔囔的說道，「這將軍府不是已經被官服抄家滅門了嗎？怎麼還有人敢來這裏？還點了這麼多燈？不怕死嗎？難道是將軍府的後人？聽說這家的公子跟夫人一直都未歸案，難道是回來報仇雪恨了？」

    郭二黑目光所及之處，一個人都沒有，別說是人，就連動靜都沒有。雖然能夠看到隱隱約約的光，可燭火搖曳下，卻顯得陰氣森森。

    靜心凝氣，屏住呼吸，郭二黑豎起耳朵使勁的聽了聽，依然是沒有絲毫的動靜。

    一陣冷風颳過。

    「難不成鬧鬼了？」

    念頭剛起，郭二黑的心跳就開始莫名的加速，整個後背一瞬間就被冷汗打濕，腦海中更是浮現出白日裏聽到的一則小道消息，「二十萬的葉家軍，原本是出征擊殺十五萬南下的草原蠻子，可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幽州城裏被盡數殲滅，包括幾萬戶的幽州百姓，沒人能從那裏逃出來。」

    「葉家的人是統領將軍，難不成那些死去的冤魂來這裏索命了？」

    「大理寺辦案的時候，說二十萬的將士都是葉家人害死的，難道是真的？」

    郭二黑想到這裏，兩條腿已經不住勁兒的開始打哆嗦，上下門牙更是禁不住的打顫，「天靈靈，地靈靈，王母娘娘來顯靈，我郭二黑可是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念了足足三遍『咒語』，郭二黑的心神才算是稍稍穩定一些。可一抬頭，視線的最遠處，竟然猛的飄過去一道人影，使勁揉了揉眼睛，郭二黑再朝裏面望了望，又是一道黑色的影子閃過，緊接着又是一道，足足五道黑影，猶如魑魅邪鬼一般。

    「鬼……」

    「鬼啊！」

    郭二黑大喊一聲，拔腿就跑，剛跑出去兩步，腳下就是一個踉蹌，直接摔倒在地上，腦門磕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瞬間就昏了過去。

    葉缺將一盞一盞的小油燈點亮，然後找來掃把就開始清掃府內的垃圾，雖然夜色已深，但對於像他這樣的修行者來說，白日跟夜晚又有什麼區別呢？無非就是今夜錯過修煉。

    再說，這段時間，葉缺根本就沒怎麼修煉，大部分時間都用來鑽研陣法了。兩世的經驗對照天書內的玄文，葉缺單單在陣法上的造詣已經是好幾層樓那麼高，在三界中不敢說，在這人間，怕是已經很少有人在陣法上能夠超過他。

    而且，葉缺在陣法上的造詣是貫通古今的，上一世他見過的學過的，大多數都是現在的陣法，還有一些仙界的陣法。這一次重回少年，偶得一頁天書，上面記載的卻是上古陣法。

    兩兩印證，取長補短，雜糅交融。

    葉缺已經開始自成一家。

    紅豆百無聊賴的跟在葉缺身後，不住勁兒的打哈欠。

    「如果困了，你可以去睡覺，我自己來就行。」葉缺說了一句。

    「去哪兒睡？你不是還沒有收拾好嗎？」紅豆問道。

    「你又不怕髒，在哪兒睡不是睡。」葉缺隨口說道。

    「不怕不代表不嫌棄。」紅豆道。

    「那你昨晚兒還在屋頂上睡覺？」葉缺反問道。

    「我喝醉了。」紅豆道。

    「龍還會喝醉？」葉缺冷哼一聲。

    「你這是在挑釁！」紅豆眉頭一挑，「吃炮仗了？」

    紅豆的話剛說完，就看到站在他對面的葉缺，將自己的掃把直接甩了出來，方向竟然是朝着自己。怒火立時間就竄到心頭，一拳將半空中的掃把砸爛，下一拳就朝着葉缺砸過去。

    她是對葉缺有好感，覺得他人很特別，但這並不能代表她就會慣着葉缺，甚至任他打罵。

    摸腿拉手，可以。

    欺負人？耍橫？想都別想！

    還敢朝我丟掃把？

    找揍！

    可能是紅豆的注意力真的全部放到了葉缺身上，情竇初開的小龍女，竟然沒有發覺身後的動靜。而葉缺一臉無奈的撇了撇嘴，抬起雙掌，全力運轉天元，將將化解掉紅豆來勢洶洶的一拳，然後順勢攬住她的柳腰，並且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門外。

    一道凌厲無比的劍氣劃空而過。

    砰地一聲。

    一個黑衣人從屋檐處摔了下來，手心裏留下一道血痕，鮮血浸透衣袖。

    「其他人也下來吧。」葉缺沉聲說道，「等我再出手，可就不是這個結果了。」

    寂靜無聲。

    只有地上黑衣人咬着牙的喘息聲，被天元所化的劍氣所傷，別說是普通人，即便是一品的武夫，那傷口都是很難癒合的，每時每刻都在向大腦傳遞疼痛。

    「不聽勸？」葉缺摟着紅豆的腰，一跺腳，圍繞着兩個人盪起一圈微塵。

    塵土輕輕飄散到空中，卻沒有落地，而是猶如利劍一般，直愣愣的刺向屋頂。瞬間就有四個身影摔在地上，穿着與第一個準備襲擊紅豆的人一模一樣。

    面色平靜的看着地上的五個黑衣人，葉缺其實是有些疑惑的，因為這五個人根本就不是什麼魔種，或者是妖族的戰士，這五個人只是普通人，甚至連武夫都不不是，最多算是有些功夫旁身。

    「寒冬臘月，來我府中作甚？」

    「偷盜的小賊？」

    「別有用心之人的耳目？」

    葉缺一步一步走到五個黑衣人身前，低頭俯視道，「我這個人很怕麻煩，並且今天晚上心情很糟糕，你們最好老老實實的交代，不要讓我費心拷問。直接一些對誰都好，不然我不介意讓幾位成為我的出氣筒，提前跟各位交代一聲，如果當我的出氣筒，你們有一個算一個肯定會死的很慘。」

    說完話，葉缺悄悄釋放出一絲威壓，五個人身前的壓力驟然猛增。

    然而，一盞茶的功夫，葉缺並沒有等來他希望的答案，五個黑衣人，沒有一個說話，甚至是開口的意思都沒有。最先摔下來的人，更是怒目而視，如果眼神能殺死人，那葉缺肯定早就被萬箭穿心了。

    隨手抓起門邊的另外一把掃帚，葉缺拍了拍這人的臉，「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殺你爹了？」

    「敢來這裏，不敢說嗎？就算是你我之間有深仇大恨，你不說話，我是不會知道的，還是說就想着死不瞑目？」葉缺冷笑一聲，「奉勸一句，人死了可不能復生，什麼化作厲鬼都不放過你，那是騙小孩子玩兒的。」

    一大段話，換來的竟是更加憤恨的眼神。

    看着這眼神，葉缺忽然來了興致。

    蹲下身子，一把拽過喘息聲最重的一個人，右手直接掐住他的脖子，「我賭他能堅持三十個呼吸，你覺得呢？」

    最先摔下來的黑衣人，眼神猛的一緊，眉頭死死的皺到一起。

    被葉缺掐住脖子的人，嘴巴張的碩大，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色從慘白變為通紅，又變成青紫，眼珠越來越充血，血絲佈滿眼眸。

    葉缺將這人的臉，直接懟到地上黑衣人的眼前，一句話都不說。

    「你們這群魔鬼！」

    「你們會不得好死的！」

    「我二十萬兄弟，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混蛋！」

    「我日你祖宗！」

    眼睜睜看着自己同伴一步步走向死亡，換做誰都是難以忍受的，這最先摔下來的黑衣人自然也無法承受。甚至比一般人都難以承受，因為他們將兄弟的生命看的比自己的都重。

    一邊怒罵，這人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掙脫葉缺劍氣的控制，連嘴唇都咬破了，然而，毫無結果。一個沙場悍卒，就算是突破十次生命極限，都不可能打破一名接近無相境修行者的劍氣牢籠。

    「葉家軍的逃兵？」葉缺下意識的說道，掐着脖子的手也鬆開了。

    「逃兵？」

    「你他娘才是逃兵呢！」

    「葉家軍從來只有戰死的將士，沒有逃跑的孬種！」黑衣人聲嘶力竭的喊道，似乎葉缺一句很普通的問話已經侮辱到了他的『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