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加鞭狂奔入宮的黃鱔,手裏攥着一份密函,一枚玉箋,還有一道狼煙圖。
密函中的字很少,但蘊含的內容卻極為豐富,甚至會帶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幽州立國,幽城為都,千丈京觀,魔種降臨。
沒有給盛唐任何反應的機會,二十萬葉家軍死於幽州城,數萬戶幽州百姓鳥無音訊,唐國的欽差大臣都還沒有走出青州。幽州竟然就擅自立國了?是誰佔領了幽州?難道真的是魔族降臨了?
千丈京觀?
難道便是用那二十萬葉家軍跟幽州百姓的枯骨堆積而成?
這是在挑戰整個神州的權威!
如果只是魔種佔領幽州,那對於軍機大臣來說,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幽州在盛唐的最北端,毗鄰草原王庭,百年間,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仗,勝負皆有,被佔領的時候也不在少數。
只是原本的草原蠻子,換成了魔。
大不了一戰。
魔種降臨,全天下的修行者都會協助唐國。
然而第二份玉箋卻讓黃鱔的心頭一涼,盛唐境內,所有在冊的修真宗門,除了蜀山之外,全部都受到了潛伏魔種的襲擊,損傷有大有小。據不完全統計,幽州境內的修真宗門已經全部被滅,青丘的宗門多數傷亡慘重,陽山跟陰山血流成河,枯山劍冢人沒事,卻丟失了上百把靈劍。
所有被襲擊的修真宗門,全部都是從內部首先瓦解,原本生活在自己身邊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師兄師妹,竟忽然變臉,直接開始刺殺,六佛寺的第四羅漢,甚至在晨鐘旁的水井中埋下劇毒。
百年的經營。
百年的潛伏。
忍辱負重,臥薪嘗膽,純黑山谷這一手棋,堪稱狠辣,對他人狠辣,對自己的孩子們一樣狠辣。以現在暴露出的情況不難看出,露出水面的魔種是一部分,潛伏在暗處的魔種,一定還有。
現在的修真界幾乎就是草木皆兵。
而那些宗門門主被刺殺的,差不多已經是亂成了一鍋粥,別說是支援盛唐,甚至還在尋求朝廷的援救。
如果只有這兩個消息,對於盛唐來說,還算是能夠接受的範疇,大不了堅守城池,向幽州方向增兵。先穩住北方,然後等待修真界理清楚自己宗內的動亂,最後召集神州修行者,討伐魔種。
可是最後一道狼煙卻真的令黃鱔差點沒背過氣。
西境的太古銅門竟然被打開了,妖族大軍出現在涼國附近,同時,八千里西境狼煙四起,盛唐的西側六國竟然在這個時候全部對唐國發起了進攻。大軍壓境,現在還不知道背後是誰的手筆。
但是可以肯定,不是魔便是妖。
老皇帝屍骨未寒。
唐國便四面楚歌。
要知道,這個時候,盛唐可還處在舊帝剛死,新帝未立之時。
黃鱔衝進養心殿的時候,葉缺還未離開,因為太子李淳智還未聽到他想要什麼。靜靜的看完黃鱔送來的三份消息,整整一刻鐘,李淳智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面色平靜的看着手中的密函、玉箋還有那道狼煙圖。
李淳智沒有出現黃鱔預想中的驚慌,更沒有嚇得面容失色,甚至從表情上看不出來任何的變化,就像是這三條消息無關痛癢一般。
皇者風範。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看着平靜的李淳智,就連心頭驚慌失措的黃鱔都慢慢平靜下來,自己的陛下都沒有亂,自己身為軍機大臣,怎能亂?哪裏有資格亂?陛下還需要他們這群臣子出謀劃策呢!
閉目沉思。
當李淳智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臉上甚至掛着淡淡的微笑。
看到李淳智思索完畢,黃鱔張嘴就要說話,卻被李淳智抬手打斷,並且示意其站在旁邊候着,不急。
「葉缺,既然你想不出來向我要什麼,那我就自作主張了。」
李淳智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走到葉缺身邊,輕輕拍了拍葉缺的肩膀,「父皇跟二弟對不起你葉家,對不起慘死在幽州城的二十萬葉家軍,更對不起九泉下的老將軍。」
「對於這件事情,我很心痛,原本我以為你會跟我提些要求,但是你沒有,不愧是老葉家的子孫。」
說到這裏,李淳智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表情有些凝重,甚至帶着些悲傷,「你不說,但是我不能當作不知道。父皇在的時候,有些事情我決定不了,但我的內心是不好過的,雖然明面上,你們葉家一直都是支持我二弟,但葉家軍對盛唐作出的貢獻,不可磨滅。」
「將軍府的案子是冤案,我希望你能回到將軍府,將老葉家的根兒傳承下去。從今天開始,將軍府就是你的了,天牢中關押的人也會被全部釋放。我會傳下一道聖旨,昭告天下,幽州城的慘劇,跟將軍府,跟葉家沒有任何關係,全都是魔種在作怪。」
「三日之內,我會在洛陽城建一座軍碑,以告慰幽州戰死的將士,他們是為了盛唐的安康而死,他們死的豪氣沖天,死的重如泰山,應該接受所有人的敬重與祭拜。」
「當日會舉行一場祭軍大典。」
李淳智沉聲說完這一切,站在旁邊的黃鱔已經整個人愣住了,表情更是陰晴不定,甚至有些欲言又止。將軍府的案子是先帝親自受理,親自審判,親自定罪,現在先帝屍骨未寒,李淳智就要翻案,這是分明就是在打臉,打自己父皇的臉,打整個皇家的臉。
甚至可以說是抽自己耳光。
並且抽的是聲聲作響。
私下抽完,還要當着全天下人的面抽,抽完還要建一座軍碑,時刻提醒眾人,這裏有二十萬的將士,死於非命,是皇帝的錯,是朝廷的錯。
黃鱔眯着眼悄悄觀察,這位馬上就要登基的新帝,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靜靜聽完李淳智的話,葉缺微微皺眉,然後輕聲問道,「您是想讓我今後都住進將軍府?」
「不錯。」李淳智很肯定的回答,「難道你不願意嗎?我聽說你第一次來洛陽,就是要認祖歸宗的,我可以再下一道聖旨,並且親自為你證明,你就是葉老將軍的親骨肉。你的母親會是誥命夫人,你可以堂堂正正的走進將軍府,還可以將你母親的骨灰從濰城遷到將軍府的祠堂。」
以聖旨的名義讓葉缺入住將軍府,甚至親自為他證明,就連葉缺的母親,李淳智都想到了。可想而知,這一切肯定是早就想好的,早就有所準備。
僅僅因為葉缺救過李劍七的性命?
肯定是一方面,但絕對不會是全部。
要知道李淳智馬上就會成為唐國的皇帝,日理萬機,哪裏會記得這種小事兒,還讓李劍七親自去天門道館請來葉缺。並且讓黃鱔在一旁稍候,先來處理葉缺的問題。
可想而知,讓葉缺回到將軍府認祖歸宗,建立軍碑,包括之後的祭軍大典,在李淳智心頭的分量。
葉缺微微抬頭,凝視李淳智,然後點了點頭。沒有拒絕,但是也沒有跪下謝恩,似乎這一切原本就是李淳智應該做的,談不上謝。
李淳智倒也沒有強求,甚至根本就不在意這些,見葉缺同意,便也點點頭,隨後轉身看向李劍七,「劍七,你陪小葉在宮裏轉轉,看到喜歡的東西就拿走,阿爸特批給你,僅此一次,錯過這個村,就可沒這個店了。」
李劍七眼眸一亮,「說話算話?」
李淳智呵呵一笑,「阿爸什麼時候騙過你。」
李劍七直接抱住李淳智狠狠親了一口,然後拽起葉缺就跑出了養心殿,似乎生怕他反悔一樣。
葉缺跟李劍七剛走,黃鱔就開口問道,「陛下,您為何如此在意這名少年?據我所知,他應該只是葉老將軍的私生子。還有,修建軍碑事關重大,請您一定要三思,先帝畢竟剛剛歸天,朝中很多老臣都是先帝的親信,這樣做肯定會受到譴責,還是以穩定為主吧。」
轉過身坐回木塌之上,李淳智的臉色終於顯現出一絲憂愁,黃鱔是他很早很早之前就開始培養的親信,是絕對可以信得過的人,所以無需太過遮掩,就像是黃鱔現在就已經開始稱呼李淳智陛下,而不是殿下一樣。
輕輕咳嗽了兩聲,李淳智開口說道,「據我說知,將軍府的血脈,只剩下這個葉缺了,我不在意他,在意誰?」
「這名少年代表的不僅僅是將軍府,是那死去的二十萬葉家軍,還有我唐國上百萬的將士,十大軍團。這些將軍可都是明眼人,父皇跟老二做的事情,他們看在眼裏,記在心上,別以為可以這麼輕輕鬆鬆的過去。」
「皇位穩不穩定,不是那群文人說了算的,弱肉強食,拳頭決定一切,別忘了,我盛唐可是以武建國。」李淳智悠悠的說道,「我不能傷了將士們的心,就算是父皇跟老二傷了,我也要盡力彌補回來。」
說到這裏,黃鱔已經有所悟。
而李淳智則繼續說道,「為將軍府翻案是在表明我的立場,為二十萬葉家軍修建軍碑是在穩定軍心,至於葉缺這名少年,我覺得是個人才,需要拉攏。錢家的嫡孫跟他一起創辦了一個天門道館,我覺得很有必要發揚光大。」
「讓全民修行?」
「如果我唐國的所有子民,人人都懂修行,人人都可以提劍斬妖魔,人人都可御劍上九天,那誰還敢入侵?誰還敢放肆?」
「嚇都能嚇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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